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詩人沈約與好朋友話別,少不了一頓豪飲

南北朝時期的南朝文風繁盛,不僅士大夫階層以吟詩作賦爲時尚,還出現了像“竟陵八友”這樣的風流雅士,沈約是其中文學成就較高者之一。沈約文采斐然,爲後世所推崇,但這絕非天生,而是與沈約篤志好學分不開。

沈約,字休文,吳興武康人。他的父親沈璞,元嘉末年被殺,沈約年紀很小,偷偷跑掉了,逢大赦,被赦免。因此成爲孤兒,家庭貧窮。

沈約專心好學,日夜兼讀不知疲倦。他的母親擔心他用功過度而生病,經常把油燈的油少放些好讓他早些睡覺。沈約白天讀的書,晚上就能背下來,於是對不少典籍都很熟悉,年紀輕輕就十分喜歡吟詩作文。

沈約尤其對史學有着濃厚的興趣,一生著作有《晉書》《宋書》等多部史學作品,可惜的是除了《宋書》以外,沈約的史學作品大多沒有流傳到後世。除了在史學方面的成就之外,沈約在詩歌方面也有較高的造詣。沈約開創的“永明體”使中國詩歌開始由古體詩向近體詩轉變,從而開啓盛唐詩風,使格律詩輝煌綿延千餘年。

沈約留下的經典詩篇不少,其中在一次和友人範成安的分別時,寫下的一首《別範成安》,成了千古吟誦的別離詩。

《別範安成》

〔南北朝〕沈約

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

及爾同衰暮,非復別離時。

勿言一樽酒,明日難重持。

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

這是一首離別詩,當爲沈約於蕭齊時期之作。送別對象是當時安成內史範岫。範安成,名範岫,字懋賓。他在蕭齊時曾爲安成內史,故稱範安成。據史傳記載,沈約與範岫有相當深厚的交誼。他們兩人都是幼年喪父,身世相同,心性相通。劉宋時,他們共同受到安西將軍劉興宗的禮遇,沈約爲參軍兼記室,範岫爲主簿。入齊後,又都同遊於竟陵王蕭子良門下,同在文惠太子的東宮以文才見引。

首聯“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不從眼前分別說起,卻宕開去先寫“生平”中“少年”之日屢多出現的別離情景,並且把這種別離寫得頗爲輕鬆。這是以彼比此,蓄足文勢,爲下文敘寫暮年相別作好鋪墊。人在少年時代,涉世未深,不知何難,血氣方剛,性格豪爽。朋友之間來日方長,後會有期。“分手”之時,展望再會的“前期”,就覺得實在容易,並非難事。一個“易”字,把少年之輩離別的特點狀寫得十分真切,令人信服。

頷聯“及爾同衰暮,非復別離時”兩句,雖是尋常語,家常話,但蘊涵卻甚豐富、複雜。沈約歷仕宋、齊、梁三代,眼看朝代興衰,更替無常,無數親朋好友,紛紛謝世,鮮有善終——世事蒼茫,人生多蹇,今日把手相逢,已非昔日相離相別之時了,真有“而今識盡愁滋味”之慨!尋常詩句,包涵了多少人生的感喟啊!唯其如此,詩人才更加珍惜這次短暫的相逢。

頸聯“勿言一樽酒,明日難重持。”兩句,起承轉作用,是從離別寫到別時的酒宴。說明此次餞別,不同以往,眼前的一杯薄酒,不要再以爲不算什麼,因爲到明日分別以後,恐怕再難於一起把杯共飲了。“一樽酒",形容其少。“難重持”,很難再一同共飲,而且是“明日”,就在眼前。這是多麼令人心酸而又遺憾的事情。小小一杯酒,寄託了依依難捨之情以及極可珍惜的知己的無限情意,語調低沉,傷感不已。

尾聯“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兩句,這一意切情深的激問,預言別後的相思,抒發出內心深處的感情,不但顯得真摯,而且餘意無窮。這裏還得順便提一下,“夢中不識路”原來有個故事,戰國時張敏和高惠兩人友情很深,分別以後張敏屢次在夢中尋訪高惠,都因半途迷了路悻悻而回(見《韓非子》)。在這兩句詩中,作者沒有露出用典的痕跡,讀者也無須藉助典故來理解,只把它當作詩人自己的話。他使事用典的高明,曾使時代稍後的北齊詩人邢劭爲之嘆服,他說:“沈隱侯(沈約諡隱侯)用事,不使人覺,若胸臆語,深以此服之。”(見《顏氏家訓》)

沈約這首送別詩,蘊意深沉,情緒飽滿,將少年時的分別和如今暮年時的分別相對比,濃郁的感傷之情流泄於筆端,讀來令人動容。時光最是無情,轉眼就是那年,生命裏的那些過往就都成了故事,不論結局如何,都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所以,珍惜就是生命的主旋律,珍惜每一個日出日落,珍惜每一次相聚抑或別離。莫讓等待,成爲遺憾,轉身就是天涯,錯過就是一輩子,唯珍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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