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河西街

新年的第一天,去嘉定望新的弟弟家看望老娘。午饭后,独自下楼出来走走。我来上海的时候,望新是乡,后来改成镇,再后来就变成外冈镇下面的一个社区。望新变化不大,依旧是以前的格局,不同的是路面全都浇上了沥青。像一个吃不胖饿不瘦的人,即便是换上时髦的衣服,也是一眼就认得出来的。

从望仙路向东,漫步有两百米,前面有座桥。知道是桥因为路两边忽地升起了栏杆。我在思索要不要跨过去,就在那时我又有了新发现,桥头立了一个路牌,牌子和我打了一个照面,蓝底白字:河西街。

拐个弯的事,何不去走走?

一念间,脚已伸出,身子跟着脚走进香樟树下。河西街不宽,黑色的路面铺上应该没几年,紧挨路东边是近两米宽的绿化带,香樟树就立在当中,稀稀疏疏能数得过来,头顶上却是连片的青枝绿叶,密集得遮挡住一方天空,而且是有些年头,不像是移栽过来装点颜面的;香樟树下,有几株桂花,大概是借着树的荫凉,枝头上竟然还有桂花,这在数九寒冬也是一个别样的景致了。绿化带东是米把宽的人行道,仿古木的栏杆告诉行人,再过去就是顾浦河。街上人家贴着路的西边,门朝河水,白墙黛瓦,有几扇门还是用厚木板拼联的店铺门,可以想象,这条街也曾经繁华喧闹过。

迎着风向北,我孤独的脚步声轻轻,没人知道我是一个过客,但尘世间,每个人都是过客。冬日的河西街没什么人,一个女子独自低头在门口杀鱼,一只塑料盆里几条青鱼张着大嘴拼命地呼吸世界末日的空气,旁边的一只红色的盆里盛着同样颜色的水。

再走几步绿化带断了,没有香樟树的遮挡,视线渐渐开阔起来,像是从黑夜走到黎明。眼前是一座桥,石条码成的,江南水乡这样的桥不是稀罕物,但每座这样的桥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我走近河边,贴着栏杆,发现它不同于水乡一般的桥,虽然都是麻石横铺,桥孔两边却又多了立柱,立柱上方又挑出一截石条,挑出的根部嵌着一幅浮雕,像是观音菩*萨的佛像,雕像上又挑出一点石条,如雨篷,替雕像遮风挡雨。而且立柱上还雕有文字,岁月风尘中,字迹有些模糊,但不影响桥的古朴,厚重。

迈步石桥之上,脚下的麻石上依稀可见斧头与凿子的痕迹,但石面被无数双脚底摩挲得光滑而有润泽。两边的护拦,也是厚实的石板拼接,桥顶中间置覆莲望柱2对,尾置抱鼓。下桥,看桥北面和南面相似,同样有立柱挑石,佛像文字。拍了几张照片,返回河西街,才发现桥边立有两块石碑,是政府一九九二年立的文物标志牌,上面“望仙桥”三个大字,在寒风中呼呼直响。

问度娘得知,望仙桥原名望鲜桥,始建于明代。那时当地的人群每天黄昏都站在桥头等候渔船平安归来,盼着有新鲜的美味品尝。据说某天八仙之首的铁拐李行经该桥时,被一渔夫识破真相。他不得不给渔夫仙药,可以让死鱼烂虾变得鲜活起来。后来人们奔走相告,经常在桥上等候神仙再次出现,故该桥也被称为“望仙桥”。“鲜”和“仙”两字谐音,饱含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

石柱两侧的对联,分别为南联的“星文遥泻汉,虹势尚凌虚”。北联的“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联句分别引用唐人张文琮的《赋桥》和杜甫的《秋兴》诗句,蕴籍贴切,别有情趣。

其实桥洞的石壁上还刻有清代大学者邑人王鸣盛的诗句:“望仙桥畔尽渔家,豆架瓜棚傍水斜。几只小船杨柳岸,腥风一剪漉鱼虾。”我没注意看,但透过这首画面感极强的诗句,可以想象,诗人站在望仙桥的高处,举目远眺,河西的市肆和河东的民居尽收眼底。河上石梁、河中渔舟在蓝天碧水间相映成趣的美丽画面。

现在的望仙桥仍不是一具摆设,一件饰品,它是一座刻在望新人心中的一座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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