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樂山大佛?這主意不錯

無聊翻抖音,見一標題很惹眼,樂山開價十七億元賣大佛三十年。我一下來了興趣,這可是個發財的機會。先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就以十七億分攤,合下來每年五千多萬元。現在爬山看一眼石佛的門票是八十元,據說人潮湧動,最多的時候超過幾萬人,大佛姥爺覺得太擠了,不清靜,於是便限人數,每天只接待兩萬多人,收入近兩百萬元。一天兩百萬十天兩千萬,一月便是六千萬,草率一點算賬,兩三個月便回了本,豈不賺大錢了?

轉念一想,這新聞標題定是個噱頭,世上哪有這麼明目張膽吃裏扒外損公肥私的主角,即便有也是轉彎抹角悄悄進村,打槍的不要。

於是耐着性子看下去,原來不是賣大佛姥爺,大佛姥爺居住的山,仍然由專門的一羣人賣門票過日子。我也鬆了口氣,看山賣門票的人中,有我的親戚和朋友,鐵飯碗看來還牢固,一旦私營了,定要精兵裁員,做到利益最大化。抖音上那個十七億的價格,只是從樂山舊大橋頭到凌雲山腳爲止一路上的擺攤權、遊船碼頭以及去遊山坐擺渡車的營運權等等。

樂山是我的故鄉,那一段路的歷史略知一二,從樂山的舊大橋經過篦子街,凌雲山腳,一直以來都是交通要道,是樂山到五通自貢、重慶的主道。近年爲了給旅遊讓道,在山中挖了兩個隧道,修了一段新路,繞過了凌雲山。這樣一來,原來的那一段省道自然成了看望大佛姥爺的專屬。於是,凡是去看大佛的遊客,汽車必須停在指定的停車場,然後坐上指定公交車,把遊客送去一公里之外的上山口。

公交車是不免費的,這是絕大多數旅遊景點的生財之道。比如雲南香格里拉的松贊林寺,號稱小布達拉宮,過去是直接開車到寺院門前,後來不行了,必須把車停在千米之外,花二十元坐上電瓶車纔給進去。我去過的許多景點皆如此,張家界、青海湖,最過分的是敦煌,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初去,乘公交車直達王道士當年住的房子,然後花兩角錢進窟,隨便走任意鑽窟。後來賣門票的地方越來越遠,遠離洞窟十多公里。即便如此,你還得先排隊進電影院,看完了宣傳片你纔可以去乘車,顛簸半個小時又排隊,每次只能看三個洞窟,說是保護,怕人進去多了,汗氣壞了洞中的古畫。

我們民族的智慧在這方面,就象一根麪條,可細到令人歎爲觀止!

樂山把這一段憑空想象出來的旅遊人行通道打包上網拍賣也是一時代潮流,諸如公立醫院拍賣;學校、幼兒園拍賣;四川閬中縣步子更大,把閬中公辦學校、行政機關、事業單位、國資公司的食堂食材統一配送服務未來30年特許經營權,起拍價1.8億元,競買保證金2萬元。直接打包統統對外。顯然,大凡對外招商拍賣的事,都是雞肋,應了句老話,“財主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呀。”

經濟學中有條至理名言:“用別人的錢爲別人辦事,花錢多效果不好”。看來各地的守門人深悟經濟學原理,一些雞肋,還是要用經濟手段,“花自己的錢爲自己辦事,效率高結果好”。我看到的那條聳人聽聞的抖音是2022年的8月上傳的,不知道是否拍賣成交,查百度信息,聽說暫停了,真是可惜。樂山爲了那一條路,那幾個停車場,那些載遊客的公交車,怕是費了老勁,不知欠了銀行多少錢,反正有大佛姥爺擔保,銀行怕是排隊爭先恐後貸款給大佛,這是所有銀行的金牌客戶,穩賺不賠。私底下想,那些具體操辦這條旅遊線路的人,定是不樂意任何外包,一旦離開佛姥爺的庇護,讓出了錢的私營企業去經營,一個蘿蔔一個坑,吃裏扒外耍奸呈能的肯定出局。

