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柔,一個豪爽的農民。
老張家往上捯飭十八代,那是正兒八經的唐朝農民,後來被北宋南宋踢出版圖,換完遼朝戶籍又改屬金國。
宋金聯手滅掉衰敗遼朝,大金國同樣避免不了衰敗,就像老張家的一代代兒孫,從啼哭出世走向撒手離去。
舊王朝延續着歷史長河,新生命或喜或悲裹挾向前,一次次看似相同的浪潮裏,有雙眼睛遴選着璀璨浪花。
造物者設定迭代週期,或許是清除記憶的工具。
張大哥,搶劫團伙又來了!
張柔扔下肩上的糧食袋,抓起鐵叉招呼大傢伙幹仗,扛着農具的農夫對陣劫匪,近年在燕趙大地屢次上演。
金國徵收賦稅從不打折,但是卻沒有能力提供保障,張柔和村民們不光要種地,還得自個想辦法保護家人。
管他金人宋人蒙古人,當賊匪的打死都不多。
一次次打退了盜匪賊寇,辛苦耕種的糧食得以保全,十里八村的鄉民信服張柔,成爲頗有名氣的帶頭大哥。
張柔挑選出年輕的後生,拉起一支隊伍在鄉間巡邏,搶劫團伙打不過就繞着走,帶頭大哥的名氣變成威望。
張大哥的隊伍紀律嚴明,誰敢欺男霸女就皮鞭伺候,他的名望傳出了十里八村,經略使苗道潤都誇口稱讚。
柔少慷慨,尚氣節,善騎射,以豪俠稱。
蒙古逼近,金國遷都。
金宣宗從北京跑到開封,邊跑邊鼓勵地方武裝反擊,苗道潤推薦張柔爲定興令,多次提拔升任清州防禦使。
因爲在危急時刻能頂住,一個農民獲得了高級編制,賈瑀暗殺頂頭上司苗道潤,派人安撫張柔時遭到怒罵。
瑀殺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戲耶!
張柔帶兵要爲老苗報仇,卻在狼牙嶺撞到蒙古大軍,剛開戰就馬失前蹄被捉住,他讓將士們放下武器投降。
成吉思汗可能不愛打牌,沒采用投降輸一半的規則,他讓張柔繼續帶領原部隊,只不過要調轉槍頭打金國。
張柔可能對金國沒感情,滿腦子想着給苗道潤報仇,一路上接連攻克四處州縣,追到孔山腳下活劈了賈瑀。
誅瑀,剖其心祭道潤。
十五年征戰,兵臨汴梁城。
金哀宗呆望着宋蒙聯軍,感覺歷史長河轉了個圓圈,他的祖先也曾和宋軍聯手,站在城樓上的是遼天祚帝。
完顏守緒選擇逃亡據點,再次和康王趙構不謀而合,然而趙構在商丘成立南宋,最終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
你好,我是宋軍代表孟珙(見秦嶺一白.孟珙篇)。
張柔打量着眼前的宋將,他的五官和自己更加接近,孟珙的爺爺曾是岳飛部將,說起當年的憾事搖頭苦嘆。
張柔對此並沒什麼觸動,打到朱仙鎮離自家還很遠,他轉頭看向恢弘的開封城,難以理解孟珙心底的躁動。
這裏不但是北宋的皇城,還有先帝和名臣們的陵寢,更有靖康之變的滔天屈辱,揚眉吐氣的機會就在眼前。
時隔百年,終於回來上墳了。
聯軍進城,雞飛狗跳。
城破之前先被守將搜刮,破城之後又遭到蒙軍掠奪,年幼的他躲在牀底不敢出聲(見秦嶺一白.白樸篇)。
元太宗覺得戰損比太高,想血洗汴梁以泄心頭怒火,年長的他拯救百萬民衆(見秦嶺一白.耶律楚材篇)。
金哀宗自盡了,遺體被宋蒙瓜分。
孟珙帶走了金國的玉璽,還繞道去祭掃了北宋皇陵,回臨安向宋理宗彙報工作,論功行賞囑咐他再接再厲。
張柔沒帶什麼值錢玩意,而是趁亂鑽進皇家圖書館,將所有典籍文獻打包裝車,叮囑部下全部運到他家裏。
然後又在城裏張貼告示,尋訪耆德之人和親族故舊,讓他們坐進裝滿書的馬車,連夜送出亂哄哄地開封城。
柔於金帛一無所取,獨入史館,取《金實錄》並祕府圖書,訪求耆德及燕趙故族十餘家,衛送北歸。
燕京,張柔府邸。
有個人在門外駐足良久,終於鼓起勇氣扣響了門環,他打聽到金實錄就在這裏,來爲母國做最後一件事情。
張柔聽說過此人的大名,起身相迎讓家僕快去沏茶,得知他藉資料是想脩金史,面露難色卻不知如何拒絕。
老爺,夫人生的是男孩!
