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渣男仲殊,遭遇變故被迫出家,但始終留戀塵世生活

自唐代以來,承天寺便名僧輩出,他們或擅佛學,或長詩詞,或工書畫,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佳話,北宋僧人仲殊就是其中的一位。關於仲殊,《蘇軾文集》有這樣的記載:“蘇州仲殊師利和尚,能文,善詩及歌詞,皆操筆立成,不點竄一字。”能夠得到才華橫溢的蘇軾這麼高的評價,可見仲殊當時聲望之隆。

仲殊,俗名張揮,字師利,今湖北安陸人,號蜜殊。這哥們出身書香門第,才華橫溢,曾去考過進士,是妥妥的讀書人。他家裏非常有錢,父母早就給他娶了一個美嬌娘,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可他天生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到處沾花惹草,處處留情。流連青樓就算了,他還不把家裏的老婆當人看,動輒就拳打腳踢, 妥妥的渣男。但活該他倒黴,他老婆也不是好惹的。

有一天,他老婆對他忍無可忍,就在他的粥裏下了毒,要和這渾蛋同歸於盡。幸虧仲殊命大,中毒不深,又被鄰居及時餵食蜂蜜解毒,這才撿了一條命。仲殊雖然僥倖未死,卻再也不能喫肉,也不能近女色,而且每天還要喫蜂蜜解毒。人生最大的樂趣可不就是上下兩張嘴嘛,仲殊倒好全給剝奪了。

仲殊萬念俱灰,剃度落髮,在蘇州承天寺出家當了和尚。家是出了。但這出家也只是爲了一種寄託,拋開了俗世的花間柳巷,但拋不開那種吟風弄月的情懷,更加拋不開他對過去生活的留戀。比如,他的《南柯子·十里青山遠》就抒發了他對塵世生活的眷戀之情,表明了詞人情操越俗的品格和對浮世生活的深情迷戀。

《南柯子·十里青山遠》

【宋】仲殊

十里青山遠,潮平路帶沙。數聲啼鳥怨年華。又是淒涼時候,在天涯。

白露收殘月,清風散曉霞。綠楊堤畔問荷花:記得年時沽酒,那人家?

“南柯子”這個詞牌名,北宋寫的人不多,仲殊這首詞是其中的上乘之作。這首《南柯子》寫詞人云遊路上、羈旅異地時的一番感受,大致可歸入羈旅愁思類作品,全詞即景生情,寓情於景。從這首詞作中我們能看出一個早年放蕩不羈而半路出家的和尚的自我寫照。

上片着重從空間方面着筆。首二句“十里青山遠,潮平路帶沙。”自遠而近地展示出一幅清遠的山水畫面:十里青山,美如畫屏,連綿不斷,向遠方延伸開去。江水潮滿,與岸相平,沿江的小路上,沖積着潤溼鬆軟的細沙。

正當詩人瀏覽山水,江路徐行之際,忽然傳來幾聲鳥兒的啼鳴。那聲音彷彿是在怨恨時光的流逝,年華難駐,啼鳥本無心,而聽者有心;鳥啼本無怨,而聞者有怨。啼鳴之“怨”,實爲詩人之怨,乃以主觀之性情移於客觀之物情,即所謂感情外化。同時,又不止於是移情作用。

因爲鳥鳴之怨還進一步勾起詩人潛在的愁緒,故而用力的“又是”二字折入,緊接出一句:“又是淒涼時候、在天涯”,表明聞鳥興思,觸景傷情,化景物爲情思,以客觀之景物寫主觀之情懷,如此在物我之間往復繞施,將淒涼時節,年年天涯漂泊的悲涼心境寫得玲瓏剔透,宛而有致,情味深永。而這全由“怨年華”的“怨”字挈引出來,可謂一字警動,振響全篇。

下片主要從時間方面落筆。首二句“白露收殘月,清風散曉霞。”點明這是一個夏天的早晨,白露冷冷,清風拂拂,殘月方收,朝霞徐斂,作者繼續行走在沒有歸宿的路上,他一面欣賞着這清爽夏朝的旅途光景,一面也咀嚼自己長期以來萍蹤無定的生涯況味。行行重行行,不覺來到一處綠楊堤岸的荷池旁邊 ,池中正開滿荷花 。一個人浪跡天涯,缺少的正是個談心旅伴,當此孤寂無聊境地,美麗的荷花一下竟成了難得的晤談對象 。

“綠楊堤畔問荷花”,這一“問”頗有情趣 。“問荷花”,顯出了詞人清操越俗的品格,暗示出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才配做自己的知己。亭亭玉立的荷花以它天然的風韻喚起了他的美好記憶,使他恍然意識到這裏是舊地重遊。他清楚記得那次來時,爲了解除行旅勞倦,曾向這兒一家酒店買過酒喝,乘醉觀賞過堤畔的荷花。這一切都因眼下荷花的啓發而記憶猶新。

於是最後他欣然向荷花發出問話:“記得年時沽酒那人家?”“那人家 ”是自指 ,“家”在此用作語尾詞,是對“那人”的加強語氣。這句話的意思是“你還記得年前到此買酒喝的那個人麼?”於此情景相生的妙筆中可以見出僧人的性格、風趣,和他那任真自得的飄灑詞筆。

全詞從時空兩方面構思,寫景抒情,情寓於景,意象清悠,意境清晰。詞作設色明豔,對比和諧,色彩豔麗,美感很強。仲殊曾被蘇東坡稱作“胸中無一毫髮事”,性情坦蕩、不拘禮法。此詞即是這位詩僧真性情、真才情的真實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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