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愛麗絲

      “叮咚,叮咚…”

      門外傳來門鈴聲,我擡頭瞄了一眼客廳電視右上方的鐘表,凌晨三點四十三,好極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擾,我並沒有太多情緒,畢竟此時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可能來人是個落魄的流浪漢,亦或是個魯莽的出門不看天氣預報的旅行者。

      我抓起一根棒球棍,及其不情願地踱到了門口,透過貓眼,觀察來人。

      被雨水打溼的棕色頭髮,中等個子,配上一副半框的近視眼鏡,看上去既斯文,又有學問,先彆着急,我爲什麼沒有具體的面部描述,因爲出於男人的自信和理性,你首先得判斷,半夜敲你門的人是否對你有構成犯罪的威脅性,顯然門外這個略顯落魄的女人不具有這一特點。

      稍加思索後,我還是打開了門。畢竟哪個男人不期待一場豔遇。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好,原諒我冒昧地打擾,我的車子拋錨了,你知道的,最近鎮上有公考,所以附近的酒店賓館都滿員…我本來是打算晚上回到幾裏外的姨媽家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所以我能借宿一晚嗎?”

      看得出她說這話時的羞澀,我知道莫不是出於無奈,一般女性是不會有這樣的請求的。

      “嗯,可以,只是我的房間有點亂,我得收拾下,噢,不,我的意思是,換個新的牀單被罩什麼的,然後你睡房間,我睡客廳沙發。”

      我有點無與倫比,此刻作爲給予幫助的人,我卻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讓被幫助的人不尷尬。但是,假如此刻角色互換,風雨交加的夜晚,我渾身溼透,能否憑三寸不爛之舌,敲開一個女人的房門?儘管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借宿一晚,但我知道這很難。

      “謝謝您,不用這麼麻煩,我睡沙發就行,您可以反鎖房門,我儘量晚上不發出聲音,不打擾你睡覺,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走。”

          “沒關係,沒事的,你可以安心的住一晚,第二天等雨停再走,只是出於一個男人的自尊,我不會讓一個年輕的美麗的女人睡沙發,而我安心地在牀上呼呼大睡。”

        “您太客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您能把棒球棍先放下嗎?我有點害怕…”

      “哦,上帝,不好意思,我剛纔只顧着說話了。”

      急忙放下棒球棍,我遞給她嶄新的毛巾,示意她先擦乾頭髮,當然如果她不介意的話,衛生間可以洗個熱水澡,這樣能好受些,然後我準備去房間換上了新的牀單被罩。

      她接過毛巾,取下眼鏡,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此刻我纔看清點她的容顏,這少女約莫二十四五歲年紀,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只見她抿着嘴,善意瞅着我微笑,膚白如新剝鮮菱,嘴角邊一粒細細的黑痣,更增俏媚。顯然不知不覺中,我打消了她的顧慮,增加了些她的安全感。

      在我換好了牀單被罩,將房間整理一番,並特意在牀邊櫃子上放下裝梔子花的香薰,驅蚊用,但願她別多想,我只是想盡力創造一個安全又溫馨的環境。

      等我走出房間,她已經去衛生間洗澡,我開始倒騰煮咖啡,把研磨好咖啡豆渣放在透明的容器煮,看到咖啡渣在水中翻騰,我才注意到牆上的鐘表已走到了凌晨四點半。

      等待是漫長的過程,疲倦如風般悄然而至,爬到了我的臉上,溫柔地合上了我的眼皮。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有人在我耳旁低語,我本能地跳起。

      “你是誰,想要幹什麼?”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的美夢,我只是想問下您,吹風機在哪裏…剛纔在衛生間洗漱臺我沒找到…”

        吹乾頭髮後,她坐到了沙發上,嘴裏不停地說着感謝。

      “我剛纔煮了點咖啡,你要不喝點暖暖身子。”

        “不…不用了,謝謝,我喝咖啡容易睡不着。”

      我看得出來她的警覺,畢竟誰會接住陌生男人準備的飲品。

      “那喝點酒吧,我酒櫃裏還剩一瓶八二年的伏特加,要不是你來這,我都不捨得打開喝,你喝點吧,有助於睡眠。”

        我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盡力地解釋着什麼。

        “謝謝,不用了,我不會喝酒,不用麻煩您了。”

        費了好大勁,我才讓她相信我不是見色起意,答應喝一杯白開水。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慢慢開始有了共同話題,當然這不是默契,而是我平時閱讀的積累,以及這些年相親時,面對冷漠的女方,單方面地突擊找話題鍛煉出的幽默風趣。畢竟我也想在一個女人面前表現自己,哪怕是個陌生的女人,也許明早一過,她就離去,然後迅速地忘記我是誰。

      通常來說,男人如果在女人面前提及自己的事業發展,並不時展示自己的財力。

        一種是孔雀開屏的心態,只是想跟她炫一下自己有多努力多牛逼,孔雀開屏說明男人對女人尚處在原始的兩性吸引階段,還沒有投入深層次的感情遞進,雖然我並不指望這個看起來比我小好多的女人,能說出多少投資性建議。

        另一種則是真的敞開心扉、深度交流。這個時候男人通常在感情上已經對她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和依賴,已經把她當成了心靈港灣,在外面打拼累了,也需要從這段親密關係中獲取一些能量和滋養

        顯然此時侃侃而談的我,處於第一種狀態。

      “你也看《女配沒有求生欲》這種冷門的言情小說啊?”,她笑得花枝亂顫,捂着嘴極力剋制自己,我知道她這情緒裏有找到知己的欣喜。看她對事業上的事不是很感興趣,我急忙轉移話題。

        “是啊,我都不知道我怎會如此無聊的去看起點小說網上女頻專題冷門言情,你們女生是不是覺得我這種男生比較奇怪,哈哈哈”

        “沒有…沒有,我反倒覺得這樣的男生比較有意思。”

        我躲避着她看似火辣的眼睛,儘量保持禮貌,不去看她短袖下半露着的香肩,我承認這個女孩洗完澡有一種貴妃出浴的嫵媚。從她漸漸打開心扉,我才知道我撩錯人了,其實我更喜歡《簡愛》或者《時間裏的愛與傷》這類散文,我們並不在同一頻道。

        生活中大部分女生就是這樣,她們與社會嚴重脫節,對人生的認知很多都來自於電視劇,對待感情全憑一時興起,畢竟感覺是個很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想她可能有些誤會,我單身並不是找不到對象,而是不願將就自己,我承認我有些直男,也並太不懂得女孩子,但是我更想找個靈魂伴侶。

        “太晚了,早點休息吧。”

        我結束了我們之間的談話,看得出她意猶未盡,因爲她剛聊到周迅的寶藏綜藝《很高興認識你》時手舞足蹈。

      第二天天一亮,我以回公司加班爲由提出了要出門的想法,其實是在變相地送客,此時她也覺得有點唐突了,並收拾下自己的行李,緩慢地告別後離去,另外出於禮貌,我同意了她的微信添加好友請求,直到晚上,在猶豫很久後刪掉了她。

      此時,突然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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