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一白說歷史人物:192期鄧艾

汝南,八卦臺。

說是八卦臺,其實是一處烽火臺遺址,黃土堆隆的溝壑間草木欣榮,建造它的西周諸侯已經灰飛煙滅,伏羲在此畫卦的神話還在流傳。

一羣衣衫襤褸的孩子趕着羊羣,三五結伴沿着熟悉的土坡往回走,時不時指着落在後面的少年,也不知是議論什麼爆發出陣陣笑聲。

這個看似不太合羣的少年,父親早亡只剩他和母親相依爲命,剛剛從老家被強制搬遷到汝南,背井離鄉好像加重了說話結巴的毛病。

故事,還要從曹操屯田說起...

三國亂世,千里無雞鳴。

魏蜀吳的大佬們逐鹿中原,謀臣武將在時代裂縫裏展現才藝,至於廣袤土地和莊稼般的草民,反倒成爲大佬排名次的重要指標。

大佬眼裏的天下是一串數字,多少軍民死傷換來幾處州縣地盤,連綿大戰造成地方人員虧空,就從繁盛地區遷徙勞動力來填充。

填民,和填坑的意思差不多。

曹操攻破荊州之後遷移民衆,阿瞞隨手在地圖上畫出幾個圈圈,萬千家庭的走向被震出軌道,他們只能拖家帶口換個地方生活。

老鄧家原本也是南陽的大戶,這種大戶在鄉村層級算是人多勢衆,但是在諸侯王眼裏排不上號,明明知道人離鄉賤也無力掙扎。

年少的鄧艾跟着母親搬家,母子倆拉着堆滿包袱的架子車往北走,等待他們不光是未知的遠方,還有家裏缺少男人的窮困潦倒。

少孤,太祖破荊州,徙汝南,爲農民養犢。

換了新地方,人需要融入環境。

說話結巴夾帶着外鄉口音,一同放羊的小孩子也不怎麼和他玩耍,鄧艾攥着從老家帶來的書卷,羊兒低頭啃草時他就埋頭啃書。

有一次在山坡上發現石碑,半截裸露在黃土之外被歲月侵蝕斑駁,鄧艾依稀辨認着碑上的字跡,竟是同樣出身微寒的陳寔所做。

文爲世範,行爲士則。

一向沉悶的鄧艾心生歡喜,陳寔入朝爲官而且才學德行都很好,兩次黨錮之禍期間被關進大牢,後來回到老家歸隱專心做學問。

陳寔和倆兒子被稱爲三君,與同鄉另外三個大儒合稱潁川四長,活到八十四歲高齡溘然長逝,朝廷還派大將軍前來主持追悼會。

人在世間有着各種不自由,只有精神是任何牢籠也關不住的,鄧艾好像突然間找到人生的方向,藉助這句話連名帶字全都改了。

艾遂自名範,字士則。

不行,你有個族叔叫鄧範。

大戶人家起個名字不容易,和三姑七舅的諧音相近都不可以,鄧艾改名立志的想法慘遭流產,但好學上進的意志已然扎進心底。

屯田大略分爲軍屯和民屯,參與民屯的成員以失地流民居多,這些承受大部分苦難的基層百姓,學識品德很大程度上流於表面。

這句話不好聽,真相卻就是這般殘酷。

屯田民衆裏有才學得很少,鄧艾啃完幾本書便如同鶴立雞羣,領導自然而然提拔他做都尉學士,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會晉升官吏。

