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夜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我沒有發瘋,我記得......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零點零一分,可我手上還剩三張試卷要批改。明天假期一結束,學生們就要返校了,我們要趕緊應付這些爛攤子。

我們陽光中學語文老師的套路是,先統一批改前面的死題,將作文留到最後再算分。其實讀學生的作文是件很輕鬆的事,甚至可以稱得上摸魚,所以我們常常統一留到最後享用,以免收不回輕鬆愜意的神經。

作文的水平與否,話語權掌握在我們手裏,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對於任何不合理的分數,我們都能組織好一個相對合理的文字解析,實際上全憑我們的心情。

然而我此時兩邊肩膀很酸,涼冰冰的。這秋天還沒過完,這段時間天氣也未見陰象,莫非我也要加入肩周炎職業病大軍中?算了,還是趕緊批完,去找小江。此刻她正在隔壁辦公室坐着,等她的轉正申請過批了,纔有資格坐到我這邊辦公室。

這一篇的字很好看,我一眼就認出她是那個前排的乖乖女,她擅長用許多華麗的成語,不時在文中穿插典故,再以邏輯性分明的排比句作爲正能量的感悟收尾。我記得她在上一次考試的人物主題裏描寫過我,字裏行間我嗅到她對我超越邊界的仰慕。當我正準備劃下55的分數時,我想到她頭頂上缺塊兒頭髮的頭皮,改成50分。

第二篇,字潦草得像鬼畫符,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次家長會,我才真正領悟到他老爸的身份。爲了表達我不畏強權,我從滿分中扣去兩分,就58吧。事後我可以解釋說,這篇文章生動有趣,用粗糙的口語化文字來表達深刻的思想感情,有反諷之精妙。

最後一篇,是個難纏的傢伙。這個學生叫什麼我忘了,他的字倒是沒毛病,天天把他農村裏的破事搬到作文裏,實在是太不正能量了。在這一篇他又再講他的苦難,這個男生可太喜歡耍小聰明瞭,小小年紀就學會賣慘來獲得同情,將來長大估計也是個偷雞摸狗之徒。我厭倦他們這些農村孩子慣用的伎倆,打了個25分。

“老師,爲什麼給我打了這麼少的分?”

我批評他“你就不能寫寫生活中美好的東西?怎麼小小年紀思想就這麼陰暗!”

“老師......我想象力不夠好......什麼是美好的東西啊?”

這小子一定是在挑戰我的權威,我吼道“那也不能寫整天有人欺負你啊!我們可是重點中學,哪有什麼校園暴力?”

“可那天您都看到了啊,他們在打我......”

“那是在開玩笑,你太敏感了,要是那羣人真打你了,你也不反思反思,爲啥他們不欺負別人就盯着你?‘吾日三省吾身’剛學的你忘了?不要天天想着抱怨!”

空蕩的辦公室裏,我聽着自己的迴音餘響,燈光蒼白得發靜,隱約中像是暗了幾下。我盯着試卷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墨水勾線,它們深淺不一,好像在蠕動流淌。

我使勁緊巴了下眼睛,一切都恢復如初。我揉了揉腦袋,已經連續閱卷四五個小時了,都熬出幻覺了,這個點兒怎麼可能有學生呢。

肩膀兩邊更冰涼了,就像是冬天的鋼鐵觸碰到骨骼那樣,寒顫到骨髓裏。

不知道小江聽到我剛纔的聲音沒有,她大概是修改完那一摞英語試卷了,正在將它們的四邊規整在一起。我站在窗外許久,她才發現我,嚇得她差點兒仰倒在椅子背面。

“劉主任,您嚇死我了!您也不說一聲......”她整理好失態的形象,將跌落到鼻樑的眼鏡扶正。

“小江,你剛纔認真工作的樣子太好看了,就不忍心打擾你。”

“啊?是嗎?哈哈......”她尷尬地笑着,將垂在肩膀的秀髮撩到身後。

“我的已經改完了,就麻煩你明天在學生早讀的時候......”

