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二)

老家拆遷後,我們家用政府補償的拆遷款和大伯、父親湊的錢在城牆路這邊蓋了一棟三層樓的新房,新房在破舊的老城牆一帶顯得格外氣派。

性格外向、地主女兒身份的奶奶喜歡去左右鄰舍串門,家長裏短的聊天中常常顯露出自豪感,同時,背地裏也招來許多嫉恨。其實奶奶並不是有意炫耀,她是個性格直率,真性情,大大咧咧的女人。家裏有喜事她忍不住要向大家分享,就是有啥不高興的事她也要講給大家聽,讓大家來評評理。順着她,她很好說話,什麼都會讓給你,但要是誰冒犯了她,任憑是天王老子,她也會翻臉不認,和你犟到底。

這種性格的人很好掌握,於是,左右鄰舍們,今天東邊的鄰居端來一些點心送給奶奶,西邊的大姐一口一個嫂子熱情的喊着,很快,奶奶就答應了她們,讓她們挨着我家的牆壁結圍牆,爸爸叔叔們都很反對,但是,誰也阻止不了奶奶。於是,因大家爭先結起圍牆的緣故,我們家門口原本寬闊的路一下子變成了窄窄的衚衕,我們家的屋檐也同時成鄰居的屋檐,牆壁成了他人的牆壁。原本氣派的新家,除了正面大門這牆壁是獨立的,其餘三面牆都成了左鄰右舍共用的牆。遠遠望去,這棟三層樓的房子像是被圍困的對象。

後來,我們經常可以聽到鄰居在我們家的牆壁上呯呯嘭嘭釘東西的聲音,牆壁上每敲一下,我們的心口都好像被紮了一下。

爲此事,媽媽和嬸嬸很多怨言。可是再多抱怨也改變不了奶奶這行事風格,相反,把奶奶惹毛了,還會倒罵家人幾句,說我們小心眼。沒辦法,在這個大家庭裏一切都得聽奶奶的。

風水這門學問你們信還是不信?我還是挺信的。因爲搬家到這邊以後,我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變化。

沒過幾年,我爸我媽,還有叔叔們都下崗了。一大家子以前過着朝九晚五,按月拿着穩定工資的生活,現在開始手無措足了。

失去了穩定工作,我爸我媽經常早出晚歸,我們幾個孩子中午放學回來常常不能按時喫飯。後來,他們又開了一個小店,沒有生意頭腦的他們靠着勤奮努力經營着小店,雖然也是捉襟見肘,但是生活還算勉強維持得過去。

叔叔下崗後,嬸嬸接替了奶奶從前的工作,在市場上搞了個攤位,開始賣衣服。每天清晨,叔叔嬸嬸把衣服裝滿大板車,然後拉往市場去賣。直到黃昏,才見他們又拉着板車回來。

從前光鮮亮麗的一大家子,瞬間變得一個個灰頭土臉,勞碌奔波。

奶奶還是和從前一樣會和左鄰右舍聊天,拉家常。但是,鄰居們不再如從前那般尊重奶奶,有時奶奶講到興致勃勃時會自吹自擂幾句,不厚道的鄰居就會說幾句封諷刺的話來嘲笑奶奶,奶奶裝作沒聽懂,依舊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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