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一白說歷史人物:191期霍光

元狩二年,河東平陽。

一位劍眉入鬢的年輕將軍,站立在低矮的民房外駐足不前,部屬們習慣統帥地鎮定自若,然而他的內心此時波濤洶湧。

17歲率領敢死隊奔襲漠南,19歲征戰河西走廊直搗祁連山,他是漢朝最耀眼的驃騎將軍,卻沒有力氣推開眼前的小門。

門內,是拋棄他們娘倆的父親。

或許是嚮往生命中的缺失,或許是響應漢武帝的儒術治國,他替做侍女的母親放下過往,認父歸宗也將不再是私生子。

他的舅舅同樣是個私生子,從侯府騎奴做到了漢朝大將軍,命運的轉折在於小姨衛子夫,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當他踏進狹窄簡陋的院子,看見有個小孩蹲在地上學寫字,木然冷峻的臉龐上浮出笑意,衝着小孩擠了擠眼走進內屋。

父親,去病回來了!

霍仲孺,羞恐交加。

他的最高職位是縣府雜役,去平陽侯府辦差時和侍女私通,提上褲子之後沒有甜言蜜語,只是擔心東窗事發而被追責。

他辦完差回老家娶妻生子,過上了大多數人過得正常生活,至於侯府裏的侍女未婚先孕,好像是老天對霍仲孺的嘲諷。

如果你負起責任,兒子反倒難有出息。

一聲父親將思緒拉進現實,霍仲孺臉色漲紅不知如何接話,連忙拉起霍去病反覆唸叨着:老臣得託命將軍,此天力也。

父子兩人在二十年後相認,交集太少也沒啥實際話題可聊,霍去病說在城南置辦了宅院,要改善父親一家的生活條件。

霍仲孺接過房契愈發羞愧,光播個種卻收到這麼大的果子,看見小兒子扒着門框往裏瞅,隨即轉移話題喊他趕緊進來。

霍光,快叫大哥!

等大哥打完仗,帶你去京城。

一支旌旗獵獵的部隊開拔,最前方正是豪氣干雲的霍去病,霍仲孺倚靠着高大門樓遠眺,卻始終沒有見到霍去病回頭。

一羣奴婢攙扶他走進新宅,霍仲孺總覺得不如住民房踏實,望着在大院子裏撒歡的霍光,想起霍去病說要帶他去長安。

這一次,好像輪到自己被拋棄了。

霍去病率兵北進兩千多裏,封狼居胥之後追到貝加爾湖畔,匈奴單于罵罵咧咧地往北跑,渾邪王和休屠王調頭去投降。

休屠王走到半路上反悔了,渾邪王勸說失敗直接砍了盟友,將他的妻兒老小塞進俘虜營,前往長安城向大漢王朝請降。

漢武帝對渾邪王賞賜豐厚,讓休屠王的兒子養馬以示羞辱,十四歲的匈奴王子跌入黑暗,然而卻在二十年後大放異彩。

他就是金日磾。

哥...哥哥,還要走多久?

