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尊痛斥征馬草,遊泰山欣然描曉霧|元明清詩擷萃(44)

朱彝尊,字錫鬯,號竹垞,秀水(今浙江嘉興市)人。清康熙十八年舉博學鴻詞科,曾參加修纂《明史》。他是浙西詞派的創始者,詩與王士稹齊名。著有《曝書亭集》、《日下舊聞》、《經義考》、《詞綜》等。《詞綜》是中國詞學之重要選本。

馬草行

陰風蕭蕭邊馬鳴,健兒十萬來空城。

角聲嗚嗚滿街道,縣官張燈征馬草。

階前野老七十餘,身上鞭樸無完膚。

里胥揚揚出官署,未明已到田家去。

橫行叫罵呼盤飧,闌牢四顧搜雞豚。

歸來輸官仍不足,揮金夜就倡樓宿。

【注】 行:古代詩歌的一種體裁。蕭蕭:風聲。健兒:指官兵。空城:指人民因躲避官府徵稅,整個城市顯得空蕩蕩的。嗚嗚:號角發出的聲音。征馬草:徵收軍用馬草的賦稅。野老:鄉野老農。樸:通“撲”,打。里胥:里正,鄉官。 揚揚:得意的樣子。盤飧:盤中的食物,指飯食。闌牢:關攔牲畜家禽的地方。闌,同“欄”。豚:這裏泛指豬。這句說回衙門後將所索得的錢交了差,但還感到沒能滿足自己的慾望。揮金:揮霍金錢。倡:通“娼”。

這首詩通過官府派差徵收馬草的描繪,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會的橫徵暴斂給勞動人民帶來的慘重禍害。詩中對里胥搜雞捉豚、魚肉人民的惡行,描寫得尤爲真實生動。最後以里胥“揮金夜就倡樓宿”爲結,透露出作者對這般惡吏的極端憤慨。

雲中至日

去歲山川縉雲嶺,今年雨雪白登臺。

可憐日至長爲客,何意天涯數舉杯。

城晚角聲通雁塞,關寒馬色上龍堆。

故園望斷江村裏,愁說梅花細細開。

【注】雲中:郡名,治所在今山西省大同縣。縉雲嶺:又名仙都山,在今浙江省縉雲縣境。至日:冬至節。白登臺:即白登山,在今山西省大同市東北。角:軍中吹的號角。 雁塞:即雁門塞,又名雁門山,在今山西省代縣西北。關:指雁門關,在山西省代縣北部,爲長城要口之一。龍堆:白龍堆沙漠的簡稱,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羅布泊以東至甘肅省玉門關間,古代爲西域交通要道。故園:故鄉。細細:形容花枝繁盛,花時長久。這句說:說起家鄉盛開的梅花,就愁思難禁。

作者遠別家鄉,到山西作客,適逢冬至節,舉杯相屬,懷鄉的念頭油然而生。“故園望斷江村裏,愁說梅花細細開",將對故鄉望眼欲穿的心情維妙維肖地刻畫了出來。

泰山道中曉霧

苦霧滴成雨,平林翳作峯。

不知巖際寺,恰送馬頭鍾。

汶水已爭渡,泰山猶未逢。

忽驚初日躍,遠近碧芙蓉。

【注】泰山:在山東省泰安縣。山峯突兀峻拔,雄偉壯麗,爲我國著名遊覽勝地。

翳:遮蓋。這句說把濃霧遮蔽的平林當作山巒。馬頭鍾:從馬頭前方傳來寺廟的鐘聲。汶水:源出山東省萊蕪縣北,流經泰安縣東。有石汶水、牟汶水、北汶水、柴汶水四條主要支流,合稱爲“五汶”。芙蓉:蓮花的別稱。碧芙蓉,借指碧綠秀麗的山峯。李白《望廬山五老峯》有“青天削出金芙蓉”之句。


寫曉霧朦朧中,遊登泰山時所見所聞。由於濃霧遮目,茫茫一片,只聽見前方傳來陣陣的鐘聲,卻望不到山上的寺廟渡過汶水,依然看不見泰山的真面目。可是,霎時間,旭日驟然升起,衝破曉霧,遠近景色,豁然開朗,如花似錦的秀麗山峯盡收眼底。讀後有如身入其境,不禁驚歎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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