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前塵|第十章 世界之外

其實我也沒有真的很想跟着他做除暴安良的大事。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和外面的城市不同,這裏的人,三三兩兩走得很慢,臉上掛着喜悅的笑容,街上乾乾淨淨,柳樹發出新的嫩芽,垃圾桶是西土鎮特有的石頭狀,沒有一個是齊整的長方體,不知哪個可愛的人,把垃圾桶畫成一個個可愛的呆萌小熊,街兩旁的商店也陸續開門。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地觀察西土鎮,它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斷驚歎於它的美好。我拉着沫稚觀察着這些店招牌,發現沒有一家是一樣的,我說,這些年,我錯過了多少,鎮子上竟然變化如此驚人了。

沫稚略有所思地看着我,說,高主任說西土鎮現在不叫西土鎮了,叫西土縣。

我嗯了一聲,說,升檔次了,可是和我說的有什麼關係。

他說,也許沒關係。不過看着這店鋪風格不一倒也挺順眼。

我說,豈止是順眼,我覺得很好看。我們去那家木匠工坊看看去。

大概是從北山隨便砍了幾棵樹拉回來,在門口搭了個三角形,三角形的一邊竟然有要發芽的跡象。我笑笑,走了進去。

屋內燈光明亮,空間非常大,前後有十幾米的距離。中間擺着一個超級大切割機,旁邊又放着一些小的工具,不認識,周圍靠牆是一圈桌子,上面放着一些手工木質製品。

剛進去就有一個年輕人迎了過來,帶着一副眼鏡,頭髮亂蓬蓬頂在腦袋,一雙眼睛倒是明亮得很,中等個頭,瘦瘦的,穿着淺棕色大褂,帶着黑色袖套,看袖套的質地,貌似是小時候見過的麻袋料。

歡迎光臨,兩位想做什麼?

我說,我們參觀參觀可以嗎?還沒想好做什麼。

他說,當然可以,隨便看,那我就不招待你們了。

說完,他衝我們微微點了點頭,就轉身去忙了。我們樂得輕鬆,便將這作坊,轉了一圈,桌子上的成品分門別類擺放着,花草類、傢俱類、樂器類。

讓我覺得驚訝的是,還有多重空間類,那裏的木質工藝品多加了一層玻璃擋板,裏面放着七個木質球,開着密密麻麻的小窗口。玻璃窗上貼着多重空間的側切圖。

沫稚說,該讓格野過來教教他。

我問,什麼意思?格野也做這個嗎?格野做的不是,那種很厲害的嗎?

沫稚看着我,說,他最開始也是先做多維空間,後來慢慢就越做越好了。

我說,那不一樣啊,你們可以。我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接着說,但是他不行啊,普通人怎麼能比得過。

沫稚伸手過來的時候,我斜了一下身子躲了,他說,那也要知道具體步驟,你不能憑空變出你不知道的東西,格野做出給你的水珠,也是做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步驟原理。

我點點頭。

沫稚說,走吧,他應該還有別的好玩兒的。

我們走到低頭把玩一塊木頭的年輕老闆身邊,沫稚說,你這兒還有別的嗎?

老闆擡頭愣了愣神,說,還沒看夠?

沫稚說,沒有。他的眼神這時很篤定,好像他提前已經看過了這裏的東西。

老闆突然有些無奈,又強裝無所謂地說,本來有別的,但是前幾天被偷了。

我想了想,說,是玻璃櫃裏的那些嗎?

他點點頭,說,我也研究了好久才做出來,本來想讓大家看得,但是就給人偷走了。

我說,你報警了嗎?

他擡頭看了我一言,說,報警?你是外地的吧,報警做什麼,偷了就偷了唄,我們西土鎮上,這幾年就沒見警察出來過。

我給他這話說紅了臉,說,我是這兒的人,我是風奶奶的孫女。

看他表情,應該是十分震驚了,我不知道緣由,只能隨他震驚着,等他冷靜,他跳起來握握我的手,說,終於見到真人了。

我看了看沫稚,對他說,別別別,怎麼了?

他拍了拍手上木頭屑,說,你叫星星吧,我叫陳寧,這麼多年了,老聽風奶奶叫你,可算見到真人了。

我笑了笑,說,我不怎麼出門。

他說,女孩子都這樣。

我笑笑,不知道咋說了,沫稚接過話頭,說,你平時就是做這些嗎?

他說,嗯,就是做一些手工,有時候也會有客人來,幫忙做做。

那你平時的生活呢?

我對沫稚提的這個問題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問,看他問得認真,我便再想這問題的背後沫稚想知道什麼,想了想,作罷。

老闆邊說着,臉上的幸福表情就溢了出來,我就是白天做木質品賣,晚上回家,吃飯的話,我女朋友就給我送來了。說完還不忘打廣告,說,幸福小館,就在三角公園那兒不遠,就是你家旁邊。

我問,這麼大的空間,租金很高吧?

話已問出,突然覺得我們進來的目的越來越遠了,怎麼關心到這種事情上去了。

他呵呵笑了兩聲,說,星星你可能不知道,叫你星星沒意見吧?

看我笑着搖頭,他繼續說,這邊沒有租金的,這兩條街上都是,所有店鋪都沒有租金,想擺哪兒擺哪兒,沒人管,這個屋子空間太大沒人要,我就搬過來了。本來妞妞,就是我女朋友要來這兒的,他嫌我太吵,就不過來了。這兩邊的店,都是幾個玩音樂的年輕人,我給說過了,有意見就告訴我,他們說,沒意見,正好我們作息相反,就這麼了、

我說,這不是政府開發的嗎?

他說,是啊,地是我們的,這樓上的住戶都是以前咱鎮子上的人。

我和沫稚出來的時候,腦子裏一直爲陳寧的話感到震驚。

我說,我都不知道,西土鎮竟然這麼,這麼,好。實在找不出形容它的詞。

沫稚說,我倒是覺得很正常,這是一個必然趨勢。

我說,這裏的土地西土鎮的人自然分配,想住哪兒住哪兒,想幹嘛幹嘛,不科學,政府竟然不管,房子不用買,竟然可以換。

沫稚說,等很久以後,你就知道了,當人們對於精神的追求超出物質之後,在這個科技時代,沒什麼可值得追隨的,除了自己內心世界的滿足。

我正想着他的話,他說,相比於西土鎮的人,你算是個另類。

我有些羞愧。

我在那麼遠那麼發達的大城市,追求的東西,對這裏的人來說,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那麼名牌,那些大餐,那些被人追捧的優越感,對於這裏的人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他們只專注於自己的所愛,愛的人和愛的物,我追求的東西,是外面世界,賦予我的東西。

沫稚冰涼的手伸過來摸了摸我的臉,說,這不怪你。

然後他說,西土鎮開始獨立於這個世界了,我想,這應該有風辰的一份力,她親手打造了西土鎮,就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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