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註《隨園詩話》(933)

【原書卷八·四七】

孝感程蔚亭先生,名光鉅,甲辰翰林,出爲杭州糧道。有《閨詞》雲:“東家姊妹與西鄰,聽說相招去踏春。料得今年花事好,晚歸都語畫眉人。”“青衫薄薄襯宮緋,上繡鴛鴦並翅飛。勉強着來都不稱,可身還是嫁時衣。”餘己未歸娶,先生留飲,雲:“老夫次首,有不慣外任,仍思內用之意。”

孝感,湖北省地級市。位於湖北省東北部、長江以北、漢江之東,與武漢市接壤。孝感具有深厚的孝文化底蘊。南朝·宋·孝建元年(454),因此地“孝子昌盛”,遂置縣名“孝昌”。後唐同光二年(924),莊宗李存勖因孝昌縣名之“昌”字犯了其祖父名諱,遂根據董永賣身葬父、黃香扇衾溫被和孟宗哭竹生筍等孝子感天動地的故事,改孝昌縣爲孝感縣,是爲“孝感”得名之始。唐屬安州;宋以後屬德安府。清分屬德安府、漢陽府。孝感作爲地市級的建制行政區,設置於1949年5月。1959年11月孝感專署撤銷,所轄16縣全部歸屬武漢市。期間,16縣合併爲12縣。1961年5月,地市分治,復設孝感專署,武漢市將上述12縣歸還孝感。12月,專署將所轄12縣仍按併入武漢市以前的16縣恢復原建制。1965年7月,將撤銷大冶專署時劃歸孝感的江南7縣劃出,交新設置的咸寧專署管轄,孝感專署管轄原江北9縣。1993年6月撤銷孝感地區,設立地級孝感市,同時撤銷原縣級孝感市,設立縣級孝南區和孝昌縣。撤地建市以後,新設立的地級孝感市直轄孝南區,管轄孝昌、大悟、雲夢、漢川等4個縣,代管廣水、安陸、應城等3個縣級市。1997年3月,撤銷漢川縣,設置漢川市。2000年8月,廣水市劃歸新成立的地級隨州市代管。

程蔚亭,即程光鉅,漢陽府孝感縣人,年三十六歲。由廩生中雍正二年甲辰科舉人,本年進士,選授翰林院庶吉士。五年散館,授爲檢討。九年十二月內,丁憂回籍。十二年九月內,服滿進京供職。十三年正月內,有浙江金衢嚴道等缺,奉旨:着於編檢庶吉士內揀選,帶來引見。欽此。隨經大學士張廷玉揀選,諮送吏部,於二月初九日,吏部帶領引見,奉旨補授浙江金衢嚴道。硃批:聰秀少年,中中(摘自雍正引見名單)。清乾隆十一年(1746),程光鉅任蘇松常督糧道。

甲辰,雍正二年,1724年。

糧道,督糧道、糧儲道的省稱,明清朝的官名。明置於各省,十三布政司各一員。在清朝,有督運漕糧之責的稱督糧道,如蘇松(最初管轄蘇州、松江、常州、鎮江等府及太倉州的糧務;後實際負責江蘇全省糧務)、江安(最初管轄江寧、安慶等十府的糧務;後實際負責安徽全省糧務)及山東、河南、江西、浙江、湖北、湖南的督糧道,掌監察收糧及督押糧盤,歸漕運總督管轄。而與漕運無關無督運之責的稱糧儲道,如福建、陝西、廣東、雲南、貴州及甘肅巴里坤等,歸總督或巡撫節制。有些糧道兼管驛傳或鹽法事務稱糧鹽道或糧驛道。有些糧道兼管地方,山西糧道負責盤查遼、沁二州錢糧;江西督糧道兼巡南昌、撫州、建昌三府;雲南糧道兼巡雲南府、武定州;清末時期蘇松糧道兼蘇州道。光緒、宣統間,各省糧道大部裁撤,僅留蘇松、江安、浙江和雲南糧道。本條詩話所稱“杭州糧道”實爲“浙江督糧道”。

畫眉人,音huà méi rén,亦作“畫眉郎”,意指夫婿。源自“張敞畫眉”。《漢書·張敞傳》載:張敞爲京兆尹,“爲婦畫眉,長安中傳張京兆眉憮。有司以奏敞,上問之,對曰:‘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上愛其能,弗備責也。”憮,通“嫵”。媚好。後因以“張敞畫眉”形容夫婦恩愛。將“畫眉人”、“畫眉郎”代指夫婿。宋·賀鑄《減字浣溪沙》詞之十:“繡陌不逢攜手伴,綠窗誰是畫眉郎?春風十里斷人腸。”

宮緋,音gōng fēi,宮廷使用的紅色,泛指紅色。緋,紅色。

己未,乾隆四年,1739年。是年,袁枚考中進士,請假回藉成婚。

次首,音cì shǒu,未見專門釋義,聯繫上下文看,應是甘居次位,無意爭先的意思。《說文解字》:“次,不前,不精也。”首,本義即頭。因爲位於身體的最上部,它的位置居最高、功能最重要,掌管着生物體的神經中樞,因此引申出“首領”“首相”“首要”“首先”“首位”,表示羣體中最重要的人物或者處於第一、很重要位置的物或事。本條詩話中,翰林出身的程光鉅,對於掌管全省糧務這樣繁重的工作或許沒有興趣,且在清代,督糧道員每年都要親押漕糧至山東臨清清點交接後才能返回本署,十分辛苦。故對新科翰林袁枚吐露心聲:“老夫次首,有不慣外任,仍思內用之意。”意思是:我不想在工作中爭先創優,甘居二流,其實是不喜歡在地方上任職,盡幹些繁雜事務,我還是想着能夠回到朝廷任職,做些機關文字工作。以上筆者陋見,望知者賜教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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