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小說的累與難(內含故事)

設定小說的難點

《死亡潛夢者》是我第二次寫設定小說(上一次是《像侵》),最大的感受是累和難。因爲設定小說要從頭到尾虛構一樣事物或一種環境,但涉及的各種細節必須結合現實背景才能給人以真實感,所以需要作者掌握大量相關知識,可能還得查閱很多資料。這是難點之一。

難點之二是如何把設定和故事結合起來。有些小說是純設定式的,通篇是說明文的形式。我在《科幻世界》讀過一篇寫“羽人”的小說,講一種背後長有羽翅的人類如何生活和繁衍、羽翅長出時的發育過程及其危險性,還有社會形態的方方面面——沒有故事情節也沒有具體的人物,通篇都是說明文,屬於典型的純設定作品。

但作者寫得就是好看,因爲文中的描述中飽含感情和深意,讀起來一點都不枯燥,能一直吸引着讀者去探究羽人的一切,看完後還覺得意猶未盡。小說不但融合了大量的生物學和社會學知識,敘述技巧和文筆也非常高明,使得一篇說明文也能躋身科幻名篇之列(類似的還有博爾赫斯的《通天塔圖書館》,毋需多說)。

或許可以說作品中普通羽人的一生就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故事,但這種寫法畢竟不太常規,通常的小說還是需要劇情和主角的。如何把握好說明和劇情的比例,如何在情節發展中闡述背景,使得這個設定成爲推動故事的關鍵因素,並在設定和劇情兩方面都做到貌似的邏輯自洽,都是很考驗作者功力的地方,如果還想借這個故事抒情的話那就更難了。

畢竟設定小說跟單純的腦洞或創意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這個後面再細說。

難點之三就是這個設定本身的想象力,也就是作者的腦洞是否足夠吸引人,這纔是最根本的。但想象力這種東西對每個作者而言,其性質和來源都不一樣。有人腦回路清奇,常有靈光一閃的點子或千奇百怪的夢境作爲素材,但對於嚴謹的設定小說,想象力還是要依託於作者的信息量和知識量,是將現實的事物和事件還有腦中積累的各種素材進行融合、嫁接、取捨等二次加工的結果,這就又回到了第一點。

設定小說是科幻作品中較常見的類型,而且科幻中越是嚴謹的設定就越是偏硬,因爲設定不只是一個單純的點子或某樣科技,而是包含了這個設定的前因後果,尤其是對人和人類社會的深層影響。這裏再次推薦特德·姜,他是科幻設定方面成就極高的大師,也是我學習模仿的榜樣。

《死亡潛夢者》的靈感來源

這篇小說的背景設定沿襲自我的長篇《最後的神祇》,靈感來源主要是兩本科幻小說——《潛夢者》和《被毀滅的人》。我猜測諾蘭的《盜夢空間》也是受這兩本書啓發。

《潛夢者》講述了一種實爲“造夢藝術家”的職業,這些藝術家靠售賣夢境爲生,有時根據客戶的要求定製夢境或者按劇本做夢,用特殊儀器記錄下來後可以讓客戶在夢中重新體驗。

從業者之所以把這行稱爲潛夢,是因爲造夢的過程類似於潛水,因而成品夢也有深淺之分,對應着夢境的質量高低。淺層夢的體驗和真實感不佳,賣不出好價錢,但勝在安全。相反沉潛得越深,夢境就越真實,體驗越好,價格越高,當然潛夢者本人面對的風險也就越大。

在深層潛夢中,潛夢者會被自己潛意識中的事物吸引,忘掉自己正在做夢,從而一直流連在那裏,永遠也回不來。因而潛夢者死亡率很高,而且越是創作深層夢境的高水平潛夢者,死亡率就越高。在冷漠的未來社會,這些死在工作中的潛夢者被人發現時,往往已成爲一具骸骨。

男主就是一位高水平的潛夢者,在業內小有名氣,但現實中是個孤僻的宅男——潛夢者大多內向而且生性敏感(行業要求,敏感的人才能做出真實的夢),屬於社會邊緣羣體,一般被視爲loser,常年忍受着冷漠和孤獨,因而比起現實更喜歡夢境。