鄧艾顯然不屬於正常情況,他幹活賣力氣但是說話結結巴巴,彙報工作時能把領導急死(爲都尉學士,以口喫,不得作幹佐)。

或許擔心上級檢查時出洋相,領導安排鄧艾去看守糧草倉庫,工資低的連養家餬口都很成問題,幸虧有位老叔時不時借錢救濟。

同郡吏父憐其家貧,資給甚厚,艾初不稱謝。

喫人嘴軟,鄧艾的嘴一點都不軟。

每次接過錢糧也不說聲感謝,或許是這兩個字顯得過於敷衍,鄧艾嘴上不說卻默默地記在心裏,言語不泄是在蓄力實質性回報。

一個人處於低谷時只能蓄力,鄧艾的眼光從書本轉移到糧草,又從屯田的成效昇華到戰略分析,藉助周邊熟悉的事物打開格局。

每見高山大澤,輒規度指畫軍營處所,時人多笑焉。

鄧艾的認真換來一次次譏笑,身邊的流民們只在乎喫飽肚子,出工時摸魚偷懶就算沾到大便宜,對於部署謀劃的鄧艾冷嘲熱諷。

鶴立雞羣是種挺尷尬的境地,縱然優秀卻擠不進鶴類的圈子,還要受到低段位的雞羣圍攻牽絆,不知有多少野鶴逐漸倒在雞圈。

鄧艾始終堅持着昂首挺立,對屯田政策的橫豎關聯研磨通透,耗費常人數倍的功夫自然有回報,領導沒招時期盼他的結結巴巴。

領導派他去朝廷彙報工作,司馬懿聽見嚴重口喫時眉頭緊皺,但從重複的言語中看到見識非凡,直接把鄧艾調進自己的太尉府。

宣王奇之,闢之爲掾,遷尚書郎。

你叫鄧艾,還是鄧艾艾?

司馬懿笑呵呵地望着鄧艾,說話結巴有疾病和心神慌亂之分,隨口調侃亦有親近和嘲諷的區別,大有才幹的司馬懿論事不論人。

曹操當年爲了聘用司馬懿,禮賢下士和恐嚇的招數全用上了,誰會想到這頭冢虎逐漸鳩佔鵲巢,一個眼神就讓魏明帝自我檢討。

遇到貴人,鄧艾熬了二十年。

司馬懿熬死了蜀漢的諸葛亮,看着東吳的孫權好像蠢蠢欲動,建議曹魏要在淮南淮北提前部署,還派遣鄧艾等人去搞實際調研。

冷兵器戰爭打的是糧草供應,屯田民戶出身的鄧艾極爲熟悉,這次輪到他站在地圖前面畫圈圈,一筆下去又是萬千個家庭遷移。

國與國之間的征戰連綿不絕,究竟是人性執筆還是天借人手,一場場戰事逼到某個人的眼前時,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是減少損失。

乃著《濟河論》以喻其指。

昔破黃巾,因爲屯田,積穀於許都以制四方。

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每大軍徵舉,運兵過半,功費巨億,以爲大役。

陳、蔡之間,土下田良,可省許昌左右諸稻田,並水東下。

令淮北屯二萬人,淮南三萬人,十二分休,常有四萬人,且田且守。

水豐常收三倍於西,計除衆費,歲完五百萬斛以爲軍資。

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於淮上,此則十萬之衆五年食也。

以此乘吳,無往而不克矣。

資食有儲而無水害,艾所建也。

鄧艾的建議,司馬懿照單批准。

此時的鄧艾和軍事毫不相關,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個農業專家,曹魏後期在糧草物質方面的優勢,和鄧艾的謀劃部署有直接關聯。

