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兩位“奇葩”詩人,喝醉酒後寫詩唱和,成就了一段傳奇

晚唐詩壇中有兩位“奇葩”,其一是皮日休,身懷一身好文采,最後從了軍,兵敗後不知所蹤,成爲歷史懸案。其二是陸龜蒙,他不僅是一位晚唐重要的詩人,還是一位農學家,簡直不可想象。他寫過一本書《耒耜經》,這個《耒耜經》是一本在歷史上獨一無二的農用工具書,詳細記載了唐代犁、耙、碌碡等農具的構造和功能,是研究唐代農業生產的重要文獻。

更有趣的是,皮日休與陸龜蒙還是一對好朋友,人稱“皮陸”,活躍在晚唐詩壇,而且都擅長詠物寫景詩,都染上嗜酒的癖性,常常相邀盡興,以詩相和,聊作慰藉。一日,陸皮二人赴宴狂飲,都不勝酒力醉倒在地。昏睡一覺醒來時,周遭環境不免讓詩人有所觸動。皮日休先作《春夕酒醒》,陸龜蒙答以《和襲美春夕酒醒》。

《春夕酒醒》

【唐】皮日休

四弦才罷醉蠻奴, 酃醁餘香在翠爐。

夜半醒來紅蠟短, 一枝寒淚作珊瑚。

這首詩一二句“四弦才罷醉蠻奴, 酃醁餘香在翠爐。”寫詩人醉後的情景。這兩句從“四弦才罷”、蠻奴醉倒落筆,不正面描寫宴會場面,但宴會氣氛的熱烈:歌妓和諧悅耳的奏樂,朋友們舉杯痛飲的歡樂,詩人一醉方休的豪興,無不透過語言的暗示作用流露出來,給人以想象酒宴盛況的餘地。

三四句“夜半醒來紅蠟短,一枝寒淚作珊瑚。”寫詩人酒醒所見景象。這裏的“短”字,繪出紅蠟殘盡的悽清況味;“一枝”,點明紅蠟處境孤獨。這裏將“殘燭”比作珊瑚,生動形象,綺美多姿;“寒淚”的形象則使人彷彿看到那紅燭消融的一刻,似流着傷心之淚,詩人使用擬人手法,不僅把“紅蠟”寫得形神畢肖,而且熔鑄了自己半生坎坷的身世,平添一分酸楚與淒涼。物我一體,情景交融。

《和襲美春夕酒醒》

【唐代】陸龜蒙

幾年無事傍江湖,醉倒黃公舊酒壚。

覺後不知明月上,滿身花影倩人扶。

這是一首閒適詩。“閒適詩”的特點,向例是以自然閒散的筆調寫出人們無牽無的悠然心情,寫意清淡,但也反映了生活的一個方面。所以本詩在表現閒情逸致的同時,也寫出了詩人的憂憤傷感,讀者細味此詩,定會感受到詩人不甘閒散、騷動不已的心脈跳動。

首二句“幾年無事傍江湖,醉倒黃公舊酒壚。”泛寫閒散無事的情狀。詩以“無事”寫起,身處無事,傲嘯江湖,轉眼已是幾度春秋。次句繼之以“醉倒”,從意脈上遞承“無事”,寫其與酒爲伴的生活。在這裏,詩人心閒、意閒、形閒、神閒,故放浪形骸於江湖之上,淹留時光於杯酒之間,既有散發弄扁舟的高士之風,又具任誕狂放的達者之狀,詩行間飄溢着“無事”灑脫之氣。

三四句“覺後不知明月上,滿身花影倩人扶”,承接上句的“醉倒”,寫詩人酒醉睡醒之後的情景。詩人醉酒之後,睡了一覺,醒後腦袋還是有點暈暈的,一擡頭,發現月亮正懸掛在天上,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睡了那麼久,頓覺酒醉睡着之後的時間飛快。詩人說自己“不知”明月已經升起,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表現出其灑脫的情懷。

“滿身花影倩人扶”,一個“滿”字,不僅寫出了花影景色的迷人,還襯托了春夜月光的皎潔無瑕;“倩人扶”三字,可見昨日醉酒之深,飲酒之盡興。詩人和自己的交心好友一起醉,一起置身於如此美妙的花月境界,閒散而舒適,自是別有一番情味。

皮日休的《春夕酒醒》和陸龜蒙的《和襲美春夕酒醒》,一唱一和,就像我們在一起聊天,話題是相近的。宋人洪邁曾說:“古人酬和詩,必答其來意。”兩首詩均以醉酒寫起,既而寫酒醒所見,以景物描寫作結,將記敘、描寫和抒情有機融合,將簡單的一次“春夕酒醒”經歷翻出新的境界,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兩首詩都借飲酒表達了鬱郁不得志的淒涼之感和憂憤之情。皮詩酒醒之後看到紅蠟殘盡流淚不止的悽清況味,陸詩開篇即交代自己無所事事,浪跡江湖,只能“醉倒黃公舊酒壚”,流露出內心深處的憂憤之情。

不過,這兩首詩除了表達不遇的憂憤之外,皮詩還表達了詩人的孤獨落寞,皮詩三、四兩句,詩人自比爲從“一枝”“紅燭”,點明自身處境的孤獨;陸詩還突出表達了自己無牽無掛、悠然自得的心情。陸詩的三、四兩句寫月光皎潔、花影撫身的迷人景色,融花、月、影、人於一體,瀟灑自如,自在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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