深層的夢境中,背景看起來像海底,頭上的天空就是明亮的海水。潛夢者的工作要領是,當頭上的海水顏色變得深沉晦暗時必須起身返航,否則就再也醒不來了。男主一次次在夢境深層試探返航時機的底線,從未失手。直到他在一次潛夢時遇到已經去世的初戀。

由於初戀在很深的地方纔能見到,他每次工作時都會順帶下潛到那個深度和初戀相會。爲了和初戀相處得更久,他的下潛深度一次次超過危險線,而且越來越深。他漸漸開始憎恨現實,因爲沒有初戀的現實讓他痛苦,而每次離開初戀回到現實,這種痛苦就加深一分。

沉潛得越深,做夢的耗時就越長,有時他一個夢能做上好幾天,醒來時都快餓死了,身體和精神每況愈下。但潛夢是有癮的,遇到初戀後他就像吸毒一樣沉迷於夢境,回來得越來越晚。儘管初戀每次都讓他不要再來了,不然早晚無法回頭,但他還是執迷不悟,直到那個必然的結果來臨——他在最後一次潛夢和初戀相見時決定不再回去了,要永遠留在這個夢境中。

夢中的初戀一次次勸他趕緊回去,但他心意已決,看着天上的海水越來越暗直到完全凝固,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但他對現實毫無留戀,在這裏永遠和初戀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結局。

故事結尾,潛夢者的死亡名單上又多了一個人。

這是一部優秀的設定小說,情節上沒什麼複雜性,但勝在設定的細緻真實,和情節的結合也非常自然,感人至深,全書那種淡淡的絕望感讓人不自覺地沉浸下去。這部小說在上面所說的三個難點上都處理得很好,對我的影響也很大。

《被毀滅的人》講的是未來社會中有一類能讀心的特殊人羣,他們經過訓練後被賦予“透思士”的頭銜,由政府管轄,擔任警官、律師、教師、心理醫生等職務。

主角是一家跨國大公司的總裁,是個不會讀心的普通人,但野心和手腕可一點都不普通。爲了打垮競爭對手,他重金僱傭了一名最高等級的擔任心理醫生的透思士,打算暗殺對方的總裁。

可這年頭別說犯罪了,有一絲犯罪的想法都會被透思士揪出來。因此主角讓心理醫生擔任他的實時掩護,給他的腦子打上思維屏障,由他親自去實施暗殺。他們的對手則是同爲最高級透思士的警察局局長。

小說情節基本上就是各種陰謀詭計、鬥智鬥勇,最後男主經歷重重險境,終於來到目標人物面前,卻發現這位癱在病牀上,只能靠機器維持生命的老者就是自己的父親。這時男主的記憶終於甦醒,精神瀕臨崩潰之際被埋伏着的局長侵入了意識。

局長穿過他一生的記憶隧道,看到了很多扭曲的意象,發現他超乎尋常的攻擊性和野心會成爲威脅人類社會的一大隱患,而他這種特質又是不幸的童年造成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的父親。局長無奈之下切除了他六歲之後的記憶,把他變成了擁有成年軀體的孩童,只能在福利院度過餘生。

如果把《被毀滅的人》看作設定小說的話,在各個難點的處理上同樣很成功,對未來滿是透思士的社會背景描寫得很細緻,透思士之間的精神攻防戰也極有想象力。這部小說本質上是披着科幻外皮的警匪破案類作品,包含諜戰、動作等因素,情節緊張刺激,但深度和感情表達不如《潛夢者》。

諾蘭的《盜夢空間》原名“Inception”,是初始、開端的意思,在這裏也有“植入(想法)”的含義。看過的友友結合這兩部小說的內容,可能已經明白諾蘭借鑑了哪些成分,做了怎樣的二次加工,又加入了什麼原創因素。像夢境深處的前妻、用藥物做夢逃避現實的底層人、夢中夢的多層夢境、夢和現實的時間比例、侵入他人的潛意識和深層記憶等各種想法,都是怎麼來的。

《死亡潛夢者》的構思過程

結合《潛夢者》和《盜夢空間》的想象,我虛構了一種潛入他人夢境的職業(也叫潛夢者),從業者需要考取心鏡執照獲得“透思士”的權限。而其中最特殊的死亡潛夢者擁有最高等級的心鏡執照,專爲瀕死之人潛夢,潛夢過程類似於《被毀滅的人》裏透思士侵入他人潛意識的過程,危險性在於必須在沉潛對象真正死亡前回來,其標誌爲天上落下的暗幕,對應於《潛夢者》中深沉晦暗甚至凝固的海水。

之前作者羣裏由一篇推薦文章引發了討論——對身患絕症無法治癒的親人,是否要花費鉅款甚至傾家蕩產地進行治療?還是在無力迴天的情況下終止治療?這似乎是個無解的道德難題。後來和同事討論,我認爲要尊重患者本人的意思,但患者這時往往陷入昏迷,又如何知道ta的真實心意呢?按照遺囑或者患者清醒時的意思辦可行嗎?