司馬懿成功挫敗東吳的進攻,調任鄧艾爲南安太守防備蜀漢,這位田間地頭成長起來的放羊娃,年過五旬之時纔開始帶兵打仗。

老天安排的對手,名叫姜維。

曹魏主帥郭淮在第一輪幹敗姜維,準備追打被姜維煽惑起來的羌人,鄧艾建議道:賊去未遠,或能復還,宜分諸軍以備不虞。

鄧艾帶着少量人馬駐紮白水,三天不到果然看見廖化回來了,奇怪的是廖化並沒有以多欺少,而是在河對岸不緊不慢地造木橋。

鄧艾當然不認爲小廖夠意思,隱隱覺得這是姜維在牽制自己,二話不說跑到六十里外攻佔洮城,姜維發現計謀被識破黯然退兵。

直覺其實是習慣養成的意識,昔日站在山頂排兵佈陣的鄧艾,在屯田的流民眼裏像是自大狂妄,如今卻成爲燕雀和鴻鵠的證明。

賜爵關內侯,加討寇將軍,後遷城陽太守。

高平陵之變,司馬氏專權。

司馬懿在政變兩年之後死了,他的大兒子司馬師接過指揮權,鄧艾自然而然隸屬於司馬氏陣營,寒門新貴的弊端正在悄然顯現。

他看到匈奴右賢王整合兵馬,便向朝廷提交分而治之的方案,建議胡漢混居地區加強道德教化,這些視角過高的國策廣受採納。

大將軍司馬景王新輔政,多納用焉。

認認真真做事得以升遷的人,他們會偏向於如何將事情做好,揣摩領導意圖和關係界線的直覺,同樣是身居高位要掌握的能力。

鄧艾這輩子沒學會這種能力,當年放羊時站在山頂俯覽全局,如今身爲朝廷官員還在俯覽全局,然而地位和形勢始終在變化着。

調任汝南太守期間故地重遊,八卦臺的草木在枯榮之間交替,一羣衣衫襤褸的放羊娃追逐打鬧,稚嫩的面孔看着陌生而又熟悉。

田間地頭的流民們揮散汗水,糧草庫房的木門彷彿更加破舊,鄧艾懷念那位接濟過自己的老叔,想回報卻被告知已經死去多年。

遣吏祭之,重遺其母,舉其子與計吏。

回顧過往,拆解未來。

吳國的太傅諸葛恪出兵攻魏,一次得手之後喜歡上這種感覺,鄧艾對司馬師說用不着太當回事,諸葛恪專權遲早死於內部鬥爭。

他看到曹魏官員的作風浮誇,建議朝廷務必重視農業和戰備,設立獎賞機制鼓勵民夫開荒種田,杜絕浮華之風才能讓國家強盛。

艾所在,荒野開闢,軍民並豐。

司馬師專權廢黜魏帝曹芳,比起東吳諸葛恪有過之而無不及,國內討伐司馬師的呼聲層出不窮,毌丘儉還派人拿着假聖旨募兵。

鄧艾砍了假傳聖旨的使者,直接率領人馬跑到河邊鋪路架橋,遠遠瞧見司馬師朝他豎起大拇哥,匯合之後追殺另一個造反頭目。

高貴鄉公曹髦登上皇帝寶座,司馬陣營的地位愈加牢不可破,曹丕曾經以人格擔保司馬懿不反,代價竟是自己的孫子血濺三尺。

鄧艾論功行賞受封爲安西將軍,看到司馬師身邊有張年輕的面孔,他們家世威隆顯得自己好像雞立鶴羣(見秦嶺一白.鍾會篇)。

鍾會,比鄧艾小三十歲。

司馬師死了,弟弟司馬昭掌權。

司馬昭的威望遠不及父兄,在曹魏內部沒有能夠服衆的業績,蜀漢的姜維也趁機在邊關搞事情,卻疏忽了司馬陣營里人才濟濟。

司馬昭讓鄧艾去和陳泰匯合,前往甘肅迎戰一勝再勝的姜維,家世威隆的陳泰作戰水平相當高,拒絕鄧艾平穩推進的保守打法。

蝮蛇螫手,壯士解其腕。

或許鄧艾考慮的是軍心戰力,壯士斷腕暫時放棄眼前的得失,等到形勢有利於己方再窮追猛打,這可以減少硬碰硬造成的傷亡。

或許陳泰是在揣摩領導意圖,面對局勢不利也要撕開突破口,司馬昭地位不穩急需用勝利填充,即便是冒險也得快速平息戰事。

三路魏軍浩浩蕩蕩衝向蜀軍,打得姜維疲於應對而下令撤退,魏軍大獲全勝覺得蜀軍不敢再來,鄧艾連提五條建議要保持警惕。

勝利和失敗往往在一念之間,洮西地區被兩方搞得滿目瘡痍,司馬昭在朝堂之上勉強站穩腳跟,鄧艾時刻關注姜維的一舉一動。

頃之,維果向祁山,聞艾已有備。

回從董亭趣南安,艾據武城山以相持。

維與艾爭險,不克。

緣山趣上邽,艾與戰於段谷,大破之。

司馬昭進一步,曹髦退一步。

反叛的魏將跑到東吳去借兵,司馬昭東征平叛時還帶着曹髦,權臣在藉助皇帝的名號振奮軍威,皇帝在心底問候權臣八輩祖宗。

鄧艾跟着司馬望在西線防守,繼續和老冤家姜伯約相愛相殺,由於謀劃得當始終處於主導地位,官職也一升再升做到鎮西將軍。

皇帝和權臣爭鬥,結果被人當街砍死。

董卓在巔峯時不敢幹的事情,被司馬氏結結實實地幹出來了,即便又拉出曹操的孫子登基稱帝,司馬昭的口碑聲望也岌岌可危。

每當內部矛盾沒辦法化解時,只能採用外部輸出的辦法解決,坐船過江去東吳找茬很容易喫癟,司馬昭將目光投向西南的蜀漢。

司馬昭討伐蜀漢的計劃流出,從朝堂到幕僚基本上全體反對,鍾會琢磨出領導意圖而鼎力支持,但是司馬昭想看到鄧艾的態度。

常年和姜維圍追堵截的鄧艾,毫不猶豫地說此時不適合伐蜀,氣得司馬昭讓主薄點醒榆木疙瘩,領導拿你當自己人怎麼能拆臺?

