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中)之五


婆婆不知道桃红的心思,但能看脸色,一见到桃红闲下来时忧郁的样子就抱来一大抱旧衣服让她拆,嘻嘻哈哈的说热天可以哂布壳子(纳鞋底用的)了。抱出来衣服也不知道哪年哪月的舍不得扔,都是补了又补,补上加补。桃红找不到推脱的借口,只好带上剪刀,锥子,还要拎着个大竹篮,拖着小竹椅,坐到门口的阴凉处。拆的时候还真得要静下心,领子没用,剪了;袖口拆不出布,剪了;对襟处窄窄的,还是双层,也剪了;剩下的,扯掉补丁就能做鞋底布了。一件衣服做起来难,拆,很快。

这活在娘家自幼做过,难不倒桃红。

可是婆婆来了,她来的时候桃红没听到咳嗽,没听到脚板响,甚至没见到有影子晃动。当她感到有人来时,还没来得及擡头,就见到蹲在旁边的婆婆。婆婆没说话,一手拿起桃红没用过的锥子,另一只手拈起被扔掉的布头,锥子熟练又准确地插进线脚里,好像没怎么用力一划,两指宽的布头变成四掉宽。婆婆说:“这些线脚看上去还齐整,其实线已不经事了,什么东西久了就不经用;就像拆下来的布一样,一扯就烂,粘成布壳,用线再纳成鞋底才牢。”

桃红有点不屑,心想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去外面找点事做做,可一想这应该是婆婆的习惯,这一大家子的人,靠她一点一点收拢的,埋怨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更让她说不出埋怨话的是她看到了一个人,不用桃红对婆婆说,婆婆肯定也看到了,她比桃红还先站起来。

一个人挑着一担黄灿灿的新稻箩,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但明显有点沉重,那个人头上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个脸。桃子和婆婆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大椿”。

桃红扔下手中的旧衣服,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婆婆喊了大椿,人已经到了大椿跟前,双手就要夺他肩上的扁担,弄得大椿上身一歪,担子也差点就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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