同事老F認爲,患者清醒時總是決定在那種情況下放棄治療。但不管ta表態多麼堅決,遺囑寫得多麼漂亮,甚至把不要搶救的決心紋在自己身上,這種不怕死的鬼話都不可信。因爲沒有人知道死亡是什麼感受,真正那一刻到來時誰也不好說ta臨場會怎麼想,是否反悔。哪怕選擇安樂死,你怎麼知道ta臨死時不痛?說不定只是喊不出來而已,也可能肉體不痛,但精神上恐懼痛苦到要死呢?所以誰也別在清醒時拿不怕死來裝B,裝不起的。

“死亡潛夢者”這個職業就在那次討論中成型了。我的原意是,這個職業是瀕死的患者和其家屬的聯絡人,需要在患者的夢境中和ta見面,探尋ta是否要繼續治療的真心。可老F的話給了我很大啓發,也奠定了這篇作品的基調,即死亡面前只有絕望。這一點也是向《潛夢者》致敬。

死亡潛夢者本人不怕死是由於見怪不怪的麻木,至於文中的草薙惠子爲什麼不怕死,那是下下篇小說要講的故事,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寫完。

但就這個職業展開來繼續思考,爲瀕死者潛夢的危險性肯定很高,死亡率應該要比《潛夢者》中的造夢藝術家高得多。如此高危的職業一定費用不菲,連醫療費都難以支付的普通人恐怕無緣此種服務。那麼權貴者會把死亡潛夢者僅僅當成一個單純的聯絡人嗎?絕對不會的,這一職業對權貴者們必然意味着更多能從死者身上撈到的好處。

於是在我腦中,這個職業的真正性質也就此成型。

小說的背景源於長篇中的玻利瓦爾共和國,當前的總統是穆扎爾三世,我想結合《擁抱》講述下他繼位的故事,同樣作爲長篇的外傳作品發佈。三世的原型是現實中的金胖三,他爲了謀求統治權的合法性可能毒殺了同父異母的哥哥,還試圖對自己未成年的侄子下手。聯想到歷史上的統治者們爲了皇權所做的那些六親不認的事,我認爲三世謀殺了所有的兄弟姐妹是合理的,想要利用死亡潛夢者假傳聖旨實現繼位也很自然。

至於文中的第二主角,也就是穆扎爾二世的瀕死之夢要如何構造,未聞蟬鳴在評論中給出了詳細的解釋,比我自己的想法要更有道理。但我構思時並不知道這些具體的理論,可能無意中看過,也可能是其它作品給了我靈感。

作品的兩個主角是兩條線——第一主角是死亡潛夢者張毅,他接手了一個工作委託,前去玻利瓦爾共和國進行臨終沉潛,一路上不斷回憶師傅的過往;第二主角是瀕死的穆扎爾二世,他在昏迷中爲自己構築了逃避死亡的童話夢境,但死亡是不可能逃避的,種種跡象終究會顯露出來,把美夢變成噩夢,直到死亡潛夢者前來“解救”。最終兩條線在第七節交匯。

二世的夢境中,牆上的人臉源自《聖鬥士》裏巨蟹宮的情景(不得不說車田正美的想象力和畫面表現力真的很強大,但他不擅長動作分鏡),我將其解釋爲二世那些死去的孩子們以及他們被滅口的母親,也可以理解爲在他的統治下,這個國家裏悲慘死去的底層百姓。那些沒有臉的管家和僕人是暗喻他們沒有被當成真正的人來看待,當然也可以說他們的臉都在牆上地上。第四節那個屠龍少年變成龍的故事,我在其中加入了弒父的隱喻,暗指二世和三世利用死亡潛夢者殺死父親的靈魂來讓自己上位的行徑。