我正說着,她已經搶先一步接過我手裏的語文試卷。像這些新來的實習老師,收尾所在班級的各科分數已經是這裏的潛規則,江雨燕適應性良好,這對我們這些領導來說,最喜歡這種不會製造尷尬的新人。

在我送她回教師宿舍的路上,四周只有我手機上電燈的晃射。說來也是奇怪,明明這幾天都是晴天,天上偏偏看不見月亮星星,甚至連籠罩的雲霧都看不到。但我好像確實看到天空上有些東西在纏繞,像被一團團雜亂的頭髮遮住了,可能是霧氣太濃了吧,畢竟天氣預報也有失策的時候。

在我身邊的江雨燕走得很曼妙,像一隻捻手捻腳的貓咪,前庭端莊,只將身體的慣性釋放在不安分的臀部。她的皮膚雪白,就算不借助手機的探照,她的鎖骨也散發出月亮一樣的光澤,在黑暗中蠢蠢欲動。

咯噔......咯噔......

我們經過籃球場,只有我皮鞋後跟磕在地板的聲音。眼前的機會難得,我終於想起本來的目的。

“小江啊,你對你的轉正申請怎麼看?”

“我啊、我......我能怎麼看呢......就看上面能不能批嘍。”江雨燕的聲音有些失落的哀怨。

可我聽出那絲俏皮的期待,就說“他們之前問過我的意見,我覺得我還不算了解你,這樣吧,去我那兒,我們好好聊一下,也算是對你職業水平的一個評估。”

她沒有很快回應,我聽到空氣中傳來不斷急躁的喘息,分不清是我的還是她的。

突然有種奇怪的恍惚,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有種回到故時,被母親抱在懷裏哄睡的感覺,突如其來的親切讓我有些落寞。我好像確實經歷過眼前的一切,一樣的夜晚,一樣空洞的校園,身邊一樣的女人,討論着一樣的話語。

我馬上意識到,這是一種海馬效應,是記憶上的錯覺,它讓眼前的世界分離出兩個位面,一個代表着現在,一個代表着過去。這是種欺騙。

“劉主任,您還是早點兒休息吧,我就不耽誤您時間了,我的水平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我從她的聲音中聽到戲弄的味道,這個女人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做出撩頭髮的動作?她也不笨啊,怎麼就聽不懂我的話呢,莫非......校長已經把她收入囊中了?

老林啊老林,你這個人怎麼老是不懂喫肉留口湯的道理呢?

不對,要是這樣,那她還爲何做出那樣的暗示,難道說......呵呵,我知道了,這個女人實在心機得很,野心相當的大啊!

“咦?那不是校長嗎?”

說曹操曹操到,順着她指的那個位置,在校門口路邊的刺柏樹叢中,老林就站在裏面,只露出上半身,背對着我們,他正在望着校門口的石柵欄,紋絲不動。

“嘿!”

我喊了一聲,他沒有迴應。我在想,老林這個身份,應該不至於在草叢中做些猥褻之事吧。難道是突然肚子疼,忘帶紙了,等着人去營救?

我讓小江留在原地,趕緊跑過去詢問,爲了年底的獎金,這是跟老林最好的套近乎方式,尤其是對於丟人事件的共同回憶,能拉進不少兩人的上下級關係。

“喂,老大,是不是要紙?”我將身上隨身攜帶的小包紙直接塞在他手裏。

林菱雲並沒有接,紙巾掉落在樹叢中。

“喂?到底怎麼了?”我又問,他一動不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腦袋似的定在那裏,惹得我心裏發憷。

“噓......別去校門口,有鬼。”老林額頭上全是汗,他終於開口了。

順着他死死盯着的方向,我看到校門口遠離保安室的石欄上,有什麼東西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翻過來又翻過去的。

“那是什麼東西?小偷?”我問道。

“不是,是以前那個被紮在柵欄上的男生。”他的聲音在發抖。

“不是吧......怎麼不喊保安呢?”

