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淵潔:童話大王,童心未泯

近日,兒童片《皮皮魯與魯西西之罐頭小人》開啓了超前點映,這是鄭淵潔的作品,首次被改編成真人電影,再一次喚醒了觀衆們的童年記憶。

時隔多年,童話大王鄭淵潔又走紅了,不僅因爲電影故事,還有他和網友的互動,微博上的“鄭淵潔神回覆”,早已成爲了熱門詞。年輕人紛紛留言,等着被他翻牌子。

在拆掉物理空間阻隔的互聯網世界,人們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鄭淵潔。然而,可愛慈祥的鄭爺爺,在年輕時,確實算不上一個“好學生”。


一個差等生

鄭淵潔1955年出生於河北,從小就被父親鄭洪昇“放養”。與很多作家學生時代的經歷類似,他和數學課的初次見面,是極不愉快的。

數學老師出題考他,問四加四等於幾,鄭淵潔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等於九。”老師數落他:“這麼簡單的數字都不會,真笨。”

還有一次,其他同學都在埋頭計算,唯有鄭淵潔對着卷子上的泳池圖案發呆。他想到了大海里的海洋生物,就這樣暢想着,耳邊鈴聲響起,考試結束。

小學二年級時,有一次語文作文題目,叫《長大後要當xx》。同學們紛紛寫下,想當科學家、老師、醫生,鄭淵潔的一篇《我長大後要當淘糞工》的文章熱騰騰出爐,老師當即對這個孩子刮目相看。

很快,鄭淵潔的作文成了範文,登上校報,受到表彰。在語文戰場上,總算扳回一局,他一下子飄了起來,打心眼裏覺得,自己是全世界寫文章最好的人。

可惜幸福太短暫,不久之後,鄭淵潔跟隨父母,下放到河南遂平縣的五七幹校,進入子弟學校讀書。

小學四年級時,又來了一篇作文題,叫做:《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一次,鄭淵潔乾脆直接改掉題目,洋洋灑灑一篇《早起的蟲兒被鳥喫》,遞到了老師面前。

老師一看內容:“鳥兒早起有蟲喫,那早起的蟲兒不就被鳥吃了嗎?”結果出乎鄭淵潔預料,老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鄭淵潔被責令站在講臺上,當着全班同學面,一遍遍重複:“鄭淵潔是班裏最沒出息的人!”

如此奇恥大辱,他哪裏受得了,唸了幾十遍以後,鄭淵潔停了下來,迅速從課桌裏掏出幾根炮仗,點燃,“砰”的一聲巨響,整個教室頓時煙霧瀰漫,嚇得老師同學紛紛躲閃,鄭淵潔則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走出去容易,想回來不易。這聲巨響,直接將他送出學校大門,被開除的四年級學生鄭淵潔,從此學歷顯示爲:小學肄業。

回到家,兒子垂頭喪氣,父親反倒沒有責備,他只是安慰鄭淵潔:“以後不上學了,咱自己教。”


選擇寫作

野蠻生長的鄭同學,在十五歲那年,從“家庭大學”畢業,之後進入了航空學校讀書,希望能成爲“像父親那樣”的軍人,卻在畢業時,飛行夢想卡殼在了體檢環節,最終只能在陸地上維修殲6戰機。

1976年,鄭淵潔從部隊退役。靠着修飛機的手藝,在北京大華無線電儀器廠謀到了飯碗,負責的工作十分簡單,就是調節水泵。

水泵有兩個按鈕:一個綠色,控制放水;一個紅色,控制關水。上班時,按下綠色按鈕,下班時,再按下紅色按鈕。這兩個機械的動作,鄭淵潔重複了整整五年。

空餘時間多的他,閒不住,開始琢磨着新項目。左思右想,鄭淵潔把目光放在了擅長的寫作上。

促使他選擇寫作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當時鄭淵潔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對方是北京人,女孩父母要求鄭淵潔去考大學,說只要順利畢業,找到工作,便同意把女兒嫁給他。