那...那就...打...打吧。

寒門,缺的不只是機會。

司馬昭的安排部署大有深意,鄧艾帶着三萬人馬去牽制姜維,諸葛緒帶着三萬人馬去切斷退路,鍾會率領十餘萬人馬猛攻漢中。

漢中是曹操死前的最後一戰,同時是劉備死前最輝煌的一戰,曹操戰敗因爲一句雞肋怒斬楊修,從而成爲曹魏光輝政權的遺憾。

等我幫武帝做完事,看你們誰還不服我!

有些目的只能意會不可言傳,認真做事的人此刻很容易犯錯,鍾會想的是要幫助領導化解矛盾,鄧艾想的是如何獲取最大勝利。

當姜維捨棄鄧艾迴援漢中時,鍾會在調整戰略保證完成任務,魏軍攻佔漢中與蜀軍在劍閣對峙,這樣的天險打不下來也不丟臉。

鍾會寫信勸導姜維投降算了,司馬昭收到戰報準備着慶功宴,世家大族的將領們悠閒地打醬油,等着班師回朝之後的論功行賞。

只有區區三萬多人馬的鄧艾,在原本的計劃中負責牽制姜維,等他看到姜維被鍾會死死牽制時,冒出穿插蜀漢後方的大膽想法。

鄧艾,你在破局還是攪局?

七百里無人區,山高林密。

六十多歲的老將軍迎難而上,一邊辨認方向一邊在開山架橋,糧車緊緊貼着山壁緩慢的前進着,軲轆底下蹦出的石塊跌落深淵。

這支隊伍敵人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天地之力鑄就的懸崖峭壁,行進到實在找不出落腳點的地方,鄧艾裹着厚氈順着山坡往下滾。

行無人之地七百餘裏,鑿山通道,造作橋閣。

山高谷深,至爲艱險,又糧運將匱,頻於危殆。

艾以氈自裹,推轉而下。

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

破衣爛衫的魏軍們猶如天降,蜀漢大後方的守將以爲看花眼,沒搞清楚人數有多少就舉手投降,諸葛瞻得知後在綿竹嚴陣以待。

鄧艾讓兒子和司馬左右包抄,卻被諸葛亮的兒子打得丟盔卸甲,建議退兵又被父親罵道:存亡之分,在此一舉,何不可之有?