張柔急匆匆地去看兒子,這人等了半晌也不見回來,想到私修國史的性質惡劣,神情沮喪地朝着門外走去。
門外有個小孩子在等他,說燕京的家不是開封的家,父親已經娶了好幾房後媽,自己寧願跟着他相依爲命。
這人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想起他躲在牀底時的驚恐,金亡之後跟着自己做俘虜,在押送路上差點死於高燒。
他的父親陪伴金帝逃亡,投降南宋不久又改降蒙元,自己不願意再和他做朋友,往後餘生只想在老家修史。
白樸聽話,元叔叔要走了(見秦嶺一白.元好問篇)。
元好問走了嗎?
張柔心裏多少有些遺憾,元好問被尊稱爲北方文雄,他要是願意來當家庭教師,老九的教育檔次就更高了。
一個敢給金國修史的人,怎麼可能接受蒙元的招攬,大國小家被戰火撕裂剝離,老張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老九起啥名呢?叫張弘範吧。
張弘範是萬戶府的公子,生活待遇自然不會是問題,他的八個哥哥有一半早卒,能活下來的擁有更多資源。
老張從金國搶了不少書,很多青年才俊跑來藉資料,除了蒙元漢子基本是文盲,漢家血統對典籍有親近感。
一位金國遺民走進視線,他的學問和品行出類拔萃,老張隆重聘請他給兒子們上課(見秦嶺一白.郝經篇)。
張弘範步入自己的軌道,習文練武兩樣都拿得出手,老張打完仗回來考查進度,老九每次能讓他刮目相看。
善馬槊,頗能爲歌詩。
半窗寒雨夜深深,燒斷蘭膏一寸金。
莫笑十年塵壁上,也曾明破聖賢心。
老張望着馬背上的老九,扛着根馬槊耍得舞舞生風,低頭看看作業本上的詩句,感覺兒子的文化水準還行。
張弘範扔掉馬槊換弓箭,前仰後翻還箭箭正中靶心,老張覺得兒子的武藝不錯,再看詩詞卻懷疑有人代筆。
麝墨雲香小木叢,淡煙橫月翠玲瓏。
小屏春鎖綠窗夢,也勝江湖煙雨中。
這不是將門虎子的風格,倒像是個雲淡風輕的書生,意境清雅會影響拔劍速度,怎麼適應血肉橫飛的戰場。
老張沒有繼續往下翻看,擔心會看到什麼旖旎風情,作爲曾經活劈賈瑀的悍將,他最看不慣男兒陰柔之美。
張弘範脫下戰甲衝完澡,光膀子出來看見父親發呆,伸過手抽出最後一張詩詞,那是觀老子西遊圖的心得。
玄教淵源自廣成,五千文字總忘情。
先生本是無爲者,何苦青牛萬里行。
行!比你老子強!
