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子——團圓

走近廚房,一陣肉香混合着糯米香,蔥香,姜蒜香,撲鼻而來。案板上擺着幾個如茄子般大小,已經成型的長方形肉糰子,在老家我們叫它“圓子”,象徵着團圓之意。

此刻的它們,渾身散發出熱氣。在我回來之前,在它被塑造成型之後,一鍋沸水化成煙霧繚繞的蒸氣,度化它們從生到熟。

這在我們老家的餐桌上,是一道大菜。過年的時候,它作爲最後的壓軸出場,每次都有豔驚四座的感覺。沒有它的存在,即便滿桌的雞鴨魚肉,依然缺少一個味覺領袖。

它的出場,離不開幹黃花和酥肉的烘托。三者各有各的味道,但是卻能很好地融合——圓子的軟糯和油炸酥肉的濃香,合着略爲帶點酸味的幹黃花菜,在我心裏激起經久不息的味覺享受。

做法也往往是一口大碗,碗底一層黃花,中間一層酥肉,面上則均勻地碼着切成片狀,厚度爲兩公分左右的圓子。此時,我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看到這個,可謂是驚喜交加。記憶裏的媽媽,以及媽媽的味道,頓時浮現在眼前,瀰漫在心裏。這是姑姑特意爲大爸做的,因爲大爸生病之前曾唸叨:想吃老家那種一筒一筒的“圓子”。


大爸可謂是少小離家。二十歲那年考入大學,大學畢業以後留校任教,評了教授,做了博導,直到六十歲那年名義上的退休,其實是退而不休。因爲他每天任然會伏案看大量的書籍,可謂是活到老學到老。從年輕到年老,在這座城市某所高校的偏安一隅,書寫了將近六十載的崢嶸歲月。

從地理方位來說,他的第一故鄉在川東,第二故鄉在川西偏南,同屬一個省份,但是在飲食文化上卻有做天壤之別。按理說,舌尖的適應能力應該是很強的。但是我們的味覺,卻很固執。特別是小時候打下的飲食基礎,會在無形當中,給味蕾留下深深的烙印。

大爸一直都不怎麼喜歡吃青菜,究其原因竟是因爲小時候,家裏物質匱乏,經常吃缺油少鹽的青菜煮湯,以至於後來物質生活充裕後,那些青菜留在味覺裏的記憶,任然代表着童年的貧乏,因此那些青菜,幾十年都沒得到過他的青睞。要不是後來痛風發作,醫生強調要多吃蔬菜,恐怕他一輩子都不會跟青菜和解。

大爸這次生病,姑姑們來探望。無意中聽說他想吃“圓子”,就特意做了一些。待到滾燙的它冷卻了,我趕緊切了一塊放嘴裏,肉香頓時滿溢。

“小宇,這圓子好不好吃?”姑姑問我。

“好吃,這就是記憶裏媽媽的味道。”媽媽?多麼久遠的記憶。故鄉?跟媽媽的記憶同樣久遠。二十年前,疾病帶走了媽媽。十七年前,我揹着幾件換洗的衣服,來到這座城市。因爲大爸說:我在這座城市能得到更好的發展。想起這些,心裏有些犯堵……

“那就好,今天晚上用它來煮湯,給你大爸送一點過去。”姑姑埋着頭,自顧自地說。

大爸這次做了肺部切除手術,術後又面臨肺部感染,希望他能挺過這一關。“圓子”有闔家團圓的寓意。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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