主角沉潛時在記憶隧道中看到的那些意象,背後是這樣的事實——父親身爲統治者耽於享受,無暇顧及兒子,將其扔給管家和僕人照顧,因此兒子的童年異常孤獨,只能和玩具、書本爲伴。缺乏關愛的兒子心智發育不健全,有暴力和虐待傾向,藉着損毀玩具和虐殺小動物發泄心中的憤恨,對身邊的異性更是隨意強暴凌辱,完全不把她們當人看。

意象中總是孤身一人的孩童是二世,他在孤獨中長大後也變成了同樣冷漠的父親,對下一代爭權奪位的互相殘殺毫不在意,而最後那個滿臉仇恨的男孩就是這場繼位戰爭中最終勝出的三世。至於二世夢中的城堡裏出現的幽靈一般的小男孩,既可以理解爲二世本身的幻象,也可以看作是二世對三世的一絲印象。

兩條線的設置在感情上形成對比。主角是他師傅從孤兒院撿來的,二人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着重表現他們的師徒情。與之對應的是二世和三世都請了死亡潛夢者殺死生父的靈魂,利用父親的死攫取權位。權力對人性的腐蝕在這樣的對比中表現得更爲明顯。

文中有關劍道的部分來自我看過的大量動漫作品,如《浪客劍心》《劍豪生死鬥》《吸血鬼獵人D》等等,尤其最近網飛的《終末的女武神》裏佐佐木小次郎對戰海神波塞冬的情節,第10集中詳細解釋了「燕返」這一招式的動作。

而文中「亢龍斬」這一壓軸的絕招來自作者羣裏以前分享的一個劍道演示的視頻,其動作分解剛好和「燕返」相反(先上撩再下劈),我在文中也詳細解釋了動作要領。這個招式的名字和動作象徵意義都很明顯——亢龍飛昇得再高,最終也要墜地,哪怕你是最高位的統治者,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引力。

這篇小說中涉及的各種元素經過解析,其來源看起來一點都不神奇,對吧?把這些列出來是給大家提供一些利用素材的例子,因爲要將這麼多素材進行加工整合,梳理出一個充滿想象力的故事,其實很有難度。我也不好說自己具體是怎麼做的,只是平時不停地思考,喫飯、洗澡、騎車、聊天時腦子裏都在想這事,終於把故事脈絡一點一點拼湊出來,有些部分還是大腦自動完成的。

究根結底,將平時所接觸的任何貌似不起眼的微小信息即刻存入腦中的素材庫,隨時隨地獲取靈感和寫作素材,在需要時拿來即用,這是好作者必備的基本功,也可以叫本能。這種習慣只能在寫作中慢慢養成,但養成之後很佔大腦資源,會讓你時刻想着寫作,連睡覺做夢時都停不下來,必定對日常生活造成一定影響。所以在養成這個習慣之前要稍微考慮一下。

其實關於夢的作品還有很多,比如《猛鬼街》《入侵腦細胞》《紅辣椒》等等都是不可多得的電影佳作,甚至像《南柯太守傳》《聊齋志異》還有近代的《愛麗絲夢遊仙境》這一類作品都可以提供很多靈感。寫夢的一個難點是如何將現實中的事物加工爲夢中隱晦的替代物,這確實需要作者的想象,而想象力如前所說又依託於大量的知識和信息,因此平時的積累纔是最重要的。

設定小說和腦洞的區別

這個很簡單,設定小說需要對設定詳細解說,闡明其原理、前因後果和演變過程,以及該設定造成的影響,每一步都要合乎邏輯纔行。不詳細說明的話就不算設定,屬於單純的腦洞。很多作品上來拋出一個背景,然後就在該背景下開始敘事,但這個背景只是提供了一個特殊環境或框架,它有沒有成爲推動故事的關鍵因素?有沒有融合到角色行爲的動機中去?有沒有影響到這個設定下,所有人物的思維和行爲方式?對該背景下的社會又有什麼深遠影響?

