城市徵文|| 泰州散記③ 筆記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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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編輯:木加南 

推薦語:春蘭在泰州,泰州古稱海陽、海陵,歷經地形的滄海桑田變遷而成爲現在的泰州。“兵不血刃”的外交傳奇、黃橋戰役的勝利,都在作者的娓娓道來中清朗明晰,唯留了“梅苑”這最後一點遺憾。 泰州印象,意蘊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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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到蘇北時,有朋友問我,如果南京整合着蘇錫常地區成爲直轄市的話,下一個江蘇省的省會會是哪裏?

我從未想過,中國的行政區劃上還有這樣的可能,如單單只是玩一個猜測遊戲的話,我想可能會是揚州,因爲古往今來無論財力還是才情,它可能都是蘇北諸城裏人氣指數最高的;當然也有可能會是淮安,因爲它曾是江蘇地市裏的巨無霸,更何況,還把握着江蘇省南北交通的命門。

朋友說,也許吧,不過要讓他們給出個答案的話,泰州勝算的機率會更高。

這我沒想到,我想,他們有他們的道理,儘管那些道理讓我聽得有些厚黑,但你不得不承認,那理由卻也是無可厚非的。

如此第一次去到泰州時,便是以未來“蘇北”省會的視角去審視它的,從長途車站到海陵路路途倒是不遠,不過,沿途的街景卻讓人失望,感受嗎?一個字就可以了——“舊”。就像我坐的公交車,在一個不注意的小街上,路過一個陳舊的單位,那個單位門口的牌匾,竟然是“春蘭集團”。

我沒有掩飾住自己的驚訝,輕輕地喊出了“春蘭”,我想與周邊的乘客,分享這個驚詫,但他們多是在默默地看着手機,一任公交車在寧靜的街上,義無反顧地遠去。

明年,家裏的小夥子要參加高考,爲免去他路途奔波之苦,幾月前,我們在他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這是在北京二環內的核心地區,房子自然又舊又貴。在一處看房時,那戶人家的空調上,精心地罩着蕾絲花邊的罩子,我問,能否把罩子拿下來,主人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拿下來了,我也是輕輕地驚呼,“春蘭”。

這似乎讓主人有些尷尬,尷尬在於我居然知道那個品牌,尷尬也在於我當然更知道那個品牌已衰落了有段時間。有些時間的久長,是需要張揚的,比如好酒和古物;有些時間的久長,是需要隱藏的,比如電器和女人的年齡。

在這樣的尷尬中,我對那位男主人說,“這個品牌在泰州”,男主顯然在空調和泰州兩個話題中,更偏向於後者,於是問我,“泰州在哪裏”,我說,“蘇北”。

他不願因空調的陳舊,而降低高昂的房租,而我看着那個已經泛黃的空調,卻想起了,在泰州的公交車上,我曾路過的那扇同樣陳舊的大門。那裏曾藏着一個時代的光芒,儘管那個時代離着我們很近,但它已然遠去。



我第一次去泰州,是追隨着陳從周先生筆下的那座喬園而去的,這我在前兩篇《尋找日涉園》和《神遊喬園》中已有表述。那日下午,我要坐泰州始發的一趟火車出差,因而遊過喬園,卻也還有些時間可消磨。

泰州那座著名的喬園在海陵區,喬園門前鄰着的那條路,叫海陵路。我在寫這文時,也稍稍檢索了一下泰州的歷史,海陵,是這個城市在漢時的稱謂,在更古的秦時,它叫做海陽。

與這兩個古老的稱謂相比,泰州這個名字,是在一千年後纔有的,它取義“國泰民安”,寓意自然是好的,但總感覺喜慶中庸中丟失了特色,不像海陽、海陵飽含着豐富的歷史地理信息,而讓人浮想聯翩。

這個地方,曾經鄰着大海嗎?就這個疑問,我查詢了長江口的演變。果然,在秦漢時,這裏是臨海的,如今長江北岸的南通,那時還龜縮在長江沖積出的一座沙洲上,而長江南岸的那顆東方明珠——上海,那時卻還在海上呢。