霍光和霍仲孺生活十幾年,卻和眼前的霍去病只見過兩次,他在離別時看見父親的不捨,同時也看見大哥眼裏的堅決。

這位曠古爍今的開掛將星,並不像舅舅衛青那般堅韌厚重,或許正賴於人不輕狂枉少年,才激發出創造性的戰略戰績。

別擔心,大哥給你安排好了。

霍去病摸着弟弟的小腦瓜,儘管他們只有一半的血緣關係,然而卻是這世間最親近的人,越身居高位越需要這種慰藉。

權錢名利能讓人地位隆起,迎送往來看似熱鬧實則很孤冷,很難分清誰是真心誰是覬覦,想光膀子擼串都是有損形象。

霍光是霍去病的某種慰藉,衣食住行和教育條件非常優越,未滿二十就從郎中做到侍中,成天在漢武帝眼皮低下轉悠。

此謂愛屋及烏。

漠北之戰,衛霍封神。

這對舅甥倆的官職升到頭了,漢武帝別出心裁地加封大司馬,飛將軍李廣明顯沒有這麼幸運(見秦嶺一白.李廣篇)。

他打了一輩子仗功過相抵,仨兒子還有兩個死在他的前頭,在交代迷路因由時悲憤自殺,老三李敢覺得是衛青在搞鬼。

衛青捱揍,霍去病發飆了。

漢武帝在甘泉宮組織團建,霍去病在狩獵環節射死了李敢,這一箭下去基本上沒啥代價,卻將李家推到了絕戶的邊緣。

霍光沒有說大哥對或不對,他和霍去病的性格完全不相同,或許是來自母系基因的差別,或許是不同工作環境的薰染。

霍去病代表着漢朝的軍威,正在籌備殲滅匈奴單于的戰役,然而還沒來得及和霍光告別,大漢將星在黎明前蒼然隕落。

皇城深邃,從此剩你一個了。

光爲人沉靜詳審,長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鬚髯。

霍去病巔峯時期戛然而止,在漢武帝心中留下完美的缺憾,他的舅舅衛青顯然接替壓力,別說養士連賓客也不敢厚待。

霍光矗立在大哥的餘暉裏,在漢武帝眼皮子底下謹小慎微,但凡被稱爲雄才大略的帝王,處於強勢地位必然手段剛烈。

十三位丞相,半數死於非命。

歷史好像是打補丁的過程,後人後世吸取前人前朝的經驗,漢看到秦歷二代而亡的霸道,於是補充王道便上了層臺階。

霍光也看到丞相們的遭遇,原來是非對錯全由皇帝說了算,要想前途和身家性命有保障,只能拿起挫刀挫自己的心性。

文武百官在殿外等着上朝,有人打着哈欠也有人回頭說笑,霍光目測腳尖到門檻的距離,每一次落腳的位置絲毫不差。

連腳步都拿捏到極致的人,那種沉穩簡直可以用恐怖形容,正是仰賴於登峯造極的謹慎,霍光二十多年沒有犯過錯誤。

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信。

巫蠱之禍,恨屋及烏。

皇后衛子夫和太子自殺了,衛青的大兒子被漢武帝處死了,受到牽連的人物多達四十萬,劉徹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血流成河之後頒發罪己詔,劉徹的病榻前連雙兒女都沒有,劉旦看到競爭對手全死光了,請求回到京城爲父皇值夜班。

漢武帝怒了,你特麼是想奪位吧?

老三劉旦的智商水準不夠,老四劉胥縱情聲色上不得檯面,老五劉髆病懨懨的活不長久,看來只剩下小兒子劉弗陵了。

六歲的劉弗陵被立爲太子,代價是母親鉤弋子被父親賜死,皇恩雨露也抵不過母壯子弱,漢武帝給呂后漏洞打上補丁。

望着滿目瘡痍的大漢朝堂,彷彿只有霍光能夠擔得起重任,即便打算任命他爲託孤大臣,劉徹的套路遠非尋常人可及。

漢武帝賞給霍光一幅畫像,畫的是周公揹負成王接受朝賀,連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意思,霍光卻硬是不搭理皇帝這茬。

回覆個屁,萬一有變數咋辦?

後元二年,漢武帝病危。

霍光哭着詢問該讓誰繼位,等着讓皇帝親口安排後續事宜,劉徹望着重量級相近的老臣,只得聲明讓霍光輔佐劉弗陵。

霍光並沒有說請陛下放心,反倒推薦金日磾纔是合適人選,嚇得老金連忙說自己是匈奴,一句話破除日後爭權的資格。

帝年八歲,政事一決於光。

漢武帝死前多留了個心眼,霍光相當於四位輔政大臣之首,金日磾身爲外國人知足而止,但是上官桀和桑弘羊有想法。

上官桀和霍光是兒女親家,攛掇着想讓六歲的孫女做皇后,霍光說皇帝還是八歲的孩子,現在娶媳婦是不是太前衛了。

這個孫女是霍光的外孫女,上官桀吃了癟又跑去找丁外人,這個丁外人是長公主的姘頭,做夢都希望被人叫一聲侯爺。

利益共同體容易走到一起,長公主出面讓上官桀如願以償,然而在給丁外人封侯問題上,霍光強硬地實施一票否決權。

不姓劉還沒功勞,他也配封侯?