由此可見,我家鄉當地的財政定是捉襟見肘。遠的不說,峨眉山搞了個露天劇場,請了一個曾經是導演張藝謀團隊的人,現在是個體戶,爲峨眉山操刀,弄了場《只有峨眉山》的表演,據說前後花了十多個億,作爲一個局外人,我不知道峨眉山是怎麼籌集到這麼大一筆錢,是繼續用仙山峨眉作擔保貸款還是當地財政收入?用當下銀行中長期貸款利率去計算,每年僅付利息就得六七千萬以上,這還是保守估算。

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大渡河與岷江交匯處有個河中壩,叫大佛壩,明代萬曆以前,那個壩子是古代樂山的城市中心,後來因爲洪水,城市才逐漸搬遷到今天的位置,圍繞老霄頂衆山佈局。大佛壩則成爲數百戶種地農民的家園,2020年8月漲了一場大洪水,直接把大佛壩淹成水澤,當地抓住這千載時機,順勢讓壩上的農民全體搬遷安置。這生生空出來的一塊風水寶地,東有樂山大佛,直線距離僅一兩百米,往西,則是雲霧繚繞的仙山峨眉。看來,這是可以橫空打造中國最好最美旅遊景點的地。

歷史上有記載,在唐代,邊塞詩人岑參被派來樂山當刺史,那時還沒有修大佛姥爺。岑刺史的官邸正當兩江匯合處:“水路東連楚,人煙北接巴。山光圍一郡,江月照千家。庭樹純栽橘,園畦半種茶。《郡齋平望江山》”“郡僻人事少,雲山常眼前。《郡齋南池招楊轔》”。那個時候的樂山還是一個標準的農耕社會,偏僻的緊,連當地一號首長住的地方,栽的要麼橘子,要麼茶葉,喝茶喫水果也要自力更生。一直到了南宋,浙江紹興人陸游來樂山主政,他的詩中出現了大佛壩的繁華,他住的官舍有假山奇石,取名小山堂,辦公的地方叫思政堂。大佛姥爺正對的大佛壩上,首先是一所西林院,寺廟的名字還是唐代的宰相裴徹書寫,陸游經常散步去遊覽,與寺中山僧一起傾聽河對面凌雲山上傳來的疏鍾。

壩上還有能仁院,裏面供奉着一尊石像,那是唐代開元年修大佛時候的模型,“江閣欲開千尺像,雲龕先定此規模。”江山不古,歲歲年年。到了明代,大佛壩上的標誌性建築,非壁津樓莫屬。這壁津樓的規模不小,有明代成化年詩人程鼎的詩爲證:“飛樓縹緲凌雲起,上去青天應咫尺。樓上把酒樓下歌,目盡秋光幾千裏。”今天要打造大佛壩成景區,無論西式中式,沒百個億千個億的鈔票是弄不伸展的。前些年,許多地方成立了城市投資建設集團,經過多年運轉,效果堪憂,首先是投資效益低下,其次是這個部門的許多人經不起金錢的考驗,紛紛落馬。怎麼辦,引進外資,引進國內財團,怕一時半會無人接招,重大利益面前,雷鋒精神仍在路上。

1980年以降,樂山有一些弄財的經驗是超前的。自發形成的,聞名於世的樂山牛兒橋股市,引領了國內證券市場的潮流,遠的不說,舉幾個小例子,樂山人民醫院想買臺CT機,沒錢,於是賣股票收錢買了機器;大佛寺旁邊的東方佛都,那時還是九峯公社地盤,長滿山草樹木,有文化單位下海的人,成立了一股份公司,去成都印刷回來一堆股票,裝在麻袋裏,堆在我老表牀下,半夜時分,發起人來敲門,搬走股票,嘴裏唸叨着,這都是真金白銀阿,還是自己守着放心。大佛壩的開發利用,是否可以利用民間力量,在當地統一規劃設計後,劃出一片甚至幾段出賣給民衆,由民衆按照規劃自主經營;要麼由私人按規劃自主建設,一句話,走出一條籌資開發的新路。而不是象其他地方一樣,成爲壟斷經營的翻板,除了爲銀行打工還貸,與普通民衆基本無關聯。這樣的景區,即使建成鼓掌了,與民爭利的事都長不了。不久前看過一消息,說夾江縣民間存款在國內排名在前。現在銀行存款利率很低,追不上物價的上漲速度,過去銀行推薦的理財方式現在舉步艱難,收益非常低,這樣的金融環境,正好利於地方債券的發行和開闢新的聚財方式,

大佛不能賣,大佛壩怎麼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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