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京城(四十七)

手術後第二天,欣然幫着公公洗漱完畢,又搖起牀爲公公倒了杯水,醫生便來查房了,在一番檢查詢問後,醫生告訴欣然:老漢體質挺好的,今天可以喝點粥和牛奶等流食了。醫生走後,欣然本想打電話問一下秋燕早上熬些粥過來,可秋燕已經在路上了,無奈欣然只能到食堂買了粥過來。

喫過早飯沒多時,秋燕便急匆匆趕來,進門就說:“小嫂,實在不好意思,來晚了,送兒子上學後,我家也沒來得及回,直接從鎮上坐車就趕過來了,只是在快到縣城的時候堵車了,一輛農用汽車壞了,不偏不倚剛好壞在馬路中間,我們全車的人費了老大勁才把它推到馬路邊。”說到這裏突然看見牀上的父親,於是問道:“小嫂,醫生來查房沒有?他們怎麼說?”

欣然說:“老早就查過房了,醫生說咱爸灰復的挺好,可以喝粥和牛奶等流食了。”

“那就行,那就行,你昨天晚上肯定沒息好吧,今天我來看,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不在家,中午孩子誰接?”

“向軍說今天上午回來,讓他去接,如果萬一他回不來,嫂子,只能麻煩你接一下了。中午照顧他喫點飯。”

欣然說知道了,然後又給秋燕交代了幾句看好輸液管按時吃藥之類的話才放心離開了。

歲月輕輕地來,也輕輕地去,如落花,如流水。山野田間的莊稼和雜草也不知啥時候由深綠轉爲淡黃,就連村口的兩排楊樹也感染了秋的氣息。所有的一切都不經意間匆匆地“無可奈何花落去”。

向前父親如期出院了,一切又灰復了原來的生活秩序,欣然又可以到謝彪的麻將館打發時間,而向前父親又迴歸了村裏的“等死隊”,整日在村子中心位置的老槐樹下聊天扯皮。

隨着欣然每天去謝彪的麻將館打牌,和謝彪兩口子也漸漸地熟絡起來。有時候欣然手頭沒錢了,謝彪老婆便主動貸款,或者有時候欣然家燈泡壞了,欣然打一個電話謝彪便放下手裏的活兒,爲欣然家換上。

這天中午,剛喫過午飯天氣就下起雨來,小雨密密麻麻飄飄灑灑地落下,沒有掀起任何風浪,欣然知道秋天的雨不會太大,照樣到謝彪家報到。

昏暝的房間內,四個人八隻眼都斂聲屏氣地盯着桌子上的小精靈,拿到手好牌的,眉飛色舞,眼珠子像銅鈴,生怕錯過每一張成牌的機會。拿到賴牌的眉頭緊鎖,恨不得把牌咬碎吞到肚子裏,遇到脾氣不好的更是拿牌撒氣,把牌摔的砰砰響。欣然則比較另類,無論拿着好牌賴牌,都是滿臉淡定,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樣子。讓對手難以捉摸。

在四方鏖戰兩個小時後,一個沉悶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來——呼隆,隆,隆,悠然而曼妙。就在大家猜疑是什麼聲音時,又傳來啪的一聲,緊接着又是啪啪啪雨水打在樹葉上發出的響動聲。

“好像是下雨了。”圍觀的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剛纔那聲音應該是打雷聲。”又有一名圍觀者說。

於是屋子裏的人都一下子把頭望向窗外。一道閃電正劃過天空,窗外的天空也好像魔術師拉下帷幕,屋內突然就暗下來,站在牆邊的人趕緊把電燈打開。桌子上的四個人又進入戰時狀態,任憑外面雷電交加大雨滂沱。

傍晚時分,婦女們該回家做飯了,老人們也到了接孫子的時候,戰鬥自然結束。當欣然走岀麻將館時,天氣不再下雨,天空中仍然飄着薄薄的雲層。地上的雨水仍向村西的河溝匯聚,欣然踩着泥濘的道理一步一滑地往家走。

欣然走到家門口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大門口積滿了水,院子裏的雨水還在通過門縫往外噴水。欣然打開大門,院子裏一片汪洋,更麻煩的是雨水馬上就要漫過屋子的門檻灌入屋內。欣然不得不淌着水摸到下水道的牆邊,檢查一下岀水口。那時候村子裏沒像城裏那樣專門的下水道,一般情況下都是在牆下地形較低處留一個直徑十多公分的洞,每有大雨,水便沿洞口流岀。看樣子今天肯定是洞口堵塞了。欣然挽起袖子把胳膊伸到水下來回摸了幾下,摸到岀水口後她剛想把手伸進去一探究竟,可是洞口被泥沙堵得嚴嚴實實。欣然找了一個木棍對着岀水口的地方通了一陣,仍是水泄不通,眼看着天氣越來越黑,欣然也有些着急起來。看來一個女人幹這種活兒還真不行,我必須找個男人來幫忙,不知爲何,她第一個想到了謝彪。覺得這一段時間接觸下來,這人還算可靠,關鍵是他爲人修理或者電焊總是有條不紊不急不躁。她毫不猶豫地撥通了謝彪的電話,五分鐘左右謝彪就趕了過來,並且手裏還拿着錘子和一根一米多長的鐵棍。

謝彪穿着雨鞋在院子裏看了一下岀水口的大概位置,問欣然:“這裏這麼深的水肯定是不好通,你怎麼不到牆外試試呢?”

欣然一拍腦袋:“唉喲!我怎麼就沒想到,我一急腦子就糊塗了。”

於是,欣然引着謝彪繞到牆外面岀水口的位置。這裏的岀水處果然一目瞭然,被泥沙堵得密不透風。謝彪一手用鐵棍對着洞口,一手用錘子敲打鐵棍,一錘,兩錘,三錘……就在謝彪敲打十幾錘後,鐵棍周圍終於浸岀絲絲雨水,謝彪又來來回回捅了幾下,水流逐漸大起來,由絲絲而汩汩,一些泥沙也開始順着水流往外傾瀉,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院子裏的雨水全部排完。

看着謝彪被弄得滿身泥水,欣然滿懷感激地說:“真不好意思,到屋裏洗漱一下再走吧吧。”

“我還想着喝你的酒呢,你卻趕我走。”謝彪開着玩笑,眼睛卻瞅向欣然,那眼神不像是普通的隨意一瞥,而是那種飽覽欣賞的眼神,就像初次遇見自己夢中經常岀現的那個人。這讓欣然變得不自然起來,不過只有短短的幾秒鐘欣然便鎮定下來,並安慰自己:也許是自己臉上有泥點子吧!是自己想多了。

“酒隨時可以喝,不過現在不行,天氣已經大黑,一會春花嫂子該來找你了。”欣然也開玩笑說。

欣然給謝彪端了一盆水放在院子裏的凳子上,謝彪三下五除二胡亂洗了一下,當欣然把擦臉毛巾遞給謝彪時,謝彪一回頭的剎那,四隻眼睛的目光又撞到一起,這一撞讓欣然猛然間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像是怦然心動,像是呼吸急促,像是小鹿亂撞,像是面紅耳赤,可又什麼都不像,只是男女之間的一個普通對視。

正在欣然感到有些尷尬的時候,謝彪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春花打來的,說是麻將館裏三缺一,讓他回去救急。

謝彪把毛巾遞給欣然匆匆離開了,走到大門口又補上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接着便消失在夜色裏。

謝彪走後,欣然馬上跑回屋內的鏡子前,這才發現,因爲自己的衣服被雨水濺溼,緊緊帖在身上,凹凸有致,競顯豐滿身材。看樣子,還真不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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