桑弘羊,同樣不是省油的燈。

他是大漢王朝的經濟專家,自認爲功勞卓著就給親戚要官,每次提名都被霍光無情拒絕,老臉掛不住了也開始使絆子。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桑弘羊和上官桀逐漸聯合起來,再加上長公主形成倒霍聯盟,金日磾因爲早逝而避開戰局。

光時休沐出,桀輒入代光決事。

霍光靜靜地任由他們蹦躂,對於上官桀越權行事也不爭辯,他看着女婿上官安驕橫淫逸,彷彿看到了玩火自焚的前奏。

上官桀原本給漢武帝打傘,孔武有力被調到皇家馬場工作,位列九卿受命輔政已是極致,卻在慾壑難填之間迷失方向。

人最大的敵人通常是自己,心氣高傲的時候容易選錯對手,霍光上朝時的步伐都沒錯過,陪伴武帝二十多年更沒錯過。

霍光表面上是在謙卑忍讓,實則在小皇帝的身邊遍插耳目,有些手段並不見得是要害人,而是在別人發難時可以反擊。

路,往往是自己走絕的。

劉旦,還在絕路上狂飆。

自從劉弗陵登基爲漢昭帝,劉旦造謠說小弟弟不是親生的,暗中聯絡團伙造反卻被識破,漢昭帝顧念親情沒處理三哥。

劉老三身在封地心繫朝堂,他和上官桀等人聯手彈劾霍光,只要搬倒霍光就能更換皇帝,先皇的純正血脈只剩自己了。

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稱蹕,太官先置。

罪名到頂無非是意圖謀反,霍光被彈劾造反依然不慌不亂,他像往常般穿好衣服去上朝,卻走進偏室盯着周公負王圖。

漢昭帝等了半天不見霍光,上官桀說是被人舉報不敢來了,漢昭帝沒有理睬媳婦的爺爺,派人去偏室請霍光上殿議事。

霍光的步伐還是那般精準,走進大殿脫帽叩頭什麼也不說,漢昭帝連忙說舉報信是造謠,讓他趕緊戴好大將軍的官帽。

光入,免冠頓首謝。

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亡罪。

光曰:陛下何以知之?

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爲非,不須校尉。

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

14歲的皇帝,相當好糊弄。

上官桀等人聽到皇帝論斷,沒有實據卻能夠邏輯嚴絲合縫,不消說有人比自己更會糊弄,這些人還是離皇帝最近的人。

他們的殺招沒有半點分量,反倒像是在幫助對手測驗實力,上官桀想依靠量變引起質變,一湧而上卻招致皇帝的厭惡。

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

上官桀的隊友們打完一圈,氣喘吁吁卻沒摸到霍光的衣角,等到看清楚對方的恐怖力量,已經喪失不做對手的選擇權。

一上來就祭出各種大殺招,全力攻擊的同時也是斷絕後路,天知道霍光用何種方式反擊,等他出手搞不好會集體陣亡。

長公主出面邀請霍光喫席,不知是認慫求和還是摔杯爲號,最後被定性爲密謀刺殺霍光,廢除漢昭帝擁立劉旦當皇帝。

上躥下跳的貓始終是隻貓,打着盹的老虎終究是萬獸之王,霍光用挫刀打磨出謹小慎微,燕王和長公主只得絕路自盡。

事發覺,光盡誅桀、安、弘羊、外人宗族。

訖十三年,百姓充實,四夷賓服。

漢武帝遺留下來的爛攤子,經由指定人選治理的僅僅有條,諷刺的是任命四人互相制衡,其中兩位都被霍光抄家滅族。

有個遠支的後輩吸取教訓,給輔政大臣爭權的漏洞打補丁,他將家國大事託付給一個人,說什麼你想取而代之都可以。

諸葛亮除了拼命,還能拿什麼償還?

