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2听书笔记:《辨色视朝》

今天我们形容繁重的工作,还会用到一个成语,叫“文山会海”,可见文书和会议是组织工作中最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在中国古代的中央政府里,开会和处理政务文书,也是皇帝和大臣们最主要的日常工作。假如把中国古代的中央政府比作一个血液循环系统,那文书就是系统中流动的血液,而会议塑造了整个系统的结构。怎么开会,决定了文书怎么在官僚系统中流转。

这本书的价值主要有两点。第一,历史爱好者们总是喜欢谈论古代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但其实,传奇的历史事件在那些历史人物的人生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他们大部分的人生,和我们一样,也是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度过的。了解古代王侯将相的日常工作,可以帮助我们看到历史更真实,更平凡的一面。第二,会议和文书制度并不是僵化的程序,制度的背后是对权力和责任的分配。剖析清朝的历史,可以帮助我们透过制度的表象,看到权责分配的本质,从而更深刻地理解制度的逻辑。

虽然常规的朝会变成了小会,大会仍然具有特定的功能,并没有完全被历史淘汰。开大会的第一项功能是提供仪式感。大会的人数多,排场大,更容易制造出庄严的气氛,所以到清朝后期,朝廷还是保留了大朝、常朝这类礼仪性质的会议,在特定的日子里,皇帝在大殿召见百官,接受朝拜。大会的另一项功能是分摊责任。在晚清时期,遇到特别重大的军国要事,统治者还是会召开大规模的会议。比方说,1900年,慈禧太后在对十一国宣战之前,就召集了一百多名官员开会。不过,这场会议上发言的人并不多,慈禧太后召开会议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集思广益,而是因为她知道,宣战是一步险棋,历史责任重大,所以至少在形式上,要让这个决定显得像是一个集体决策的结果,要让所有的大臣一起来背锅。事情后来的发展也证实了慈禧太后的老辣。宣战后不久,八国联军攻进了北京城,为了同列强议和,慈禧太后迅速诛杀了一批当初参加会议的主战派官员,她自己则免于被列强追究,保住了权位。早在宣战前的那场大会上,慈禧太后就为事后甩脱责任找好了替罪羊。

《辨色视朝》这本书里给出了一个有趣的解释,雍正以后的这套制度,本质上是确立了皇帝对奏折的“先阅权”。所谓的“先阅权”,指的是皇帝拥有优先阅读奏折的权力。在雍正改革以后,全国的政务文书进入中央政府,首先要汇集到皇帝的办公桌上,皇帝成了整个大清帝国的第一道信息闸门。

正是这封奏折引发了后来的辛酉政变。其实,两宫太后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北京城里,在当时的承德,她们未必有实力和八大臣展开正面对抗。太后们扣下董元醇的奏折,或许是想要不动声色地从长计议。但是八大臣派人进宫索要奏折,这一要,太后们也就瞒不住了。她们索性要求八大臣批准董元醇的建议,建立垂帘听政的制度。八大臣当然不想让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了。他们为董元醇的奏折写了一份批覆意见,在这份意见里痛批董元醇,随后采取了罢工的方式,要挟两宫太后为这份处理意见盖章授权。这场风波最后以两宫太后的妥协收场,她们在八大臣痛批董元醇的文件上盖了章,八大臣这才恢复办公,让朝政重新运转起来。

经过这场正面交锋,两宫太后和八大臣的冲突就摆到了明面上。太后们表面上妥协,其实早就在暗中联络好了自己的盟友,在北京布下了捉拿八大臣的天罗地网。不久之后,八国联军事件平息,承德的中央政府刚刚迁回北京,两宫太后就发动了政变,将八大臣中的三人杀死,剩下五人革职充军。在掌握了权力之后,太后集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八大臣发明的奏折清单,规定全国各地的官员在向中央提交奏折的时候,都不再向任何人提供奏折的数量和上奏人的名单。

回顾清朝朝会和文书制度的演变,我们可以看到,随着朝会规模的缩小,文书形式由公开转向机密,皇帝在掌握更大决策权的同时,也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从分配权力和责任的角度来看,雍正改革之后建立起来的这套制度,本质上是确立了皇帝对奏折的先阅权。这项权力对皇权的稳定性至关重要。在辛酉政变前,八大臣甚至还没有僭越皇家对奏折的先阅权,仅仅是在先阅权的前面加上了一个数奏折的权力,就已经能够监控两宫太后的信息渠道,对皇权形成了严重的挑战。

研究清朝的政治制度,能给今天的人们带来什么样的启示呢?在一次采访中,本书的作者李文杰提道:“每一种制度下的决策,都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完美。具体到文书行政上,商讨大事、签署文书的责任人多了,似乎形式上是民主了。但权力分散,责任也就分散了。权力分散能避免权力被滥用,但伴随而来的责任分散,很可能会造成决策的平庸化。”“所以,笼统地说集中或者集体决策好或者不好,都不太合适。比较理想的状态,是在上者有相对理性的共识,并且有一批具有专业和担当精神的人来做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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