“保安在睡覺,怎麼都叫不醒。”

“那你呆在這不動也不是回事兒啊。”

我看他依然是呆在刺柏叢中,沒有覺得渾身難受,就像是跟樹枝連爲一體的感覺。我不進去都知道,那裏面可扎人了,我看他滿頭大汗的,是在忍嗎?真奇怪,不知道他在怕什麼。

“我怕我的屁股。”

“你屁股怎麼了?”我很詫異,他似乎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他把我截成兩半,然後我的屁股自己跑走了,我再等我的屁股過來,老劉啊,幫幫我!幫我把屁股找回來!不能讓別人看到它!”

老林幾乎是哭腔,他居然在求我!

這太詭異了,人變成兩半了,那還能活?就算理論上能活,那屁股還能跑了不成?

可是林菱雲的下半身被淹沒在刺柏叢裏,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現在他整個人是懸空在我面前的!

看着他認真的樣子,我也不敢把手伸進去試探,萬一真摸不到任何東西......

我只好跟他說“好好好,您先待著吧,我幫你找屁股。”

我知道那個男生,這個學生是個住宿生,他生前喜歡夜裏翻出去上網。雖然他已經被留校察看過一次,可是小孩子畢竟貪玩兒,肯定是不長記性的。我們學校爲了名譽,不會開除任何學生,於是老林將圍欄翻新,在上面加了高高一層箭頭鐵欄。

這個學生依然執迷不悟,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肚子穿在那高高的欄尖上,被老林逮了個正着。這個男生的屢教不改讓老林面子上過不去,一怒之下,他拉着那個男生的身體,狠狠往下面一拽......

老林自私給了那個學生家長一些錢,這件事不了了之,一夜之間,像是那個男生從未在世間來過。

我不認爲那個東西就是那個男生,估計老林是惹到什麼麻煩了,人家要過來跟他拼命。他這種小人得罪的可太多了,估計碰到了什麼不要命的傢伙,被嚇得腿發軟,動不了了。活該!呸!

江雨燕還在原地等我,我向她走去時,身體卻越來越沉重。

我的肩膀變得僵硬,雙手根本無法自然的擺動。

“劉主任,您怎麼了?”她看出我的不適,關切地問。

“估計是肩周炎,我也不知道......就是挺突然的。”

“去我那兒吧,我替您按摩一下,我學過穴道上的東西。”

她抱着我一條胳膊,香軟如玉的軀體擠在我身上,我嗅到她的體香,渾身輕飄飄的,被她攙扶的一邊似乎也不再沉痛了。

這個女人,難道她想通了?

江雨燕的宿舍非常簡陋,裏面除了一套桌凳,只剩一個上下鋪牀架。我記得,她的宿舍以前是個臨時的學生宿舍。

當她的雙手撫在我肩膀上,那種冰亮瞬間被輕柔的騷動所取代。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因爲我背對着她,所以我開始有點兒緊張。不過,她的細語佔據了整個封閉環境,我甚至能聽出她嘴裏唾液影響的發音,我整個身體漸漸軟了下來。

可以確認的是,我舒服得幾乎半睡半醒,身上的衣服越越來越輕,直到她手腕的遊走範圍從我的肩膀擴散到我的胸膛。

原來,她來自一個少數民族,她們部落裏流傳一種蠱術,那就是被下蠱之人,將被他傷害的生靈在某一年的同一天折磨一夜。不過現在世道光明,這種蠱術已經失傳了,但是......

我沒辦法思考太多,背後貼來一團滾燙的柔軟,玲瓏有致,我知道那是什麼......

“劉主任,我們班有柳婉婉這個人嗎?”