大哥張弘略,順天路總管。
大張去給蒙哥彙報工作,讓二十歲的弟弟代理政務,擔心張弘範沒有什麼經驗,臨行前叮囑他別亂蓋章子。
張弘範做事情干脆利索,發現問題直接就地解決了,一夥蒙古軍路過見啥搶啥,全被張弘範綁起來打板子。
蒙古軍所過肆暴,弘範杖遣之,入其境無敢犯者。
蒙哥的蒙古軍戰力爆表,喫什麼決定於能搶到什麼,靠這份蠻力征服大理西亞,回頭發現南宋依然堅挺着。
元憲宗進軍四川釣魚城,卻離奇暴斃在宋元戰場上,忽必烈火速撤軍回家爭位,那雙眼睛看見了璀璨浪花。
忽必烈繼位後挑選能手,任命張弘範爲御用局總管,派郝經帶隊前往南宋議和,卻遭到宰相賈似道的扣押。
老師被扣十六年,學生將會幫他出氣。
金將李璮造反,蒙古親王出征。
張弘範跟隨親王去平叛,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玩命,人生總會有無數個第一次,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溜溜。
張柔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對於兒子同樣也充滿擔憂,父子相傳永遠是毫無保留,出發前還對着他喋喋不休。
汝圍城勿避險地。
汝無怠心,則兵必致死。
主者慮其險,苟有來犯,必赴救,可因以立功,勉之。
張弘範首場打得很輕鬆,築牆挖坑的戰術出神入化,張柔聽到兒子的捷報頻傳,欣慰地感嘆道:真吾子也。
李璮的叛軍團夥被消滅,但是張弘範沒有得到封賞,還被罷免職位趕回家啃老,原因僅僅是莫須有的猜疑。
朝廷從造反中吸取教訓,對外族將領的權利搞回收,鎮守各方的世候們不好動,就壓縮兒子們的承襲空間。
議罷大藩子弟之在官者,弘範例罷。
改制,總是在悄悄進行。
忽必烈不敢去過於追究,多少漢地世候和李璮私通,種族血緣和地盤權利交織,是非對錯很難三兩句說清。
他對決議睜隻眼閉隻眼,但是蘊含的威懾不言自明,那些老舊割據勢力被打散,一統彙集到元世祖的手上。
該改的要改,該乾的活不能停啊。
大哥張弘略調任禁衛軍,本職順天路總管出現空缺,忽必烈想起張弘範的才幹,讓他代表老張家接替崗位。
暴雨災害導致莊稼歉收,房屋豬舍都被衝河裏去了,上級準時派人來徵收賦稅,張弘範卻給老百姓免稅了。
朝廷準備將張弘範治罪,免徵收嚴重影響國庫收入,元世祖聽完他的民生建議,批示道人家這才叫識大體。
歲大水,漂沒廬舍,租稅無從出,弘範輒免之。
1269年,元朝攻宋。
31歲的張弘範位列其中,佩戴着忽必烈給的金虎符,李璮遺留的軍隊勇悍難制,朝廷將他們調撥給張弘範。
宋元兩軍在襄陽城對峙,誰也不敢輕易打響第一槍,幾十萬人裏裏外外好幾圈,稍有不慎就會死十幾萬人。
宜城萬山以斷其西,柵灌子灘以絕其東,則庶幾速斃之道也。
張弘範提交了圍堵方案,斷絕宋軍糧道等他們投降,本着誰提議誰幹活的原則,統帥安排他帶兵駐守萬山。
張弘範修築部署萬山城,宋軍大部隊開門直奔而來,參謀發現己方人數太少了,讓大家趕緊進城躲避鋒芒。
張弘範翻身跨上戰馬,手中揮舞着馬槊奮力嘶吼道:吾與諸君在此何事,敵至將不戰乎?敢言退者死!