鄧艾的壓力絲毫不比蜀軍小,鑽進人家後院只能硬頂着往前衝,他不知道前方有多少個關卡,甚至不知道這點人馬會不會團滅。

審視當下以爲世事井然有序,縱觀歷史彷彿混亂無序纔是常態,諸葛瞻戰死之後再無像樣抵抗,鄧艾沒有遇到蜀漢的主力部隊。

劉禪,投降了(見秦嶺一白.李密篇)。

蜀國亡了,各方懵逼。

司馬昭原本只是想撈點業績,誰曾想鄧艾超常發揮滅掉一國,鍾會原本以爲老將軍只配打輔助,誰曾想自己在幫別人吸引火力。

幾十萬兵馬在劍閣攻守有序,三萬人馬直接端掉蜀漢的老巢,姜維在萬分震驚之中還沒回過神,收到劉禪讓他就地投降的指示。

鄧艾走進成都,內心警惕而又興奮。

投降和反叛往往在一念之間,恪守職責和見機行事不好拿捏,或許是想讓蜀漢的覆滅無法逆轉,鄧艾的一系列舉措惹怒司馬昭。

鄧艾任命劉禪爲驃騎大將軍,承諾蜀漢的舊臣職位待遇不變,連負責善後的官員也是他委任的,整個投降交接過程平穩而有序。

站在山頂俯覽全局的放羊娃,只需考慮如何讓羊羣健壯肥碩,鄧艾忘了自己是朝廷裏的一隻羊,完成度高到沒有給領導留空間。

人在突破界線之後容易發飄,鄧艾沉浸在大包大攬的榮耀裏,出身寒門竟摧毀三國霸主的基業,接下來的言論被豪門之士恥笑。

諸君賴遭某,故得有今日耳。若遇吳漢之徒,已殄滅矣。

姜維自一時雄兒也,與某相值,故窮耳。

有識者笑之。

以艾爲太尉,增邑二萬戶,封子二人亭侯,各食邑千戶。

曹魏朝廷的嘉獎令大肆褒揚,誇讚鄧艾深入敵後的膽力氣魄,還說什麼白起韓信周亞夫的功勞,和鄧艾比起來統統都得靠邊站。

司馬昭和鍾會的算盤落空了,毫無徵兆的被鄧艾搶去了彩頭,窩火的地方在於還沒辦法公開講,難不成讓他開會坐在自己前面?

或毀或譽,鄧艾至少光明磊落。

鄧艾率領一支奇兵挑翻蜀漢,隨即又將目光投向南面的東吳,他給司馬昭提建議說要乘勝追擊,鑑於眼下大軍疲憊先分兩步走。

一是煮鹽鍊鐵儲備戰略物資,士卒在建造船隻期間抓緊休整,二是讓劉禪留在成都不要去洛陽,彰顯主動投降所能享受的待遇。

鄧艾剛柔並濟的方案沒問題,但是在司馬昭看來視角有問題,如果換成自己這樣給他安排部署,好像纔對得起司馬家兩代蓄力。

且不說奏請封劉禪爲扶風王,司馬昭的爵位也不過是個晉公,擔心鄧艾這傢伙攪亂自己的步驟,連忙派人通知他不要自作主張。

文王使監軍衛瓘喻艾:事當須報,不宜輒行。

鄧艾,你到底是誰的人?

司馬昭已經派出監軍警告他,鄧艾還在強調要做滅吳的準備,或許他的出發點是曹魏一統天下,或許想讓自己的功業更進一步。

自從當年被司馬懿招入麾下,在協助司馬師平叛時義無反顧,鄧艾在衆人眼裏是司馬氏的嫡系,然而只有自己知道融入有多難。

艾性剛急,輕犯雅俗,不能協同朋類,故莫肯理之。

鍾會被搶了風頭之後忌恨他,擅自安撫蜀國更讓司馬昭不爽,在滿朝文武倒向司馬氏的身姿裏,鄧艾好像和孤弱皇帝越走越近。

他的回信裏盡是國命等字眼,無論是忠心報國還是虛喊口號,在司馬昭看來都像是不服從管理,這樣的人物還敢再讓他立功嗎?

鍾會等人開始造謠鄧艾造反,鄧艾還在寫信陳述滅吳的要點,這位憑藉認真做事情升遷的老將,在兩種情勢的落差間走向絕路。

司馬昭一手攥着將領們的舉報信,一手拿着鄧艾有利社稷的戰略稿,結尾處的話語是:艾雖無古人之節,終不自嫌以損於國也。

來人,拘捕鄧艾。

秦嶺一白,帶着土蜂蜜來訪。

一白:你束手就擒了?

鄧艾:他有皇帝的詔書。

一白:這是晉公的意思。

鄧艾:我做錯什麼了?

一白:你沒有做錯。

鄧艾:那怎麼會是這樣子?

一白:一直都是這樣子。

鄧艾:千年以後還這樣嗎?

一白:差求不多...

鄧艾:誰特麼七十歲還造反。

一白:真反,你不會束手就擒。

鄧艾:唉,還不如放羊省心。

一白:放羊能喫飽飯嗎?

鄧艾:一直這麼矛盾嗎?

一白:所以你能夠配享武廟。

鄧艾:來吧,嚐嚐土蜂蜜水。

鄧艾和長子在押送途中被殺,他在京城的兒子們也全被誅殺,老妻和小孫子被朝廷流放到西域,自始至終沒人站出來幫他說話。

司馬炎逼迫魏元帝禪讓皇位,跟隨鄧艾滅蜀的段灼爲其鳴冤,晉武帝讚許鄧艾束手就擒的態度,讓他的孫子做郎中就算翻篇了。

艾有功勳,受罪不逃刑,而子孫爲民隸,朕常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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