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批孔子 太搞笑了吧

陳丹青也算是中國藝術界的大咖啦,最近B站一段《陳丹青談論語》的視頻十分火爆,點擊量超過30萬次,同樣的視頻也在微信羣裏得到大量的轉發,我就至少在三個微信羣裏見羣友轉發這個視頻。

陳丹青說了什麼呢?他說:“孔丘的言行體系我幾乎都反對,一言以蔽之,他想塑造人,卻把人扭曲的不是人,所以儒家一直爲帝王利用…孔子既不是哲學家,又不足以稱爲聖人,他是一個庸俗的高級知識分子,其在內心複雜固執,智商很高,精通文學音樂,講究喫穿,他慾望強盛,種種苟求世界滿足不了他,他一定要把不可告人的東西統統告人,所以虛僞,十分精緻的虛僞。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割不正不食。君子死不免冠,君子遠庖廚,秋穿什麼皮衣,冬穿什麼麑衣。三月不做官,惶惶如也。父親做壞事,兒子要隱瞞,罵人詛咒等等。如果仔細分析他的心理,在廣泛印證中國人的性格結構,將是很有意思的宏文。‘五四’打倒孔家店,表不及裏,孔子沒死,他的靈魂就是無數中國的僞君子。”

滔滔一頓臭罵,竟獲得滿堂彩,大概十分滿足了反傳統人士的心理,畢竟他們一見傳統的東西,就要破口大罵的。我不由笑了,陳丹青顯然是讀過幾遍《論語》的,否則,他也說不出子醜寅卯來,但他顯然沒有讀懂《論語》。

陳丹青的主題,就是罵孔子虛僞,他說:“他一定要把不可告人的東西統統告人,所以虛僞,十分精緻的虛僞。”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孔子把不可告人的東西統統告人了,這是驚人的坦率,怎麼能說是虛僞呢?這顯然邏輯不通。從《論語》的記載來看,孔子說話也是非常的直率。比如季康子問,如果殺掉無道的人來維護有道的人,怎麼樣?孔子回答,如果你是一個有德行的人,爲什麼要殺人呢?“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魯哀公問,怎樣才能使百姓聽從上級、做事正派、互相勉勵呢?孔子回答,如果你公平公正的選用人才,莊重恭敬的對待百姓,帶頭孝敬父母、友愛兄弟,社會風氣怎麼能不好呢?孔子直接開懟,完全沒有照顧國君、執政大臣的面子的意思,這叫虛僞嗎?

陳丹青指責孔子:“他想塑造人,卻把人扭曲的不是人,所以儒家一直爲帝王利用。”孔子的弟子顏回、子貢、子路等等都是一時的才俊,他們個性鮮明,各具風采,爲人所喜歡,孔子難道把他們扭曲了嗎?《聖經》是西方的經典,但《聖經》在中世紀也被教會利用,成爲教會對人民進行思想控制的工具,但這隻能證明教會壞,能證明耶穌壞嗎?孔子的學說被帝王利用,只能證明帝王壞,能證明孔子壞嗎?扭曲孔子之學的是帝王,孔子也是受害者,他替帝王背了黑鍋。

陳丹青不無揶揄的說:“孔子既不是哲學家,又不足以稱爲聖人。”這點陳丹青說對了。孔子自己說:“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爲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孔子並不認爲自己是聖人,也不是仁人,只不過是個教書匠而己。至於哲學家,這是近代西方哲學傳入中國之後纔有的概念,我想孔子也不屑於戴這頂桂冠吧!

陳丹青揭發孔子:“他是一個庸俗的高級知識分子,其在內心複雜固執,智商很高,精通文學音樂,講究喫穿,他慾望強盛,種種苟求世界滿足不了他。”孔子庸俗還是高雅,也許作爲藝術家的陳丹青更有發言權,我就不多說了。但說孔子“內心複雜固執”,不知從哪裏看出來的,但我知道《論語》曰過:“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至於“智商很高,精通文學音樂”,我不知道這是誇孔子,還是罵孔子。但我想,智商高比智商低要好吧,精通文學音樂比一竅不通好吧。就像陳丹青會畫畫,比全世界99.99999999999%的人都厲害得多。孔子“慾望強盛,種種苟求世界滿足不了他”,我覺得慾望強盛也沒什麼壞處,只要不以不合情理的方式滿足就可以了,孔子也曰過:“不義而富且貴,與我如浮雲。”

陳丹青對孔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割不正不食”似乎十分不屑,我認爲也沒什麼不妥呀,追求美好的生活是每個人的嚮往,只要條件允許,喫點好的不可以嗎?但如果爲了喫好的喝好的放棄原則就不對了,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在生活安定之時,孔子能享受,但在困難之時,孔子也能受苦,孔子帶着弟子曾經在陳國蔡國之間沒有了糧食,弟子們餓得受不了了,子路非常生氣,質問孔子:“君子亦有窮乎?”孔子回答:“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君子死不免冠”,這是子路在衛國遇難的事,當時子路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了,鬥不過對方年輕的武士,他撿起掉落的帽子,端端正正的戴上,從容赴死,這也要指責嗎?“君子遠庖廚”,這是孟子勸諫梁惠王的話。僕人要殺牛釁鐘,梁惠王看見了不忍心,叫僕人放了牛,換羊替代。百姓聽說了,都笑梁惠王太小氣,孟子卻說:“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這是孟子試圖激發梁惠王內心的仁愛之心,這有什麼好指責的呢?

陳丹青不無譏諷的說:“(孔子)秋穿什麼皮衣,冬穿什麼麑衣”。這不是很正常嗎?古人沒有今天的棉衣、羽絨服等等可穿,只能從大自然取材,因此,穿動物的皮毛保暖再正常不過了。而且,古人的技術比較粗糙,並不能完全去除動物皮毛的腥臊,因此,準備幾件皮衣換着穿,無可厚非。在孔子的時代,皮衣並不是什麼稀罕物。

“父親做壞事,兒子要隱瞞”,這是陳丹青諷刺孔子爲了親情包庇罪犯。這個故事見於《論語·子路》:“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爲子隱,子爲父隱,直在其中矣。’”這裏的隱並非隱瞞之隱,而是通““檃”,這是古人矯正木料的一種工具。《韓非子·顯學》:“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世無輪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無有一,然而世皆乘車射禽者何也?隱栝之道用也。雖有不恃隱栝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術,良工弗貴也。”韓非子所說的“隱栝”即“檃栝”,矯正木料的工具也。“父爲子隱,子爲父隱”並不是說父子要互相包庇隱瞞,而是應互相糾正過失。父親偷個羊並不是什麼滔天大罪,兒子替他還羊並賠禮道歉就可以了,而不必告官。

“三月不做官”之事,語出《孟子·滕文公下》:“周霄問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傳》曰:‘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這段對話較長,在此就不列出全文。大意是:古代的士子沒有田地,必須出仕才能獲得資財祭祀祖先,但士子求仕並非沒有原則,而應走正道獲得任用。不知道陳丹青讀了全文沒有,他的譏諷似有斷章取義之嫌。

孔子之學經過秦之後數千年的扭曲,早己面目全非,“‘五四’打倒孔家店,表不及裏”。陳丹青這句話是對的,孔家店只是表面,其背後是封建專制制度,只批文化現象,而看不到背後的制度邏輯,這是陳丹青得出“孔子沒死,他的靈魂就是無數中國的僞君子”的錯誤結論的原因。專制的高壓,纔是形成“僞君子”現象的深層次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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