元軍分裂成前中後三路,張弘範親率兩百騎兵列陣,面對宋軍的攻勢調度有方,瞅準氣勢回落的間隙出擊。
鼓之,前後奮擊,宋師奔潰。
築一字城逼襄陽,破樊城外郭。
張弘範不光會戰略戰術,衝鋒陷陣也沒有絲毫懼色,胳膊被飛箭射中血流如注,匆匆包紮完畢又去提建議。
他說襄樊兩城互爲倚仗,元軍夾在宋軍之間兩頭跑,不如全力截斷江中的水道,攻破樊城則襄陽指日可待。
若截江道,斷其援兵,水陸夾攻,樊必破矣,樊破則襄陽何所恃。
統帥又安排他執行任務,張弘範親率精銳撕破樊城,淪爲孤城的襄陽兵盡糧絕,宋將呂文煥只好開門投降。
呂文煥整整堅守了六年,無數次期待朝廷施以援手,然而宰相賈似道把持朝政,直到眼睜睜看着門戶被破。
這位宋將在丟掉陣地後,反過來協助元軍攻打鄂州,自願做先鋒招降沿江各州,直到徹底摧毀內心的信念。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堅持的是個屁。
1274年,元朝再次攻宋。
丞相伯顏分兵兩路南下,張弘範擔任前鋒領軍渡江,賈似道提高歲幣金額請和,伯顏卻笑呵呵的擺了擺手。
議和是無法吞併的折中,因爲尚有魚死網破的顧慮,一旦實力懸殊到揮之即滅,再誘惑的條件也不夠盡興。
幹掉你,你的全是我的。
元軍一路推進到建康城,忽必烈感覺進度有點過快,派人傳話說不要輕敵貪進,最近天氣熱停下來避避暑。
張弘範擔心錯失機會,提議道:今敵已奪氣,正當乘破竹之勢,取之無遺策矣。豈宜迂緩,使敵得爲計耶?
揚州都統姜才強悍善戰,將元軍死死堵在城門之外,張弘範帶領十三鐵騎衝鋒,在楊子橋和宋軍廝殺混戰。
姜纔沒有倒在元軍面前,而是被投降的部將給綁了,他堅持內心節義拒不降元,被阿術押上高臺當衆處死。
臨行前,姜才盯着背叛的部將們,切齒曰:若見我寧不愧死邪?
奪戰艦八十艘,俘馘千數。
張弘範的戰績引人矚目,朝廷送來亳州萬戶的證書,忽必烈親筆賞賜拔都稱號,這在蒙語裏是勇士的意思。
兩路元軍在臨安城會師,南宋朝廷緊急簽發勤王令,無人響應只好改爲投降書,張弘範大搖大擺進城納降。
數其大臣之罪,皆屈服,竟取稱臣降表來上。
張弘範站在南宋朝堂上,不知有沒有念及同宗同源,或許他眼裏只有自強不息,落後就要捱打是千古至理。
元朝和宋朝到底誰落後,這個問題貌似不太好回答,如果文明讓家國難以立足,或許就應該保留些野蠻吧。
尚武可以用尚文來調和,尚文卻不大容易剋制尚武,張弘範自認爲總結挺到位,還在平定台州後阻止屠城。
他看着幾位宋將被處斬,卻看不懂滿城百姓的神情,南宋皇帝和太后都投降了,這些人究竟還在堅持什麼?
蒙元貴胄,怎知漢家的火種精髓。
什麼?崖山有個小皇帝!
福建兩廣地區接連響應,復國的星火逐漸越聚越旺,元世祖任命張弘範爲元帥,打破漢人不領蒙軍的規矩。
張弘範對此殊榮很惶恐,賞賜的錦衣玉帶也不敢要,僅僅接受忽必烈給的寶劍,防止蒙古軍將領不停調遣。
巳着戎衣十載過,江南未了鬢先皤。
前生應欠路途債,今世故教離別多。
功業千年須好在,榮華一笑待如何。
幾時得遂歸歟志,髙詠淵明歲暮歌。
榮譽和壓力匯聚於一身,張弘範的心境也有些變化,他對做先鋒的弟弟說:軍法重,我不敢以私撓公,勉之。
兩萬元軍分作水陸並進,在廣東五坡嶺俘獲文天祥,這位南宋最後的狀元宰相,母親和唯一的兒子都死了。
文天祥直挺挺的站立着,對斥責跪拜的聲音不理睬,張弘範衝着部將擺了擺手,走到五官相近的硬漢面前。
張弘範:有意思嗎?
