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紅樓夢》5.才貌雙全一小人

直入正題,我要說的是賈雨村,官場奇才,理由如下:

     一、學識淵博,一表人才

先說硬件。賈雨村才貌雙全。

才,不必多講。論寫詩,他多次明志抒情,不管是引經據典還是恣意原創,都信手拈來波瀾壯闊。論科舉,他更是一試便中成爲朝廷命官。何況甄士隱也不是俗人,他對雨村的賞識絕不是憑空而來。

至於貌,曹公不吝筆墨,借嬌杏之眼,將其描摹端詳:腰圓背厚,面闊口方,劍眉星眼,直鼻權腮。

雖處末世,沒有絲毫衰敗之氣。雖爲奸臣賊子內心猥瑣,卻沒有賊眉鼠眼。雖才華橫溢,卻不是傳統文人的文弱書生的樣子,男子漢氣概撲面而來。

這賈雨村,從長相到氣質,都是一片豁朗,實爲富貴發達之相。

身材好,面相好,英氣十足。躋身宦海,古有殿試,今有面試,其外形優勢在注重形象工程的古代官場,亦有先聲奪人之效果。事實也是,從甄士隱起,後面他結識的一系列貴人無有不信任提攜於他,多少也得益於他的才貌雙全儀表不凡。

      二、宦海沉浮,野心依舊

股市,常說要穿越一次牛熊而不被淘汰,纔算是合格股民。官場會不會也是如此呢?賈雨村的宦海生涯也並非一帆風順。我們看到他審甄英蓮的案子時,已是他漲漲跌跌第二次起勢了。

當年受士隱所惠走出葫蘆廟之後的賈雨村,參加科舉,很快便進會試,入外班,升任本府知府。一朝爲官,卻並不順利。因爲大家都不喜歡他說他——貪酷之弊,恃才侮上。

作者妙極,不說一事,僅八個字其小人嘴臉躍然紙上。接着更有上司直接參他一本:生性狡猾,擅改禮儀,外沽清正之名,而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

於是賈雨村就被聖上革職了。你們說賈雨村冤不冤?肯定不冤!從後文賈雨村亂判葫蘆案,還有抄石呆子家搶奪扇子這兩件事中,我們可以洞悉賈雨村品行以及爲官之道。他着實不冤。

官場受挫,他表面上風輕雲淡,但內心不然,野心似火暗暗燃燒。好在終於等來了起復的機會。

癡心不改野心依舊。但他還是變了。

     三、不動聲色,虛僞冷酷

瞭解賈雨村,必須要精讀《葫蘆僧亂判葫蘆案》這一節,曹公應該是運用春秋筆法,對事件的前因後果如實記錄,不加個人情感,更不妄加判斷。但有心的讀者必能讀出人物內心的千溝萬壑。

就像我們說——看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

賈雨村表面上就什麼也不多說,一副正人君子之形象,一副不恥下問之態度,引得小僧彌侃侃而談,獻盡“良”策。雨村必是默默不語頻頻搖頭,好像很有品格的樣子。

可是他做了什麼呢?徇情枉法胡亂斷案,籠絡權貴,幫打死人者脫罪,置恩人之女安危於不顧。他有絲毫猶豫嗎?不。看似不動聲色正兒八經,心中的盤算不知道多精,權衡利弊忘恩負義的小人形象呼之欲出。

最後一轉身把“權”心“權”意爲他服務的小僧彌也打發了。可謂乾淨利索不落把柄,殺伐決斷不留後患。

這個關乎恩人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賈雨村今後是如何當官判案的。對於雨村同學的爲官之道,曹公並沒有按下不表。在第48回中他通過平兒之口,來了個遙遠的呼應。

故事簡單說下,賈赦看上了石呆子的古扇子,讓賈璉去買,石呆子雖窮卻寧死不賣。賈璉沒辦法挨父親打了。賈雨村爲了巴結賈赦,便誣陷石呆子拖欠官銀,直接抄家,賈赦得了扇子了事。

看這手段,賈璉都看不過眼,小小的事弄得人坑家敗業。平兒更是罵他是餓不死的野雜種。

嗯,這就是改變,其復之後的賈雨村更陰更狠更有手腕了。

 四、交友廣泛,時代社牛

第一次爲官,賈雨村被上司告了。起復之後的賈雨村,第二大改變就是擁有了陣容強大的貴人團。

開篇與甄士隱的交往可謂蜻蜓點水,甄士隱這種的賢人雅士,雨村根本看不上眼,利用完了事,片葉不沾身。

也難怪他對恩人甄士隱不上心,賈雨村後來的朋友圈,士隱同學還真是擠不進去呀。

別小看商人冷子興,他與賈府算是有裙帶關係,舉止談吐,都是見過大場面的。有掮客嫌疑。賈雨村的起復,少不了他的攛掇謀劃。

接下來的那更是是大咖級別的人物了。林如海:世家子弟,前科探花,女主林黛玉之父,兩廣巡鹽御史。賈政、王子騰,都是四大家族的精英人物。哪個不是背景雄厚實力非凡?可對雨村同學全都是不遺餘力的提攜推薦,尤其是王子騰一路升遷,賈雨村緊隨其後不在話下。

可想而知,這時候賈雨村與上司的關係早已有了質的飛昇。英蓮案子中,他力保薛蟠是爲了討好賈政王子騰,將石呆子坑得舍家敗業是爲了籠絡賈赦。還有一個細節也耐人尋味:

寶玉曾經抱怨,怎麼每次賈雨村到賈家每次必叫他出來見面!是啊,他怎麼不找賈環?明明賈環更可能與他契合。可見契合不契合根本不重要,你shai我不shai(河南話理睬的意思),也不重要,我shai你就好了。雨村當然能看出寶玉不耐煩他,可心中自有掂量。寶玉識賈家的後起之秀呀。

發現了吧,雨村同學抓住機遇的能力更強了,而且前車可鑑,對於上司的態度也不像原來那般恃才自傲,反而是察言觀色用盡心思籠絡巴結了。

綜上所述,賈雨村啊,理當發達節節高升。

看過一種說法,真誠或者美貌,單獨拿出來都不算是什麼優點,反而是很危險的特質。它們優越性的呈現,必須有別的譬如智慧能力才華等的輔助,纔能有所建樹。

從這個角度說,賈雨村的優勢簡直得天獨厚。他身材形象好,氣質出衆,才華過人,善於溝通,社交能力強,野心勃勃,並有着與之相匹配的意志力,是個綜合能力一流的人物。即使生在了末世,亦能破土而出,拔節而上。可謂奇才。

他唯獨少的,是美德,是真誠,是良心,是做人的根本。

這世界從來天道輪迴,即便再強,多行不義必自斃。伴隨着四大家族大廈傾滅,賈雨村的結局也早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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