大漢王朝顯現出中興氣象,年僅21歲的漢昭帝卻御龍歸天,19歲的上官皇后晉升爲太后,私底下見到霍光還叫聲外公。

上官桀生前爲此絞盡腦汁,要是看到這幕棺材板都摁不住,敢情自己是打着燈籠進茅房,陪上親族性命讓霍光摘果子。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般無常,18歲的劉賀正在山東喝酒划拳,突然接到通知讓他火速入京,老劉家沒人了要他繼承皇位。

這對頻道不同的君臣組合,霍光對於朝堂的規則爛熟於心,劉賀卻對釋放天性得心應手,所有的錯位全由發起者買單。

霍光,你真的敢出線嗎?

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諸官署徵發,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二十七天做了一千多件事,連劉賀都沒發覺自己這麼能幹,其實大部分是生活作風問題,只有一件事讓霍光坐立不安。

劉賀從封地帶來兩百多人,目無法度還全部安排他們做官,或許這讓新皇帝有些安全感,但是讓輔政權臣很沒安全感。

我們讓你做皇帝,我們現在算什麼?

權力像是尺寸固定的蛋糕,別人多吃多佔留下來的就少了,滿朝文武有意見也不敢聲張,這樣下去損失最大的是霍光。

霍光不放手就變成擋道的,天知道劉賀團隊會用什麼手段,於公於私霍光都想換掉劉賀,但是這種話不是他可以說的。

上次臣子廢皇帝是在商朝,伊尹死後千餘年還沒再出現過,於情於理霍光的壓力都很大,一旦出現失誤必然遺臭萬年。

他在皇帝身邊的耳目沒了,感覺像蒙着眼睛在高空走鋼絲,霍光仰仗於沉穩和敬小慎微,抽絲剝繭般制定出萬全方案。

唉,江山社稷咋辦啊!

將軍爲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

大司農田延年是霍光的心腹,第一時間跳出來幫領導背黑鍋,霍光提拔的丞相楊敞卻畏畏縮縮(見秦嶺一白.楊震篇)。

閉門會議在楊敞家裏召開,楊敞的媳婦在屋外急得團團轉,趁着丈夫出來解手時扯住他,說你再不表態就等着收屍吧。

這位見識不凡的媳婦,正是司馬遷的女兒(見秦嶺一白.司馬遷篇)。

霍光並沒有出席閉門會議,看到百官要換皇帝還面露難色,說自己是託孤大臣有愧社稷,這麼大的事情得讓太后定奪。

上官太后是霍光的外孫女,公開公正的會議流程總歸要走,大傢伙激昂慷慨的聲討劉賀,讓張安世先去抓捕他的隨從。

二百多號人全被關進大牢,劉賀去找太后詢問發生了什麼,一進宮看到身後大門關上了,這才發現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霍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文武百官的眼睛裏面神態各異,整座大殿變成漆黑的無底洞,劉賀的耳畔響起一道道炸雷。

宗廟重於君,陛下未見命高廟,不可以承天序,當廢。

聞天子有爭臣七人,雖亡道不失天下。

18歲的劉賀堪稱臨危不亂,聽到自己被廢黜之後當場反擊,說皇帝身邊應該有七位錚臣,我變成混賬你們也要負責任。

這句話還真不知如何辯駁,只見霍光一步步走到皇帝跟前,輕飄飄的說道:你已經不再是皇帝了,沒資格問這個問題!

乃即持其手,解脫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

如果漢武帝在天有靈的話,或許八個壯漢也摁不住棺材板,他精心設計收回丞相的權力,設置大司馬被霍光摘了果子。

大司馬大將軍兼輔政大臣,霍光的權勢稱得上是威震海內,身爲臣子卻能抓着皇帝的手,搶過他的玉璽讓他趕緊滾蛋。

這一幕足以載入煌煌史冊,霍光不但突破皇帝的職權制衡,還擊碎儒教強化的君權神授,原來你們不過都是些紙老虎。

劉賀終究是個聰明人,回封地前承認自己愚笨放浪,霍光放低姿態回答道: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愛,臣長不復見左右。