我本來就要睡着了,突然被她這麼一問嚇得一個激靈。

“沒有!我已經很累了,趕緊睡覺!”我命令道。

“我今天晚上批改作業時,看到了那張卷子。”

“可能是別的班的搞錯了吧,明天再說了......”

我緊緊摟了摟她光潔的身軀,尚值青春的軀體,總是這麼有彈性。我打算明天起牀時再來一次。

可她好像在顫抖,我能感覺到她的胸腔短促的起伏,越來越大了,整個牀都在輕微地震動,她的抽泣聲從我胸前傳來。

她是背對着我的,我不明白她在哭什麼,難道是後悔了?

“別擔心,你的轉正沒有什麼意外的,包在我身上。”我安慰她。

“難道......你要把證明燒給我嗎?”她哭得更厲害了,聲音嗚咽得含糊不清。

“什麼東西啊,你在胡說什麼?”我有些惱怒。

“就算我能原諒你,那她呢?”

啪!

我狠狠拍了拍她的屁股,這女人終於安靜了。

醒來時,有些難以呼吸,肩膀很沉重,我廢了很大力氣才起身,眼睛還沒睜開呢,迎頭撞到一個冰涼的東西。

周圍是一片黑暗,天居然還沒亮,我不知道小江宿舍燈泡開關在哪兒,就喊她。

可整個牀鋪上,除了我空無一物。

她跑出去了?還好,我摸索到了手機,我倒要看看我撞到啥東西了,沉甸甸的。

兩隻腳從上鋪垂着,還一擺一擺的,在手機的照射下,那兩隻腳白得有些發藍。

“我說江雨燕,還要不要睡了!你跑到上鋪幹什麼?燈在哪兒開,我去上個廁所。”我一邊罵着,一邊朝上面的木板猛敲幾下。

似乎是在迴應,頭頂上的木板一陣騷動,接着......

伸下來了第三隻腳!

我猛地滾下牀,慌亂中手機不知摔倒何處熄滅了。

我連滾帶爬地去找門,可是周圍都是光禿禿的牆壁,甚至連之前的桌椅也觸碰不到,不對,是連我剛剛纔睡過的牀也消失不見!

我頭皮發麻,已經顧不得思考這其中合理的解釋了,可我所撞之處全是平坦的牆壁,門呢,那該死的門在哪兒!

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我像周圍望去,沒有看到任何腳。我泄了一口氣,心想着,會不會是夢做得太逼真了,我已經醒過來了。

我看到屋裏有一塊與周圍黑暗顏色稍淺的正方形,那大概就是窗了,外面再怎麼說也是比屋內要亮的,我只是虛驚一場。

然而,當我準備把窗戶完全打開時,一個影子從我和窗戶之間一晃而過。

不對......是好多個影子!快得讓我無法看清它們是什麼形狀!

“江雨燕?”我喊了一聲,那些東西似乎不再經過窗戶跟前,它們隱藏在黑暗之中。我又嘗試地喊了喊“小江?”

我覺得頭頂上有些癢,上面有什麼冷風吹過來,有什麼東西正擦着我的頭髮,我擡頭望去......

數不盡的腿懸在我的頭頂之上!每一個腳趾都“盯”着我!

那些腿根本就不是成年女性的,它們並不修長,還殘留着飽和的嬰兒肥,它們一條挨着一條,陳列在我頭頂着,散發着慘白的藍熒光。

有些黑色的液體從那些腿上蜿蜒而下,順着腳趾一滴滴地落在我臉上,整個小屋散發着腥臭味,是血!

正當我剛剛反應過來,有一雙腿穩穩地落在我肩膀上,我拼命把它拽開,可它的兩雙腳趾像鉤爪一樣釘在我肩膀裏,像是生根了般紋絲不動,窒息的寒冷從肩旁蔓延至全身,我再也忍不了了,也顧不得找門,直接從向着窗戶撲去!

就算死,我也要乾脆地摔死!

