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對錯

剛上班不久的侄子假期歸來,正盤算着買一輛代步汽車,發現他對駕車技術還不熟練,於是叫上他的媽媽一起,陪他練練手。

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之前學習開飛機,闖五關過六將的,一路過關,學習開車對他來說還算個事嗎。

雖然這是拿到駕駛證以來的第三次開車,和他媽媽商量着,要去就去到路況複雜,人員最多的地方練習,那樣一躺下來纔有效果。

侄子這次回來,穿的是沙灘鞋,怕用腳踩剎車出錯,自己決定赤腳開車。

“夠味”

開着玩笑,我們上路了。

我在副駕駛指揮着:

“左拐,左拐,右拐,右拐---”

侄子一腳剎車,一腳油門的前行,不一會就對我的車掌握熟練了。

逛了一個景點回到市區,要拐彎去到最繁華的商業區維修部,拿回幫媽媽修的電飯煲。

紅綠燈處,我指揮着路況不熟的侄子。

“前方紅綠燈處調頭就可以”

他的媽媽堅持說:

“左拐就可以不要調頭”。

一個說左拐,一個說調頭,兩個人爭執起來。

看弟妹一再堅持自己的觀點,我有些着急,說:

“不可以,左拐的話會繞很遠的路”

聲音裏帶着不可反駁的語氣。

於是侄子按照我的指揮在紅綠燈處調了頭。

剛拐過來彎,侄子問:

“姑姑,這個紅綠燈沒有標記,會不會違規?”

我一下子意識到指揮錯了,忘記了有些地方是不可以掉頭的,只有有標記的地方纔可以。

侄子和他的媽媽算着要扣多少分,罰多少錢。

此時,我內心五味雜陳,明明可以避免,恰恰因爲疏忽犯錯,是所有錯誤中最讓人懊悔的一種。

事情雖小,觸動很大。

也許這就是違規罰款的意義吧。

嘴上雖然說着“全當交學費了”,內心在思索,開我的車,扣我的分,都是因爲爭執的原因,假如弟妹剛纔不和我爭執的話,我會不會考慮直接左拐?

剛纔是什麼動力支持着我和弟妹爭執?

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又陷入到了爭對錯的模式中。

爲什麼要和弟妹爭對錯呢?

是爲了顯示我說了算,我是權威。

爲什麼要顯示我是權威,我說了算呢?

是在和弟妹進行權力之爭?

爲什麼要和她進行權力之爭呢?

是我的本能模式,是我怕輸。

爲什麼怕輸,不肯低頭,越爭執越強勢呢?

是來自於恐懼和不安全感,怕輸了以後,自己沒面子。

爲什麼這麼在乎面子呢?

最終還是來自於自己的價值感低。

爲了證明自己是對的,當有相同的情景一出現,就像開關一樣,“啪”的一下,立刻陷入爭對錯的模式中。

爭執起來對錯,就不會理性考慮當下的發生,只是爲了輸贏。

一個人的內在模式決定了他的外在行動。

都說,最難開口的一句話是:“我錯了”。

原來背後有這麼多小心思在裏面。

如果用修行來說,西遊記說的是唐僧一個人悟道的故事,不懂法術的唐僧是他的肉身,動輒就給人一棒子,孫悟空是他的嗔,好色,好喫的豬八戒是他的貪,基本上做陪讀的沙和尚是他的癡戀,自己的心性終於昇華,修成正果,保你無憂是佛陀金口玉言,但路還得自己走。

悟空一鬧情緒就回花果山老家,豬八戒整天吵着要回高老莊,連沙和尚也偶爾會想到要回到他的流沙河,過無法無天的妖怪生活。只有唐僧一個人肉眼凡胎,被幾乎所有的沿途的妖怪們惦記着的傢伙,卻從來沒有要回長安去。

不達西天誓不罷休,這個叫願心。

最終我們還是要自己行出來,所以說叫行者。

爭對錯,爭輸贏就是我的嗔,時不時的跳出來,干擾着我的心性。

小孩子一出生是一種自然的無我狀態,也就是無極的狀態。

餓了,渴了,開始覺察到“我”餓了,至此,自我誕生的開始,也是太極的狀態。

喫到媽媽的食物,喫飽了,或者喜歡,不喜歡,分別心的開始滋生,相當於太極生二儀

被滿足時開心,不被滿足時會起嗔恨,貪戀舒服的環境,舒服的覺受,生成趨樂避苦的模式和本能。

再後來,知道媽媽和自己是不同的個體,對自我有了新的認知,叫做二元階段。

再後來,知道除了自己和媽媽,還有別人,還要顧及別人的感受,開始進入三元階段

至此,一個人的人格趨於完善。

但認知有限,這時候,貪嗔癡俱全。

於是,要開始修行,向自己的貪嗔癡開戰,向虛假的自己開戰,從開始到退回去,最終回到無我的狀態。

退回去是不是會變成最初那個啥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當然不是。

雖然都是無我,一個不自知,一個是有覺知。

就像傻子和聖人,看起來差不多,但大家都清楚,差別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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