文天祥:沒意思。
張弘範:有意義嗎?
文天祥:有意義!
張弘範:你好好考慮下投降吧。
文天祥:不用。
張弘範:能幫我招降張世傑嗎?
文天祥: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
張世傑擁立小皇帝繼位,流亡朝廷延續着南宋國脈,他的外甥在張弘範陣營裏,三次勸降舅舅以失敗告終。
張弘範依然惦記着勸降,或許覺得自己擔不起變數,一個漢人破例統帥蒙古軍,他必須交出最完美的答卷。
張弘範開始逼迫文天祥,逼着他給張世傑寫勸降信,文天祥望着浩浩伶仃洋水,提筆蘸墨宣泄着心中悲憤。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
宋舟潮至必東遁,急攻之,勿令得去,聞吾樂作乃戰,違令者斬!
火炮黑煙和廝殺聲交織,蒙元大軍撕碎了宋軍的防線,陸秀夫背起趙昺縱身投海(見秦嶺一白.陸秀夫篇)。
張弘範呆望着崖海血浪,勝利的喜悅已被震驚淹沒,無數身影從山巔跌入大海,十萬具軀體隨着浪花沉浮。
天地之間彷彿萬籟俱寂,張弘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戎馬半生見慣了血肉橫飛,卻遠遠不如這番場面悲壯。
他們,究竟是爲了什麼?
陽光穿透烏雲照在身上,張弘範也從沉思之中清醒,自己身爲元軍的最高統帥,滅宋的功勳足以載入史冊。
他在崖山豎起巨大石碑,記錄蒙元滅宋的光輝偉績,萬丈高空之上的那雙眼睛,好像沒有情感般悄然隱去。
接下來的一切如此熟悉,宋人悲慟伴隨着元人歡笑,歷史長河又被延續出一段,張弘範回到大都按功領賞。
入朝,賜宴內殿,慰勞甚厚。
二月滅宋,十月患病。
元世祖讓太醫們去瞧病,吃了好些副藥也不見起色,張弘範對此倒是挺看得開,飲酒唱歌好像也無所顧忌。
他召集親友交代完後事,舉起出徵之前皇帝賞賜的寶劍,傳給兒子時說道:汝父以是立功,汝佩服勿忘也。
秦嶺一白帶着土蜂蜜來訪,張弘範正在整理《淮陽集》,他寫過一百多首詩詞,也不知道最喜歡的是哪首。
一白:知道後人咋說你嗎?
張弘範:武略還是文才。
一白:呃,不是這兩樣。
張弘範:那就是罵我的吧。
一白:嗯,罵啥的都有。
張弘範:你說我該怎麼做?
一白:比如說...
張弘範:放水還是反叛?
一白:不要說得這麼直接嘛!
張弘範:情緒不能脫離現實。
一白:什麼現實?
張弘範:因果相生的現實。
一白:咳咳,不要往下說了。
張弘範:那你還敢寫我?
一白:你有很多過人之處。
張弘範:累了,咱們品蜜吧。
端坐而卒,年四十三。
《木蘭花慢》張弘範
功名歸墮甑,便拂袖,不須驚。且書劍蹉跎,林泉笑傲,詩酒飄零。人間事、良可笑,似長風、雲影弄陰晴。莫泣窮途老淚,休憐兒女新亭。
浩歌一曲飯牛聲,天際暮煙冥,正百二河山,一時冠帶,老卻昇平。英雄亦應無用,擬風塵、萬里奮鵬程。誰憶青春富貴,爲憐四海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