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評:紅樓夢人物17

任情任性——林黛玉的真性情

正是因爲黛玉重情,她纔會任情任性。在她看來,情感是高於一切的準則,本心是大於一切的要務。黛玉並不是一個不知進退、不知禮儀的蠢鈍女子。恰恰相反,她知禮守儀,進退有度。從第三回林黛玉第一次進入賈府的幾處細節就可以看出。

在先後拜會了兩位舅舅,王夫人留飯的時候,黛玉的回答既表現出了對於王夫人殷勤留飯的感謝,也委婉表達了首次進府需回賈母處用餐的必要。雖是客套話,卻十分得體。

和姐妹們一起用餐,當她發覺賈府的習慣與自家習慣不同時,她先仔細觀察,而按部就班地照做,既未顯出與衆不同,也沒表現得怯懦小氣。

賈母和寶玉先後問“讀過什麼書沒有”時,黛玉不同的回答,表現出她對於世事人心的洞察。第一次賈母問她,她照實回答,然而當她問起姐妹們讀什麼書時,賈母卻說不做睜眼瞎子罷了。這時黛玉敏說地抓住賈母對待女子讀書的態度。因而當寶玉再度問起時,她就很見機地改爲不過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這樣順着賈母的意願而爲,着實表現出林黛玉對於世事的明悟和對於人心的敏銳。

黛玉從來不是一個不知世情的單純女子,她並非不能夠長袖善舞,在世事凡俗中如魚得水,而是不願意讓自己違背本心去做虛與委蛇的事兒。實在是“非不能也,實不爲也”。

所以黛玉很少去做討人歡心的事情,不開心就是不開心。當她和寶玉鬧彆扭的時候,使小性子就是使小性子。哪怕鬧得滿府不寧,連賈母都爲他們着急上火,黛玉也從未想過要改變。因爲在她看來本性如此,何須改變。

同樣,如果真心痛惜,真情流露,黛玉也從來不會去加以掩飾。寶玉捱打之後,黛玉心痛難當,一改默默流淚的形象,一雙眼晴哭得如同桃兒一般,她擔心寶玉,想去探望,也就順從本心悄悄去了,絲毫沒想過要找一個理由來加以遮掩。

她愛《西廂記》《桃花扇》的語詞華美,讀來滿齒留香。那就順心意讀了,不去考慮這樣的書,是否有違閨閣禮儀。

香菱想要學詩,黛玉只看香菱是真心實意想學,是真心熱愛詩歌,就全不顧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閨閣訓誡,也不在意香菱作爲婢妾奴僕的卑微身份,就認認真真地做起了老師。

林黛玉,任情任性,遵從本願,順心而爲,她並非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規則,而是不願意爲了屈從世界的法則,扭曲了自己的本心。她是遺世獨立於塵俗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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