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撲簌簌落下

白光透亮的夜晚。停留在因無所事略顯寂寞的桌邊。白日的瑣碎此時都像一層雪花披落的皮屑,脫落從我的雙肩。我的心中隱祕啊,我願在無人聲響處靜靜悄悄地放一勺蜂蜜燒成茶,可最後這蒸騰茶水只能復倒淌回山泉,同起泡的白水花再沸騰一次。它流不去誰的心尖,我也不至這麼容易將自己奉上,去成爲那等待品咂的一杯茶。我只是這樣在這裏坐着,聽音樂響,周遭的聲息響,思緒快速又帶點雜亂地流動着,一不小心就會忘記路途,像走到一半猝然察覺到迷失。我,已然像一個祕密的記錄者,只是因爲無聊的緣故。沒有人對我講話,我不慣於聽那些流於表面卻無用的話語;也不想刻意找什麼人聊天,翹盼並等候着回覆是在容許對自我審判,耗損時間、精力,任由部分的自我生命流失。

所以我最終能找到的,可以依託的也只有藉着文字迴歸自己,在一片祥和的自我中安神靜聽。與自我對話,排遣這無力支配的時間,免除自我以時間庸碌無爲而施予的心理負役。我只是要感覺盈實的,感到某種可愛的飽和充滿我,我就能在這時間裏一直坐下去以至於都沉浸在忘卻的狀態。這樣是最好的。我似乎很久沒有與自己飛快又耐心慢慢地對話。沒有這麼長的時間可以坦誠地直面自己,和這個時空的自己靜靜待在一塊。因爲你要知道,而我總是忘記,我自己纔是自己最爲知心確鑿的朋友啊。我會原諒我的一切,包容我的一切,我所有的所思所想我都瞭解,那些未及供認的我在表達之前就已然明晰,我知道那些更深層次的理由即便疑爲荒誕…我不在意這些,我只能知道我與自我同在。只要是知道這一點,我也就安全了,我也就滿足了而沒有過多的所求。我可以我想我也會願意就這樣碎碎念無憂無慮地天荒地老下去。我知道這一瞬間平移的時刻抵過永恆。而我的一廂情願只是幻想中美麗的肥皂泡。然它其實,這樣的時刻又是稀少而珍貴的,正因如此它通常不以平常的樣貌普通地出現,而是披着可疑的外衣——失落、無措、寂寥、漠然等等在你帶着蒼茫的決然揭開它,把這外衣逐級扒下,你纔會一點點看到裏面真實的樣子,看到自己內心的盈亮點閃裏面的反光。

若我給我一個機會就這樣愉快地舞蹈,音樂的鼓點回響在我的腦海,我就在思緒裏翩翩、供自我愉悅,只全心想象那個畫面,而不用動用真實的肢體。跟隨着音樂的變幻,我的意念又沉靜下來,懷念中記憶的點滴聲響迴盪——若沒有這樂音——這樂音就像是神諭,滿在這空間,也佈滿我的身心。所以令我可以很快地沉浸,而不會只是像捕風捉影,我是乘着這風中飄蕩的蘆葦如散絮一樣作浮想聯翩的。我在說些什麼呢,我也不知道,我走在哪裏呢,我也不知道,我被怎樣的隱祕發掘,被怎樣的聲息聽聞,我通通不予置理。

我只是消磨我自己。用無用的時間裏一點生命,渡換平平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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