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


87歲的堂叔昨晚走了,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裏一陣痠痛。半月前我去看過他,那晚他精神抖擻,見我到來,立即從牀上爬起來,他紅光滿面,笑容可掬,良根啊,你氣質好足,謝謝你來看我。我說,叔叔你也氣色好足,左手那枚戒指金光閃閃,價值不菲啊!是的,這枚戒指是多年前與劉阿壽去普陀山燒香買的,戴在手上壓壓邪呀!

我坐在他牀頭,聊了好多話題,我說叔叔是強蕪村第一個富起來的人,當年萬元戶就是你一個,鳳毛鱗角,是搞經濟建設的佼佼者,值得驕傲!

哈哈,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算不了什麼,如今老了,又疾病纏身,臥牀不起,生活不能自理,只能等死。說着說着,堂叔掉下了眼淚。我安慰他,別這樣,通過治療,毛病會慢慢好起來的……

堂叔年輕時了不起,農活樣樣精通,罱泥挑擔蒔秧割稻總是領頭雁,最知名的是赤腳獸醫豬郎中,一本《元亨療馬牛駝經》就是他的座右銘。從這本書中,學到了大量知識,實踐出真知。那時全大隊社員家家戶戶養母豬商品豬,一旦豬患病,就要請他醫治,幾針青黴素一打,豬就康復了。如果家養母豬,豬崽子長到十多斤就要閹割,也要請他結紮手術。他走村串戶,忙得不亦樂乎。他對耕牛治病也有一套本事,生產隊哪頭耕牛病了,請他一搭脈,就知道患了什麼病?應該用什麼藥?他方箋一開,紮上幾劑中藥,放在飼料中一拌,耕牛食後就康復,又可下地幹活了。

堂叔非常勇敢,注射藥水以迅雷之速度,猛扎牛的肩部肌肉。一針藥水注入牛體,牛兒鼻子上沁出汗水,說明牛兒已在康復。牛鼻子發乾,包括豬羊鼻子上無汗,說明豬牛羊生病了。通過堂叔的診治,都能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堂叔很聰明,他能自制鳥槍,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時鳥槍不禁)他用鋼管自制鳥槍,自制炸藥,配製鐵珠,就能出去打獵。到了深秋季節,每當夜幕降臨時,他划着小排船,去蘆葦蕩打野鴨,莊雞,如遇上風雪天,他奔向田野,在白雪皚皚中尋找飛禽走獸,打野雞是他的拿手好戲,偶爾野兔鵪鶉一起歸家。

堂叔又是捕魚能手,每逢黃梅季節,連續暴雨,趙潭圩汪洋一片,魚兒發情交配,一羣羣鯉魚上灘了,一堆堆鯽魚交頭接尾了,白魚桂魚鮎魚趕着軋鬧猛了,就在這捕魚最佳時刻,堂叔出征了。他左手提夜罩籠,右手握着魚叉,腰佩竹魚簍,全副武裝,搖着小船,進入蘆葦青青的岸灘,赤腳下水,尋找目標,一旦發現,魚叉已中魚身,不管大魚小魚,是魚必擒。經過兩個多小時奮戰,初戰告捷,半夜回來魚滿艙。

堂叔是生產隊裏的文化人,他對四大名著愛不釋手,一有空就要看書,甚至在喫飯時也要看書,還熟讀唐詩三百首。他對子女教育非常嚴格,我的堂弟在七九年考取了南京一所名校。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文化是一種力量,文化昰一種溫暖,文化是一種情懷,堂叔非常熱愛,而且他做到了。

追思往事,記憶猶新,失去堂叔,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無不爲之心酸心痛,是家鄉人民一大損失。作爲筆者,寫作書法愛好者,又是堂侄子,送他一副輓聯:“風雲變幻澄苑又失一青松,山川含淚鄉親難見老前輩”。堂叔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2023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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