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櫻桃樹

我曾經失落失望

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

纔是唯一的答案

                              ——《平凡之路》

                                    1

昨日清晨,我收拾牀鋪,不經意間看到了窗外的櫻桃樹。

它似乎綠得更深沉了,生命也更加旺盛了。

想起前一陣子,我和兒子一起逛超市,買了一小籃櫻桃。兒子吃了後,說沒有我們家的好喫。

我們家的櫻桃成熟的時候,市面上的櫻桃還貴着。

我們吃了一週左右,櫻桃就降價了,從二十五元一斤降到兩元一籃。

如今,距離上次喫櫻桃,又過去了半月左右。

想着算着,我豁然清楚,自己在意的並不是樹木那充滿生命張力的翠綠,而是沒了櫻桃,沒了果實,它依然努力活着。

它並沒有因爲生命中失去了重要的東西而停下自己生長的腳步。

它在春天開出一樹粉嫩的花朵,可沒過多久,那些花兒都隨風飄散了。

它又積聚力量,在夏天結出一樹多汁美味的果實。那些果實有的被枝上的鳥雀叨去了,有的被路過的孩童摘去了,也有的被我們一家人給喫掉了。

這會兒還遠不到葉子飄零的時候,它仍然用力地向着大地和藍天,傾吐着生命中信仰的綠。

我想,當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只是方便和愉悅了他人的時候,我們是否還會選擇繼續賣力地付出?

當清楚剩下的生命裏,盛景不再,繁華不再,再沒有更加燦爛的可以展現自己的時刻,我們是否還會像之前那樣,捧着一顆熱忱虔誠的心去踏實地生活,是否還會繼續毫無保留地傾心地去奉獻?

當生命裏發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我們是否還能保持從容的有序的步伐,我們是否還有足夠的可以讓生命穩定,沉澱下來的養分?

                                      2

我在很多人身上看到了答案。

就像櫻桃樹曾把身上所有的養分都輸送給花朵和果子一樣,母親和父親也曾傾盡所有,撫育我長大,又送我出嫁。

直到現在,他們仍然在家鄉默默地辛苦地生活着,也在一天天地老去。

櫻桃樹就在窗外,我每天都可以看見,可我並不知道,也並不曾在意,它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出的第一朵花,結出的第一枚果子又是哪一個,它是在哪個夜晚開始變得枯黃,又是在哪一天,開始飄零,凋落。

可它確實一天比一天綠了,也會在某一天開始,慢慢變黃。

我確信,不論我是否看得見,父親和母親又是否看得見我,他們總是牽掛着我的。

我應該多多回頭,好好地看一看他們,看看他們是何時變得蒼老,向他們學習如何面對生命中的分別和失去,如何面對時間的流逝與內心的慌張……我要比之前更細心,我還有很多人生的功課沒有學習。

其實,像櫻桃樹這樣,無聲無息地浸潤在我們的生活裏,默默地爲這個世界的安寧與美好貢獻出一份花紅和柳綠的現在或者過去的人或事,數不勝數。

清晨賣早點的老人,路旁修理車子的師傅,街道口修理小家電的年輕人,做芝麻燒餅的那對夫婦,銀行的工作人員,學校的老師,清理垃圾的環衛工人……因爲有他們平凡的堅守,無私的奉獻,我們的生活才得以有序地進行。

街道兩旁爲我們帶來陰涼的高大的楊樹,大概有一二十年了,門前的水泥路是上一輩子的人修的吧,據說蘇堤是蘇東坡修的……世間大多能讓我們眼前一亮的景色,大抵都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前人給我們留下來的。

既然發現了日常的生活有着如此多的看見與看不見的守護者,那就對正在發生着的所有的溫暖的一切,說一句謝謝吧。

謝謝父親母親這麼愛我,謝謝老人每天都把早點做的這麼好喫,謝謝修車師傅免費給車子打氣,謝謝年輕人修好了家裏的洗衣機,謝謝老師用心地教育我們的孩子,謝謝環衛工人把我們的街道打掃得這麼幹淨……

也謝謝櫻桃樹,讓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現在的我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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