可當我在地上滾了幾個跟頭,纔想起江雨燕的宿舍只是二樓,我撿回一條命。

我得趕緊找到門口的老林,或者保安,跟他說學校鬧鬼了,不不不,哪怕是任何一個活人也行!

可不管我怎麼跑,眼前的景物還是一成不變,我正在原地踏步,有什麼東西在扯着我。

我回過頭,發現一個男生正拉着我的衣服。

“劉老師......爲什麼我中考的成績那麼差啊,我平常都是年紀前幾的,怎麼才考了三百多分......”男生哭了起來。

“關我什麼事,快放手!”

“爲什麼那個從不學習的傢伙考了那麼好,平常他都是班上倒數的......”男生抹了抹眼淚,指着身前的展示欄,上面寫着重點高中錄取名額“老師,您是不是收他家的錢了......”

“我沒、沒、沒......”

“老師,我也可以給您錢,我給您打欠條,我將來還雙倍,好嗎?”男生跪着向我乞求。

不管我如何拉扯,他仍然是在地上拽着我的衣角,沒挪動過半步。

我不管他是人是鬼,直接一腳踹了上去,他終於鬆手了。

然而,他的臉皮也被我踹掉了......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頭顱,裏面白花花的,全是試卷。那些試卷扭曲成人的表情,皺巴巴地開口哭鬧。

“老師,您來監考,讓我再考一次吧,一次就好,老爹供我讀書那麼辛苦,我不要拿着這些回家,我不要回家種地......”

那些卷子在失聲尖叫,那些扭曲的眼睛擠出紅色的墨水,我的頭要炸了。我拼命地跑着,直到身後的聲音消失不見。

終於來到門口,老林還在那團刺柏叢矗立着。

“老......老大......我們快走......快......鬼啊......”我上氣不接下氣,努力打破他靜止的狀態。

“笨蛋,我早就說過了,快,快去把我屁股找回來?”老林擺擺手。

“我去喊保安。”我受不了老林的瘋癲,靜止朝保安室走去,讓他趕緊打開校門。

可任憑我再窗口怎麼敲,那個該死的保安就是躺在拼椅上,眯着眼打着鼾。

“快去把我屁股找回來,有屁股才能喊醒他!”老林在身後喊道。

“這跟屁股什麼關係啊?”我欲哭無淚,徹底蒙了。

“老劉,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新來的年輕保安,爲人正直,只認屁股不認人。”老林無奈地解釋道。

“好......那你屁股跑哪了?”

我朝着老林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下半截身體!腳上的一隻皮鞋還愜意地靠立在另一隻皮鞋上。

也許是剛纔的驚嚇已經讓我的膽子練了不少,也可能那半截身體上穿的褲子我也穿過,總之老林的下半截比在我宿舍裏見到的那些光溜溜的腿親切多了。

正當我抱着那個自由的屁股,準備扛着找老林時,眼前擋着一個男生。

他正是那個死在圍欄上的學生,腸子黏在地面上,拖得老長老長了。

我扯着老林的一條腿,用力向他揮去!

老林的屁股狠狠砸向男生,他的臉被老林的屁股掄了一個圈,卻又固定在脖子上!

“別打壞我的屁股,輕拿輕放!”老林在門口咆哮着。

“他麼的,屁股又見不了人,你這麼在乎幹嘛!”我依然是朝男生揮舞着屁股,勢大力沉,像是在舞動一把寶刀。

這時,男生見我漸漸悟出個一招一式,他不再靠近。

我停下來喘息一會兒,老林的屁股實在是太沉了。

“老師,我跟你無冤無仇,我只想要校長的屁股。”男生無奈地說。

“你要他屁股幹啥?”

“我要拿給大家看看,他的屁股到底是什麼樣的!”男生的眼神裏盡是怒火。

“這樣不禮貌!”我訓斥他。

“可是老師......”

