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膾是指什麼?日料刺生是“切膾”嗎?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膾是什麼?看過汪曾祺老先生的《切膾》方纔得知:“鱠,即今之魚生、肉生”。更多指魚生,膾的繁體字是“鱠”。

切膾是古代很常見的喫法。切膾何時而起無從考證,但至少在公元前已有。孔子以“食”、“膾”對舉,可見膾在當時是相當普遍的。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也提到切膾。到唐宋時期切膾之風已盛。《東京夢華錄·三月一日開金明池瓊林苑》:“多垂釣之士,必於池苑所買牌子,方許捕魚。遊人得魚,倍其價買之。臨水斫膾,以薦芳樽,乃一時佳味也。”到了元代,關漢卿曾亦有“望江樓中秋切膾”之描述。

由此看來,喫魚生作爲一種飲食文化現象自古有之,非島國日料之專有。如此食法在廣西橫州地區至今尚承。橫州魚生又俗稱兩片,是著名的地方傳統佳餚。只是不知何故這種喫法現在在大多地方已乎絕跡,而人們卻又偏偏戀上海上泊來刺生料理。是食性異化?還是時尚或嗜好作祟?

我是似乎偏好喫生,每到一處,但凡食單上有生,絕不漏食。鄭州的京福華有道生拌牛肉絲,估計是存續切膾古法,蔥薑汁拌和,細嫩極鮮,絕無肉腥。浙滬的醉蝦醉蟹、膠東、南海的生蠔、海膽、海螺還有日料刺生喫的也不少,甚至在威海因貪戀生蠔落下過敏病根。鮮生喫多了,滿以爲自己已深解“切膾”之義。現今讀書識物,方知膚淺。

我以爲現在真正最近古代切膾的似乎應該是廣西橫州的魚生。橫州魚生當地稱“兩片”。是將鯇魚等淡水魚飛刀片成形如蟬翼的薄片,蘸料生食,只是佐料不同,也不如切膾斫切之細。

日料刺生亦非切膾,一屬食材不同,今刺生以海物爲料,切膾則以生肉、淡水魚生入餐:二因切法不同,刺生切二分厚片,是片是塊均可言繪,而切膾則不如此,膾要如“無聲細下飛碎雪”,要“谷薄絲縷,輕可吹起”,要切得極細,所謂“膾不厭細”。不過,現今的刺生和古時的切膾似乎又有關聯,不僅因爲都是將魚喫生,還在於佐料同一。《內則》中有記載:“鱠,春用蔥,夏用芥”。都用芥,這點是相通的,只是古代以芥爲料是搗碎爲泥以作醬,還是其他製法,不得而知。不過這不緊要,緊要的是都離不開芥。另外,至於那時的切膾是下鹽或像現在這樣的下醬油,無從臆測,“想來總得有點鹹味,不會是淡喫”。

我無法穿越時空,唐宋杜、蘇諸聖吟詩賦詞樂道的“切膾”我輩是無福品享,但日料的刺生還是能張嘴即得的。我不得“膾不厭細”之味,還能得“食不厭精”之美,此生亦無憾。何況,我還可以得書之引自己復刻一下呢。

魚生之美在於味鮮,而之所爲鮮則在於最能存起本味,不事過度雕飾或遮蓋。既然如此,我們的口味其實可以雜一點,在生活中也可以多一些嘗試,多一些體驗,何樂而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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