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有水千江月》書摘

千江有水千江月,在我讀到的,不是一個單純的愛情故事,它裏面的文化點滴,可能從某種程度上,與我童年起對生命,生活,情感,美這些有關的印象和思考莫名關聯。

書中處處是民間傳說之美,處處是細膩的真情,明朗、清雅、高潔,充滿了民俗的瑰麗和美好。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中,述說了人類情感的真摯、寬恕和厚重。溫暖的家常,有時候比刻骨的情愛更讓人留戀。

好書,值得珍藏。好的語句,也值得記錄下來,常看常新。

一、故鄉即是這樣,每個人真正是息息相關,再不相干的人,即使叫不出對方姓名,到底心裏清楚,你是哪鄰哪裏、哪姓哪家的兒子、女兒!

二、貞觀每每見此,再回想阿妗從前哭子的情景,心內這才明白:人、事的創傷,原來都可以平愈、好起來的!不然漫漫八九十年,人生該怎麼過呢?

三、二人心下都明白:無論時勢怎樣變遷,故鄉永遠佔着最重要的位置;故鄉的海水夜色,永遠是她們心的依靠。

四、真如你說的,臺南沒有杜鵑,臺北沒有鳳凰,或許每樣東西都有它一定的位置吧!

五、附上二瓣鳳凰花,我對它們是——初見已驚,再見仍然。

六、我們一個教授說:讀書的目的,爲了要與好的東西見面:好事、好情、好人、好物。

七、世事原是不可料知的;她與母親言約時,怎知曉臺南有這樣的風景、地理,怎料得會在此郡,與大信相熟起來?

八、死生原來有這樣的大別;死即是這一世爲人,再不得相見了——而生是隻要活着,只要一息尚存,則不論艱難、容易,無論怎樣的長夜漫漫路迢迢,總會再找着回來。

九、死生大限,此一時刻,她們亦寧可那人另置家室,另人妻兒!縱是這般,也還是人世長久不盡,即使兩相忘於江湖,也是千山同此月,千江同此水啊!

十、大信郎笑道:“我們的民情、習俗,本來就是深緣、耐看的——”“是愈瞭解,愈得知她的美——”

十一、以前的人說:“會生的生緣,所以聰明女子是生緣不生貌。”

十二、看着,看着,就想起大信的一句話來:“從前我對女孩子化妝,不以爲然;然而,我在看了祖母的人後,才明白:女子妝飾,原來是她對人世有禮——”

十三、貞觀早走出房門來,她一直到廚前外院,才扭開水龍頭,讓大把的水衝去眼淚;人世浮蕩,唯見眼前的人情多——

十四、十二的月色已經很美了,十三、十四的月色開始撩人眼,到得十五時,貞觀是再不敢擡頭來看!

十五、與大信一處時,甚至在未熟識他的人之前,這周圍、四界,都曾經那樣盎然有深意;大信一走,她居然找不着舊有的世界了;是天與地都跟着那人移位——

十六、貞觀站在她身後,看着她濃黑的髮髻上還有一支金釵,一朵紅花,真個又簡單又繁華。

十七、感情不論以何種方式解釋,都不能有拖累和牽絆。

十八、貞觀見着他英挺的背影和肩膀,只覺世事的一切,都足以相托付。

十九、貞觀的意思是:你走了,我忽想把現世人身的這一切告個乏,請個假,做個段落,也跟你去一遭……

二十、人生的恆常是什麼呢?原來連最珍惜,最摯愛的東西,都可以負氣不顧了。

二十一、貞觀從掛下話筒,開始盼望時光飛逝過去;她以爲只要見着他的人,一切就會不同了。

二十二、貞觀想了又想:說看重大信,不如說是看重自己;他幾乎是另一個自己,每次她講什麼,他接下去說的那句,常是她心中溫熱捧出來的無差異。

二十三、晨光中,貞觀終於回到故鄉來。故鄉有愛她的人,她愛的人;人們爲什麼要去流浪呢?異鄉、外地所可能扎痛人心的創口,都必須在回得故里之後,才能醫治,才能平復。

二十四、阿貞觀,你要記着這句話:“纔不足憑,貌不止取;知善故賢,好女有德——”

二十五、大妗也有她存於天地的精神;放縱、任性的人,會以爲自制、克己者是束縛、受綁的,殊不知當事者真正是心願情甘,因爲這樣做,纔是自己。

二十六、“生怎樣的性,受怎樣的苦;要想不苦先化性,性圓、性光、性明灼!”

二十七、最多的情原是無情哪!

二十八、貞觀近到他身旁,見匣內一隻只撲着軟翅的蛾兒……她覺得自己的眼眶逐漸溼起:那蛾就是她!她曾經是自膊的蛹,是眼前這十歲孩童的說話與他所飼的蠶只,教得她徹悟——

二十九、所有大信給過她的痛苦,貞觀都在這離寺下山的月夜路上,將它還天,還地,還諸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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