“我知道我知道,你相信老師嗎?”我整理下神態,恢復到上課的樣子。

“老師您說。”

“你呀,還小,屁股是隱私,少兒不宜,等你成年了才能看到屁股,你先長大,等你長大了,我把他的屁股交給你,任你發落!”

“嗯......”他低着頭,像是一個知錯就改的好學生“那我就在這慢慢長大。”

我將老林的屁股拖向老林,但此時他的屁股在瘋狂掙扎,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我掌控不了它,我把耳朵貼近屁股,它好像要說些什麼。

把褲子解開口,它“哇”的一下“嘔吐”個不停。

我發誓,即使在夏天從未打掃過的女公共廁所裏,糜爛之味也絲毫不及眼前的千萬分之一。

我幾乎是被薰暈了過去。

在老林的屁股吐出很多黑色粘稠物後,它開口說話了。

“謝謝你!我終於又神清氣爽了!”

“你爲什麼瞎跑呢?”我好奇地問它。

“不是我瞎跑,是老林根本就從不拉屎!”屁股抱怨道。

“什麼?這也太不人道了!”我替屁股喊冤。

“老林從不敢把我外露,他天天太忙了,忙着應酬,而且生性多疑,總懷疑誰在廁所裏按了攝像頭,要是讓別人知道我長什麼樣,那他就真的沒命了!”屁股“噗噗噗”地抽泣了起來。

“這真不公平不是麼。”

“不僅如此,主要是他的心腸太腐敗了,老是一肚子壞東西往我這裏塞,我實在是承受不住了,他的臉和我的臉太不協調,所以我才被迫離開他的。謝謝你,朋友,我不爲難你,我回去了。”

隨着老林的屁股跑到那個刺柏叢裏,老林打了個激靈,趕緊讓我把褲子扔給他。

就在老林穿好褲子的一瞬間,那個在原地等待長大的男生髮出一聲慘叫。

那個男生消失了,只留下一地腸子。

而此刻的老林偉岸高大地站在我身前,義正言辭地對我說“劉主任,你這個敗類!你妄爲人師!”

“什麼?”我摸不着頭腦。

“你做過的那些壞事都不記得了?還要我提醒你?”

老林,不對,是林校長指着我的鼻子罵着,眼裏散發正義之光,語氣盡顯慷慨激昂!

“不是、我纔剛幫你找到屁股啊,老林。”我伸出手向他套近乎,卻只能夠着他的膝蓋。

“今兒不聊屁股的事兒!”他甩開我的手“還記得你的癖好嗎?要從五年前說起,那個可愛的女孩兒,柳婉婉......多麼好的一朵花啊,就這麼被你殘害了!”

“我......”

“老劉啊老劉,你我相識幾十年,休怪我大義滅親!”

林菱雲雙手叉在胸前,側身仰望四十五度角,好一個大義凜然!

我瞬間跪在地上不能行動,我的手吸在地面上,肩膀上的承重感又來了,那雙腳...

它赫然立在了我兩個肩膀上!

那雙小腳不斷地陷入我的肩膀,直到完全淹沒進去,只剩下慘白的腿柱,仍然是不斷地往下面鑽着......

我擡頭望去,頓時迎來一大團血水,那面模糊的紅裏面,游出一張嬰兒的大臉,它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就將我整張臉吞沒。


“劉先生,儘管你試圖用精神病症狀來逃避這一切,但這幾條事實已經人證物證齊全,你至少......逃避不了以下幾條刑事責任。”

“第一,未履行臨時監護人責任,間接使受害者因校園暴力抑鬱,並自殘重傷。”

“第二,在招收學生工作中徇私舞弊,間接致使受害者死亡。”

“第三,利用職務之便對職工強暴,間接造成受害者死亡。”

“第四,性侵未成年人,間接造成受害者死亡。”

“在你的校長林菱雲的檢舉下,做好心理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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