這對歡喜冤家一笑泯恩仇,帶來的二百多隨從全部遭了慘,霍光不分輕重悉數判處斬首,行刑時終於聽到他們的預謀。

出死,號呼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劉賀走了,劉病已來了。

這位在監獄裏長大的皇孫,剛來到世間就面臨着家破人亡,在獄卒邴吉的庇護之下得以存活(見秦嶺一白.劉病已篇)。

一步步從民間走到皇位上,霍光的高大身影讓他如芒在背,劉賀幹不下去可以回到封地,劉病已卻連一條退路都沒有。

你霍光能忍,我劉病已也能忍。

漢宣帝隱忍是爲了摘果子,連皇帝都廢過的霍光還圖什麼?衰敗的身軀站立在王朝頂峯,好像只有長生不老纔算樂趣。

身居高位必須要有個對手,一旦喪失警惕或許會萬劫不復,沒有對手的霍光失去了壓力,敬小慎微的法寶也逐漸生鏽。

他的兒孫和黨羽權勢顯赫,妻子霍顯還想讓女兒成爲皇后,漢宣帝面對洶湧澎湃的壓力,力挽狂瀾立髮妻許平君爲後。

一位故劍情深的年輕皇帝,一位後院興風作浪的輔政老臣,霍光準備交還權柄退出朝局,卻掉進家庭深坑裏爬不出來。

咋地,你回家還當大司馬啊!

霍顯,毒殺皇后許平君。

這位婦人的智力不如膽力,見到所有御醫被抓才知道害怕,她看不清皇帝對髮妻的愛護,將問題丟給丈夫卻玩得賊溜。

霍光得知妻子讓御醫下毒,卻不知這個御醫能扛到第幾輪,一輩子都沒出過差錯的老漢,沉穩詳審頓時變成慌亂無序。

光大驚,欲自發舉,不忍,猶與。

事已至此認錯都不管用了,霍光強行中斷案件的審理工作,劉病已非但沒有和他對着幹,還大肆操辦立霍成君爲皇后。

霍家蠢婦自認爲如願以償,將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送進宮,霍光躺在病榻之上唏噓喟嘆,想到劉病已的隱忍心生悲涼。

漢宣帝前來探望時流眼淚,霍光分不清楚是真心還是安撫,於是向皇帝提出最後的請求,將他的封地轉給大哥的兒子。

霍去病爲漢王朝開疆拓土,霍光爲昭宣中心堪稱鞠躬盡瘁,或許想讓皇帝念及文治武功,期望日後不要做到趕盡殺絕。

不肖子孫,咎由自取...

秦嶺一白,帶着土蜂蜜來訪。

霍光:或許你該來早點。

一白:今年的新蜜剛下來。

霍光:新蜜好還是老蜜好?

一白:各有滋味吧。

霍光:是啊,各有滋味。

一白:你在想什麼呢?

霍光:我在想念大哥。

一白:你們倆兄弟真牛。

霍光:我要是死早點就好了。

一白:霍去病的確很完美。

霍光:我在後世名聲如何。

一白:伊霍之事,譭譽參辦。

霍光:我死以後,事態怎樣。

一白:兒孫自有兒孫福...禍。

霍光:慈母多敗兒啊。

一白:來,嚐嚐蜂蜜水。

霍光在葬禮規模風光無比,皇帝特賜玉衣梓宮和黃腸題湊,霍顯自認爲丈夫的功勞震天,將霍光生前囑託的墓地擴大。

漢宣帝靜靜看着他們蹦躂,從驕橫淫逸逐漸走向意圖謀反,架空霍家子弟之後滿門抄斬,霍成君被廢黜後位自盡身亡。

甘露三年,漢宣帝畫圖麒麟閣。

站在漢武帝建造的閣樓上,目光從三輔京畿飄向西域北疆,這位在民間流浪的落魄皇孫,臨死前留下富庶強盛的王朝。

回想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橫豎都繞不過那個高大的身影,劉病已將他的畫像放在首位,卻依然不願看到刺眼的名姓。

大司馬、大將軍、博陸候,姓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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