鄭淵潔一掂量,自己小學都沒能堅持讀完,更別提大學了,於是告訴對方,自己壓根做不到。就這樣,找對象的事情黃掉了。他從此立志,要做一個能寫東西的文化人。


童話大王

1977年,鄭淵潔正式拿起筆搞創作。最開始,他嘗試詩歌、散文、劇本、漫畫,均已失敗告終。

1979年,正當他準備踏進相聲創作領域時,《兒童文學》雜誌編輯劉庭華打來電話說,他的童話作品《黑黑在誠實島》,在雜誌上發表了,希望鄭淵潔再寄一篇稿件過去。

收到消息的鄭淵潔,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他將自己的第一個童話作品《壁虎和蝙蝠》,投稿給了《向陽花》雜誌,對方回信鼓勵他:“給孩子寫作,是一件大有作爲的事情。”如今,這件了不起的大事,就是他努力的方向。

也是在同一年,鄭淵潔被北京兒童文學出版社破格錄用,自此開啓了漫長的童話生涯。

如果說人生有什麼捷徑,那就是經營好自己的長處。

時間到了1981年,鄭淵潔突然有了靈感,想通過一個人物來創作系列故事。經過慎重取名,“皮皮魯”來到了人世間,一年後,他的二胎妹妹“魯西西”也順利出生了。

靠着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鄭淵潔很快在童話領域有了一席之地。最忙碌的時候,他要同時爲16本兒童讀物供稿。雖然知名度不斷提升,收入指數並不好看。鄭淵潔提出了漲工資的申請,結果被拒絕了。

於是,鄭淵潔想到了離職,一個人創辦一本雜誌的野心,也逐漸膨脹起來。

1985年,《童話大王》橫空出世,這是以個人名義創辦的雜誌,負責刊登他自己的作品,這年鄭淵潔正好30歲。

《童話大王》的辦刊模式,算得上如今自媒體的祖師爺,在當時屬於驚世駭俗之舉。一個小學沒畢業的所謂“文化人”,真能一人扛起所有嗎?某專家甚至說:“如果他能堅持兩年,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鄭淵潔並不在乎外界的看法,爲了保證出稿數量,他規定自己每天四點半起牀,有時爲了趕稿,甚至會提前到凌晨兩點鐘,然後每天至少寫六千字。這個習慣堅持了三十幾年,《童話大王》也出刊近500期,總髮行量超過了2億冊。

讀者的喜愛,是作家的最大資本。展現出才華,就是最有力的回擊。


主流作家

總是給孩子寫故事,喜歡挑戰的鄭淵潔,顯然並不滿足於此。2001年,寫給成年人看的長篇小說《智齒》問世。

多年前,那個拒絕了他的北京女友,被鄭淵潔夾帶進了故事裏。這一次,男主角梁功辰失戀後,通過寫作逆襲,成爲了比肩魯迅的文壇巨匠。而他的前女友,一家人錯失良婿,悔恨不已。這部大男主爽文,讓鄭淵潔“復了仇”。

還有《金拇指》《我是錢》《病菌集中營》,一個又一個成人故事推出,質疑聲越來越大。家長們認爲:這是小孩子能看的東西?媒體們吐槽:鄭淵潔太“少兒不宜”。

面對種種聲討,這一回,鄭淵潔出奇的乖,他默默戴上了自己那套項圈,從此成爲一名主流童書作家。

接着,鄭淵潔做了不少善事。2008年,他爲貧困山區孩子寫童話,募集到了5億多元的善款。汶川地震,他爲災區送去38萬元現金。同年年底,他獲得了“中華慈善獎”。

2010年青海玉樹地震,鄭淵潔捐款100萬元。第二年,他當選爲國務院中國扶貧基金會“愛心使者”。

也就是從這時起,鄭淵潔決定創作普法故事。他和最高檢察院合作,發佈了普法遊戲《皮皮魯和419宗罪》。2014年,普法童話《魔鬼號列車——皮皮魯和452宗罪》又連載推出。


維權先鋒

其實,熱衷於給人普法的鄭淵潔,自己也處在維權高段位。

鄭淵潔是在1986年開始維權的,用他的說法叫做:“我不允許辛辛苦苦創作出來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