只由於長江口不懈地推進,北岸的沙洲,漸次地締造,在漸次地連結成陸地,如今的南通就此形成。而兩千年前還臨海的泰州,經歷滄海桑田變遷,如今已成爲了內陸的城市,只留下一個古地名,來昭示着海岸線曾經的存在。

我閒逛着從海陵路走到了迎春路,在那路旁的一家超市裏,買了下午坐車用來打發時間的小食品。隔着超市臨街的大玻璃窗,看到馬路對面的灰磚牆,有些特立於周遭的整齊,像是被精心保護下來的。我問收銀小姐那裏是做什麼的?女孩順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好像才發現那裏的存在,而後羞澀地跟我說,她沒去過,好像是新四軍的紀念館。

我出了超市,過了馬路,去那裏看個究竟,果然是一處新四軍的紀念館,不過館名很長,像是一句話就要把這個紀念館的名堂講清楚,它是“新四軍東進泰州談判紀念館”。

門上貼着大紅的門聯,“三出三進,七戰七捷”。那裏原爲西山寺,是抗戰時期國民黨魯蘇皖邊區遊擊總指揮部駐地,但看來這個總指揮部的名堂,比不過一位將軍的到來,所演繹出的傳奇。

1939—1940年,時任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指揮的陳毅將軍,冒着危險三進泰州城,來這裏與國民黨魯蘇皖邊區遊擊總指揮的李明揚將軍談判。爭取了李的中立,而使得陳毅、粟裕領導的新四軍江南支隊順利東進到泰州以東,其後新四軍與蘇東國民黨頑固勢力的決戰——黃橋戰役就在那裏打響。

而黃橋戰役的勝利,也使得陳、粟領導的這一新四軍重要分支,在蘇東、蘇北紮下根來,爲皖南事變後的新四軍,保留了一顆重要的種子。也爲其北上山東,走出絕境與八路軍會師,奠定基礎。

由此可見,陳毅的這三次泰州之行,是兵不血刃的一場外交突破,既達到了己方部隊過境泰州的目的,又拉攏了國民黨抗日的中間派。三入泰州,可見陳毅與李明揚已達成了一種默契,建立了一種情誼。其後的黃橋戰役戰役中,李明揚部就堅守了這樣的默契,而減輕了陳粟新四軍來自西部的壓力。

而十年後,在渡江戰役前,也是這位李將軍受李宗仁所託,前往蘇北斡旋國共停戰。而與他談判的,正是當年新四軍東進的重要領導人,陳毅和粟裕,真是天涯無處不相逢呀。

在歷史的那一節點上,泰州原也與共和國叱吒風雲的元帥有着如此的機緣,以致需要用超人的膽識和才智來破解。陳、李二將軍深明大義,儘管政見不同,但都懂得在中華民族的敵人面前“和爲貴”的重要。

而這樣的人事變遷,是不是也有些像是長江口的演變呢?潤物細無聲地發生着,改變着。但滔滔大勢,不可阻擋,而昨日的輝煌,又何嘗不會是,明日的黃花呢?



我是從迎春路走到火車站的,沿路無目的地西行至東城河,過了橋纔看到梅苑氣派的大門。當知道那裏是梅蘭芳先生的紀念館時,方覺惋惜,我浪費了太多時間,而在泰州卻錯過了梅大師。

第二次再到泰州時,去的是高港,那時已是11月了,想着這次一定是要看望梅先生的。然而忙完公務,天色已晚,同事開車送我到汽車南站時,途中也是路過了梅苑。

朋友知道我好雲遊,他介紹這裏是梅蘭芳紀念館,我說,知道,他問,要不要進去看看。我不想耽擱他太長時間,就說,天太晚了,走吧。

如此,便是我對泰州的,最後一點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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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雲行筆記,在此潛心打造屬於自己的《文化苦旅》,讓我們來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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