說得通俗點,設定小說必然包含大量的點子,還得是非常細緻非常有邏輯的那種,而不會不加解釋甚至毫無來由地扔給你一個腦洞。

這方面最厲害的還是特德·姜,他一個短篇裏能有幾十上百個點子,足以寫出幾部長篇了,但他就偏要集中在一個短篇裏,想象力和各種知識真是肆意汪洋,信息密度大到離譜——這就是大師風範。聯想到老美的一些動畫,比如《瑞克和莫蒂》《怪誕小鎮》等等,我覺得點子大爆炸可能就是美式作品的風格。

圍繞一個單純的點子或技巧進行敘事是平臺上大多數作者的寫法,也能寫出很巧妙的作品,但這樣的小說給人感覺較單薄——不只是背景不夠豐富,還因爲側重點子的作品往往忽視人物的塑造,使得角色的性格、行爲、語言都是爲點子而服務的,本質上就是一個個專爲這個點子而存在的紙片人、工具人,完全可以用ABC之類的符號代替。這樣一來,所謂的點子就成了逃避人物塑造的手段了。至於社會環境什麼的,更是基本不存在。

雖然短篇小說對人物的描述較爲簡單,但這不意味着可以不要人物只要點子。短篇對人物的表現是側面的,寫得好也可以讓角色栩栩如生甚至活起來。寫故事另說,對於認真寫小說的作者,我個人不贊同太過側重腦洞或點子的做法——點子是必要的,但作品中只有點子的話,對挑戰自我、提高水平一點幫助都沒有。

在這裏推薦一篇真正的設定小說——二井工人《記憶凝華》,寫得非常棒。這篇作品具備設定小說的一切要素,詳細的設定環環相扣,層層揭祕,情節極爲抓人,而且在人物塑造和立意的深刻性上都可圈可點,和通常的點子小說完全不同。能在簡書遇到這種功力的作者,實在幸運。

《死亡潛夢者》的寫作感受

《死亡潛夢者》是我寫得最艱難的一篇小說,創作過程中我一度懷疑自己是否江郎才盡,甚至由於畏難情緒而不停地逃避,寫一會兒就去看動畫(極力推薦全年齡向的《怪誕小鎮》,可以和娃一起看),根本坐不住。爲了從讀者那裏獲取反饋和動力,逼自己早點寫完,也曾想分幾篇發佈,實在有點浮躁了。

但我明明還有很多構思可寫,計劃中的作品排了好幾篇,就是苦於沒時間。這種艱難是來自作品中元素過多和挑戰自我的要求——每篇作品都要有所突破,都要有超越前作之處,是我給自己定下的規則。但這就使得新作品越來越難寫,我甚至懷疑自己的下一篇小說可能寫不出來,因爲要採取難度更大的新寫法。

如果轉換思維,我也去寫點子小說如何?以《死亡潛夢者》中的各種元素來說,完全可以將其中的點子寫成五個單獨的小短篇,並不比寫這一篇更費事,然後每篇都上榜,是否更合適呢?

但這樣做意義何在?如九秋之菊所說,寫出有深度能傳世的小說有多難?我在意的也無非就是這個——寫出有深度能傳世的小說。總是寫熟稔的作品,一直在舒適圈裏徘徊,於寫作水平的精進並無好處。有資質的作者不挖掘自身的潛力,一直自我重複的話,確實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天賦和讀者的時間。

我想寫的是那種背景飽滿、細節豐富、人物真實、故事精彩、感情充沛、技巧成熟、文筆流暢、內涵深刻、意義厚重的作品。當然,想象力和筆下的功力是達成這一目標的前提,必須不斷加以充實和磨練。

所以以後的更新週期恐怕還會延長,不是在偷懶,而是確實太難。寫這篇小說把我折磨得要死,休息下喘口氣也是爲了寫出更好的作品,這是沒辦法的事。何況人家特德·姜一年才寫一篇,篇篇都是傳世之作,這纔是真正的榜樣。

而且我已經很久沒看好友的短篇作品了,是時候花點時間補補課了——從文友身上獲取靈感也是必要的一環,這種交流學習是不能落下的。

未聞蟬鳴寫了一篇《你爲何從不寫評論》來說明讀者的評論對作者有多重要,我也深有同感。沒有讀者的反饋,要堅持下去真的很難。除了他給我的精彩留評之外,還要感謝紅塵久客的評論,因爲他看過我的長篇,發現了我在作品中的很多用心之處。最後也要感謝所有認真看完並留評的朋友們——沒想到一個創作談不知不覺寫了這麼多,能看完的友友肯定都是真愛了。

希望下一篇作品能早日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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