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班佯狂賦餘生,陸娟代父送友人|元明清詩擷萃(33)

馮班,字定遠,號鈍吟老人,常熟人。爲人落拓不羈,明亡後,佯狂避世。所著《鈍吟雜錄》,論及詩文,見解精闢。錢謙益對他的作品評價很高,說:"今觀其詩,字字錘鍊,無一淺率語。"有《馮氏小集》、《鈍吟集》等傳世。

餘生

不養丹砂不坐禪,餘生活計滯林泉。

揮戈漫道能回日,煉石由來解補天。

得喪轉頭同破甑,興亡在眼賴殘編。

霜生兩鬢身猶健,草綠花開又一年。

【注】丹砂:指古代道家煉藥用的硃砂;坐禪:靜坐修行。禪,梵語"禪那"的省略,意思是靜思。這句說∶自己不想煉丹學道,也不願修行拜佛;計:生計。滯:停留。這句說∶ 剩下的歲月,但願在山林泉水間過着隱居的生活;揮戈:據《準南子》記載:魯陽公與韓打仗,正打得難分難解之時,天色將晚,魯陽公舉戈朝太陽一揮,竟使得太陽退避到很遠的地方去。後世常用這個故事比喻時光倒轉。

漫道:莫道,這裏是且不說的意思;煉石補天:古代神話傳說:女媧曾煉五色石以補蒼天。後世常以比喻挽回統冶階級滅亡的命運;破甑:據《世說新語》記載:有一次,漢孟敏上街買甑,放在肩上挑着,不慎半路上將甑摔碎了。他只顧往前走,也不回頭看一眼。郭泰見了便問他,他說:"甑已破了,看也無用"。郭泰很賞識他的放達態度。甑,古代蒸煮食物的器具。這句意思說:回顧天下興亡得失,不免像對待破罐頭一般置之度外。

殘編:殘留的史籍。編,古代用以穿聯竹簡的皮條或繩子,這裏指書籍。這句意思說:國家興亡猶歷歷在目,只有靠史籍的記載,才得以流傳;霜生兩鬢:即兩糞已經花白的意思。

這首詩以"餘生"二字爲題,抒寫隱居生活的感受和平生的抱負,充滿了樂觀精神。詩中表面上好像對國家的興廢存亡抱着無所謂的態度,實際上卻並非如此。"揮戈漫道能回日,煉石由來解補天",正透露出作者對故國的思念和強烈的"補天"思想。

陸娟,松江華亭人,才女。其父陸德蘊,字潤玉,學問淵博,善詩。

代父送人之新安

津亭楊柳碧毿毿,人立東風酒半酣。

萬點落花舟一葉,載將春色過江南。

【注】之:往。一作"還"。新安:郡名,治所在休寧(今安徽省),後移歙縣,唐時改爲歙州,宋宣和年間改爲徽州。後世因稱歙州、徽州所轄地區爲新安。

津亭:渡口的亭子,指送客的地方。毿毿:形容柳條細長柔軟的樣子。半酣:猶半醉。酣,飲酒盡興。一葉:一隻,一條。

這是陸娟代她的父親陸德蘊寫的一首送行的詩。詩中用楊柳和酒襯托送別時的氣氛,寫得很有情致。末二句表現出惜別之情,更覺韻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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