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這是去年被分手的真實經歷,我以小說的形式,記錄了當時分手的全過程……

1.

蝦底吃完之後,範戌放了些娃娃菜和菠菜,他愛吃菜,肉也愛,只是吃的少。三個小時前,左西茗在微信上說,見面談談吧。範戌懷着忐忑的心發了一個有些懵逼的小表情,左西茗只回了句“我覺得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是的,他知道。左西茗想說的是,分手。

他一直都知道,當左西茗不怎麼回信息的時候,一定是在爲分手做打算了。之前已經歷過多次分手,當然,每次都是左西茗提的,幸運的是,範戌每次都成功挽回了,不管費了多大的勁,花了多長的時間。直到最近這次的“不對勁”發生,範戌才終於意識到,左西茗歷次的那些“突然不回信息”的行爲有一個很恐怖的名字,叫冷暴力。

再有幾站就要到北京西了,此刻收到這種微信,範戌有些坐立難安。但他強撐着,不讓自己哭出來。本一心高高興興接女友回家,範戌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像欣然接過別人遞來的一捧花,不料卻把自己炸了個稀巴爛。耳邊彷彿還有一個嘲諷的聲音在迴盪:嘿,小子,你想多了,哪裏是什麼鮮花,炸彈而已。

2.

“說吧。你想聊什麼。”範戌以爲左西茗會先開口,而他會告訴她,“先讓我吃點飯再說。”可是他沒有等來她的這句話,那隻好由他來打破沉寂。他知道,不管今天誰先開口,她想說的話終歸是會說的。

範戌坐在左西茗對面,抽泣着吃完了一個燒餅。他已抑制很久了,最終還是流下淚來。這家店是他們在北京會面時初次用餐的地方。

在地鐵上,左西茗問他中午吃什麼的時候,還跟以前一樣,滿臉欣喜,一副吃貨應有的表情,絲毫看不出她有想分開的意思。範戌停頓了一下,脫口而出:“第一次吃飯的地方。”

她已想不起第一次吃飯的地方是在哪裏,反問道:“那是哪裏啊,我已經忘了。”

“蝦吃蝦涮。”範戌有些失落,但其實他早有心理準備。這次把地方選在那裏,也是試圖勾起左西茗的回憶,若她念舊,範戌便還有希望。但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當她說想見面談談的時候;當她在地鐵上問他“你想去動物園嗎”,範戌點頭後,她又不作任何回答的時候(其實他點頭,只是想試探下她的態度);當她此時又問他,第一次吃飯的地方是哪裏的時候,範戌明白,她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

3.

蝦鍋端上來之後,左西茗在埋頭剝蝦,範戌埋頭吃燒餅,她將剝完的幾隻蝦放到範戌碗中,範戌低頭不看她。燒餅吃的有些慢,範戌的眼睛直盯着遠處,很少與左西茗對視,偶爾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會瞥她一眼,又匆匆盯回遠處,彷彿那遠處的某個地方存在一個黑洞,能把心思全部吸進去似的,只剩下一雙空洞又流淌着熱淚的眼睛。

看到鍋裏只剩下兩三隻蝦的時候,範戌立刻撿起鍋中的蝦開剝,他默唸道:“就讓我最後再爲你剝一次蝦吧,像最初在這裏我爲你剝蝦一樣。”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一個剝,一個吃。

“要不就說是什麼原因,(分手)原因是什麼。”範戌還是等不及了,這半個多小時裏,他如坐鍼氈。這次他已經從遠處收回了視線,盯起左西茗的眼睛,只幾秒又收回視線,喝了一口水,隨即將視線拉回那個黑洞。

左西茗苦笑了一下,沉默片刻,道:“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這次我們沒有吵架,什麼都沒有(因爲),你突然就不理我了。”範戌剛剛擦去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淚水劃過冰冷的臉龐,卻覺得這液體有些滾燙。

對談的過程有些簡單。寥寥無幾的話,加上隨意嚥下的飯,成了幾個小時內最壓抑的事。挽回過那麼多次,範戌心裏明白,唯獨這一次不可以。因爲她說他不夠豐富。範戌不清楚怎樣算豐富,也不清楚怎樣的豐富程度才能達到她的標準,更不敢保證有一天能成爲她渴望的樣子,他自愧,又無可奈何,所以連一句挽留的話都不能說。

有很多次,他直盯着她的眼睛,很久很久沒有把目光拋向黑洞。他告訴自己,再多看她幾眼吧,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於是,他的目光在左西茗雙眼與黑洞之間遊走。無力,卻又飽含希望。他希望她能突然開口說一句:對不起,我不鬧了。

事實證明,一切不過是妄想罷了。

4.

“我們不合適。”左西茗終於說出似曾相識的話。

“爲什麼不合適?”範戌緊追着問。

“平時聊天,我們的觀點都不一樣。”左西茗繼續道。

“這影響在一起了嗎?”範戌將夾起的菜重放回碗裏,沒再吃一口。

“跟你在一起讓我不開心了。你不夠豐富。”

“那你找個博學的,人生閱歷多的。”說這話時,他沒有底氣,也有些顫抖。如果仔細看他端水杯的手,可以發現水是晃動的。比輕微的晃動稍厲害些,怕她發現,飲完一杯後,他沒再續水。

“也不是,我沒有任何貶低你的意思。就是有時候,挺不開心的,我沒有變成更好的自己……。”

也許是的,他不能怪她離開,哪怕這些聽起來像藉口的話有些牽強。打從那句“你不夠豐富”的話闖進他耳膜,他便認定身上沒有值得左西茗留戀的地方。是死心了,範戌對挽回一事死心。

5.

靜默着坐了三個多小時後,他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坐下去了,才匆匆買了單離開。左西茗迴轉身想給他一個擁抱,他躲開了。

“既然不能在一起,爲什麼還要做親密的動作。”範戌心想。兩人遂轉身,各自相背而行。

走到地鐵口時,範戌將要進站,他掙扎了片刻,扭頭向後望了一眼。沒看到她的身影。她說要送他到地鐵站的,可見在他拒絕那一個擁抱的時候,這句話也不作數了。

(謹以此文紀念那次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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