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童年裏,都住着一個自己和彩虹的故事。
小M興奮地叫着:“有彩虹!”
我說:“哦,彩虹。”頭腦裏還裝着未完成的工作。我的記憶裏常年掛着一道彩虹,只要我想看彩虹,隨時都可以喚它出來。
“我什麼時候想看彩虹,只需要打開記憶,一秒鐘不到就能看到彩虹了。這是一道永不消失的彩虹。”
小M說:“沒有什麼是不會消失的,任何東西都是有盡頭的。”
“不會消失的。起碼在故事裏不會消失。”
於是,“永不消失的彩虹”成了當天晚上的睡前故事。
那是夏天的雨後,小女孩光着腳丫子,和母親一起在田裏忙碌着。
小女孩幹活累了,猛然擡起頭,眼前的一幕把她驚豔到了: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一彎半圓形的彩虹,霸佔着東邊的天空,沒有一點阻擋。乾淨,純粹,鮮亮,極致。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彩虹。
她第一時間想到:“得趕緊去告訴妹妹”。
可惜當時妹妹不在身邊,如果妹妹不擡頭看天空,就會錯過這難得的風景。
於是,她急匆匆丟下那片田,開始與時間賽跑,因爲她知道彩虹的出現是極其短暫的。
她一邊奔跑,一邊擡頭看,一邊在心裏默唸: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那一天,她感到回家的路是那麼長,從未有過的長。
就在她剛剛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她又擡頭看天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東邊的天空失去了色彩,霎時成了灰白。
那一刻,她像是丟了自己心愛的寶貝一樣失落:妹妹還沒見到彩虹呢。
她慢吞吞地走完剩下的一半路,但當時還抱着一絲僥倖,她心想說不定妹妹自己發現了,或者和她一起玩的小夥伴已經提醒她看天空了呢。
回到家後,她問妹妹有沒有看到彩虹,妹妹說沒有。
長大後,她見到過各個城市的彩虹,有的彩虹害羞地露出一點七彩,生怕被看到一樣;也有難得一見的雙彩虹,一淺一深,就像爭寵一樣。這些彩虹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好像蒙了一層紗一樣,不如小時候在田間見到的彩虹那麼濃豔,那麼真實,那麼永恆。
對小女孩來說,那道彩虹不僅僅是一道彩虹,它還喚醒了小女孩的一個夢。
以前,每到夏天,小女孩總是癡癡地望着東邊的天空等彩虹。
“夏天、傍晚、雷雨、陽光”,她在心裏默默地揹着老師教的課文,背的滾瓜爛熟。
可是每次的等待都是落空,壓根就沒有什麼彩虹,所以她覺得老師撒了謊。
有一年的夏天,小女孩的腳受傷了,腫成了麪包一樣。她只得休學在家。她對那些下雨天充滿了期待。
“夏天、傍晚、雷雨、陽光”,她一遍一遍地在心裏念着彩虹。她的視線都不敢離開天空,從傍晚到天黑,彩虹還是沒有出現,她失望極了。
久而久之,彩虹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年幼的她一定還不明白這樣一個事實:不是說這些因素的組合就一定會出現彩虹,而是出現彩虹必須得有這些因素。
小M說:“那個每到夏天等彩虹的小女孩真傻。”
然而,傻傻的她居然真的等到了彩虹,而且還是一道永不消失的彩虹。
從此,她終於理解了彩虹一般的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