爲了保護那些“孩子”,鄭淵潔打響了IP監護權戰役。起初,大家版權意識不強,法律法規也不健全,鄭淵潔就在《童話大王》上徵集信息,並開出獎勵。

此法效力極強,全國各地的舉報信息,像禮花一樣盛開,照亮了鄭淵潔打擊盜版的道路。

後來,產權意識深入人心,管理舉措日趨完善。不用再東奔西走,坐在電腦面前輕點鼠標,一個手指就能掌控投訴全局。就這樣,一面面勝利的小紅旗,插在了鄭淵潔的維權記事本里。

2016年8月,江蘇某出版社的《舒克和貝塔》侵權,被判定賠償25萬元。

2018年2月,鄭州一家“皮皮魯餐廳”,其皮皮魯商標被宣告無效。

其後,國家又宣告“滷西西”、“皮皮魯”豬皮肉、“舒克貝塔”寵物用品、某紙業“舒克”註冊商標無效。

據不完全統計,這些年來,皮皮魯、魯西西、舒克、貝塔、大灰狼羅克,被惡意侵權的次數,高達一千多次。鄭淵潔維權成功的案件,達到了上百件。

戰鬥了幾十年,鄭淵潔還有兩個意外收穫:一是相關法律條款,他已經倒背如流;二是各類盜版圖書,他僅憑氣味就能分辨。最後,他甚至將維權攻略總結成書,一本叫《鄭淵潔法庭陳述詞》,另一本叫《我的商標維權路最後一公里》。


教子有方

當了爹之後,鄭淵潔沒有停止折騰。兒子鄭亞琪,成了他的新“實驗品”。

那年,鄭亞旗還在上小學,有一次數學考了60分,回家後哭哭啼啼說,老師當着班裏同學的面,罵他沒出息。

鄭淵潔不淡定了,哪有這樣打擊小孩子的?於是,他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讓兒子退學。就這樣,鄭亞旗的學歷,和他爹一樣,定格在了小學階段。

而鄭淵潔也像他父親那樣,開始了自學教子之路。他把市面上各種教材翻了個遍,發現很多東西沒有學習的必要,大膽做出了另一個決定:自編教材。

語文、數理化、哲學、法律、道德、健康、救生,各個學科知識分門別類,以皮皮魯爲主角進行故事串聯,最後彙集成了系列童話教材,共有十幾本。

作爲非應試教育的“實驗品”,鄭亞旗的成長超乎尋常的順利。等到兒子成年,父親鄭淵潔卻告訴他:“18歲之後,你要什麼都不給了,得自己去掙。”

中國式家庭不缺愛,唯獨缺少挫折教育。鄭亞旗只有硬着頭皮想辦法,最後,他在給客戶寫網頁的過程中,找到了興趣方向:互聯網。

2010年,鄭亞旗選擇辭職創業,開辦了文化公司,經過一段時間經營,鄭淵潔小說的銷售額,以幾何數量增長,由童話大王衍生出的IP產品,更是達到了700多個。

很多人畏懼試錯,有些人斬斷退路,當真正失去備選項時,一些事就能幹成了。


保持童真

發生在鄭淵潔身上,還有一件神奇的事情。以前,他每天都能收到大量讀者來信,後來信件越積越多,鄭淵潔只好一口氣在北京買下十套房子,專門用來放置信件。

當時北京的房價是1400元/平方米,現在這些房子的市值,已經漲了三十幾倍。雖然房產身價倍增,鄭淵潔卻表示他不賣,房子唯一的用途,就是存放讀者來信。

對於一名作家而言,讀者,纔是無價之寶。懂得善待讀者的鄭爺爺,靠着真性情,又圈了一波粉。

每個人最好的作品,是生活本身。生活的質量,在於心境。上一代人的成長歲月,被鄭式童話治癒,如今的鄭淵潔,又在治癒着新世代。

智慧如鄭淵潔,青春雖不再,精神永遠年輕。在變幻莫測的成人世界裏,最寶貴的東西,是一顆簡單純粹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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