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的五月六

到了宿舍門口,齊巧巧說,你們都先站好,我先進去,喊你們進來再進來。

齊巧巧進去,說,

各位,沒有穿規整的注意哈,放下帳子,拉上牀簾,要出來上廁所自己穿好衣服哈。有貴客哈。

啥子事情喲?賈曉榕說,

張豔玲說,爲啥?

梁琪正在洗腳,說,我馬上好了。

等三人都躲進了自己的帳子裏,拉上了牀簾,只留了一根蠟燭在窗臺上,發着溫暖的淡黃的光。

齊巧巧讓所有人進來,關上了門。

你自己說吧,齊巧巧對着那個蒙在衣服裏的人說

我來說,李冰有點急了,

我把方輝領到我們宿舍來了,他今天賽琴贏了社會上的那幫痞子,大家吵了起來,幾幫人打亂仗,大家打散了,我看他沒有地方去也沒有錢,就把他帶回來了。

打擾各位了,我沒有想到會這樣。方輝說着,小聲謹慎。聲音帶着磁性,六雙眼睛都在昏暗的燭光裏仔細打量他。

你是哪裏人,哪個學校的?賈曉榕坐在帳子裏,像在垂簾聽政,

我是湖南人,湖大二年級工民建的,方輝答,

學校不錯噻,咋個跑出來了呢?齊巧巧接着問

男生將頭偏了偏後笑了笑:因爲打架,我們跟校外的人打架,那幫孫子打不贏,跑到學校反咬一口,我得了個留校察看,我覺得學校處理不公平,本來就不喜歡工民建,不想讀了,正好,老子就走了。

羅琳把凳子拿出來讓他坐下,又去給他倒水

方輝不坐,

哦,學結構的。張豔玲拉開牀簾,跳了下來,你到處流浪?你沒錢是怎麼走到這裏?說來聽聽。

喂喂,各位,齊巧巧說話了,今天太遲了,明天再說,大家先看看晚上怎麼睡?

他睡我的牀。我到02跟吳華擠一擠,李冰說,她跟本校子弟吳華最要好,說不定吳華今天晚上睡家裏了,我去問問。

好嘛,她們問起來你怎麼說呢?齊巧巧問

我就說張豔玲和羅琳浙江的老鄉過來了

不要去問了,打草驚蛇。你的牀靠門,進出也太顯眼,梁琪拉開了簾子,下了牀,說,讓方輝睡我這裏吧,下鋪,方便,又是最裏間,最隱蔽。真有人來檢查,跑到陽臺的廁所裏躲起來也方便。我跟李冰擠擠睡就好了。

你明天一早要去排演,晚上要演出,休息不好怎麼可以,李冰過來陪大哥睡,張豔玲說。

我熬夜慣了,現在也不困,一個晚上不睡也沒事,方輝說,你們睡你們的,有喫的喫點就可以,有沒有小說書?

大家都熬過夜,趕圖的時候,熬二個通宵都沒有事情,覺得方輝說的在理,衆人又分頭去忙着去翻找喫的和書

齊巧巧說,我只有二個雞蛋,生的,衝開水給你喫嗎?

方輝說,就喫生的好了。

幾個聽見他連生蛋都要喫,驚得吐了吐吐舌頭,內心裏倒是更加佩服這個人了。賈曉榕拿出半包合川桃片,張豔玲說我只剩下紅糖了,要喫,自己到書架上拿,梁琪想起來自己的牀頭櫃裏還有小半罐麥乳精,忙找出來給方輝。李冰搖了搖個個熱水瓶,怕熱水不夠,又去敲9602的門,拿了熱水和半罐奶粉回來,都給方輝準備好了,說:明天一早六點半我就去打早飯。

這方輝除了紅糖,來者不拒,也不客氣,他坐窗邊牀頭櫃旁,櫃子上是兩根蠟燭,一堆喫食,幾本書:

書劍恩仇錄

卡拉馬佐夫兄弟

靜靜的頓河

張愛玲小說選集

百年孤獨

京華煙雲

醜陋的中國人

忙活了半天,六個女生各自平息了莫名的興奮和激動,漸漸睡去,只有一個男生點着蠟燭,喝着奶粉加麥乳精,喫着桃片,滿嘴的甜蜜,就着燭光,看着百年孤獨,很多年後,這個男生把這個晚上寫進了他的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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