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君王杜特爾特

我不想成爲總統,我不想殺人,不要選我當總統。我會殺了所有讓菲律賓人生活痛苦不堪的人,我會殺了你們!”

                                                                                                               --------杜特爾特


一個頑劣的少年


杜特爾特第一次殺人,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


向別人敘述他第一次殺人的經歷時,是他已經成爲菲律賓總統,在越南參加一次區域峯會時,他當衆向在越南工作的菲律賓人談起了此事。


“十六歲時,我已殺了一個人......因爲喝醉酒,在沙灘上和人發生爭吵,鬥毆中持刀刺傷了對方。當時我只是看了一眼,何況現在我是個總統?”


杜特爾特的意思是,我十六歲殺人就沒有人敢管我,何況我現在已經是個總統。


雖然杜特爾特沒有明確第一次殺人的地點,但可以猜測那一定是發生在達沃市。


達沃市,是杜特爾特家族的傳統勢力地盤。



在瞭解杜特爾特和他的家族史之前,我們一定要先了解整個菲律賓的政治生態是怎樣的。


簡單一點說,菲律賓是一個半封建半民主的國家。


這個國家一直宣稱自己是民主國家,但無疑是最糟糕的那種民主生態。


菲律賓最早被西班牙殖民300年(麥哲倫就是在這裏被菲律賓酋長拉普拉普砍死,據說還被做成了人肉包子),將這裏曾經流行的伊斯蘭教改成了天主教,留下了大量西班牙的文化痕跡,1898年西班牙被美國人打敗,以2000萬美元的價格將菲律賓轉手讓給了美國。二戰時馬尼拉曾被日本人瘋狂屠殺一個月,二戰後明義上從美國手中獨立,實際上一直被美國牢牢控制在手心。


過去300年,西班牙官兵以及支持西班牙的本地人被賜封土地,慢慢統治了國家經濟,經過幾百年的耕耘,形成了勢力強大的四大家族,分別是馬科斯家族、阿基諾家族、阿羅約家族、埃斯特拉達家族,其中埃斯特拉達家族2019年開始衰落,82歲的埃斯特拉達5月13日輸掉了馬尼拉市長大選,他孫女賈內拉輸掉了聖胡安市長選舉,他外孫女輸掉了馬尼拉議員選舉,他一直想培養外孫女從議員位置接手馬尼拉市長寶座,因此這一次可以說是一敗塗地,埃斯特拉達在接受採訪時暗示遭到了杜特爾特的打擊。


這四大家族以及其他小家族佔有全國絕大多數財富,互相殘殺,下手十分狠辣,比如1980年,當權的馬科斯允許阿基諾議員帶家人流亡美國,1983年阿基諾二世不怕死回國,在下飛機的舷梯上被馬科斯派出的殺手槍殺,阿基諾三世就在現場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老爸被直接一槍爆頭,留下巨大的心理陰影(四大家族的鬥爭非常精彩,但今天的主角是杜特爾特,所以略過,下次開長篇講他們的故事)。


菲律賓四大家族加上各小家族的統治固若金湯,小家族裏霍森家統治紐瓦怡西哈省,辛鬆家統治伊羅科斯省,奧蒂加家族統治拉尤尼恩省,家族裏的人都是省長、副省長、市長,代代相傳,菲律賓整個國家都被各個家族分別統治,雖然號稱一人一票,但其實其他平民永遠不可能選舉成功。

 

菲律賓的政權就在各個大家族或者大家族派出的代理人之間來回切換,各個省市的選舉獲勝者也永遠是同一個家族的人,其實大家也可以理解成菲律賓由分佈在全國各地的大小黑幫統治,所以他們做出的一些出格的事情,經常帶有黑幫色彩。


羅德里戈.杜特爾特就是出生在統治着達沃地區的小家族(黑幫)。


他父親名叫文森特.杜特爾特,是律師出身,1939年,文森特律師在菲律賓中部宿霧島工作時,與剛從菲律賓師範大學畢業,分配到公立學校擔任教師的女孩索萊達相戀,倆人1941年結婚,婚後生有三男二女,1942年生下長女埃莉諾,1945年3月在萊特島生下長子杜特爾特。


索萊達是華裔後代,其父祖籍中國福建閩南呂姓(當地華人說可能是晉江人),杜特爾特身上有一些中國晉江血統。


索萊達35歲時,舉家搬到達沃市,索萊達在Sta.Ana公立小學當老師,後任區域教育局督導,文森特則在政府一路高升,擔任過宿霧市市長,1958-1965年爬到了達沃省省長的高位,1966-1967年擔任菲律賓社會服務部部長,進入馬科斯政府的內閣,41歲時,索萊達辭去公職,專注公益事業。


文森特在擔任省長期間,杜特爾特處在13歲到20歲的青春燥動期,按照他自己的陳述,他就是在這段時間殺的第一個人。


杜特爾特家裏有很多僕人、廚師、司機,從小家境優越,但特別調皮搗蛋,讀書時趁神父在學校修剪草皮,他會拿彈弓用石頭射擊神父,或者將水槍裏裝滿墨汁,把神父的後背射得一片烏黑,他還經常逃課,最長時曾經曠課兩個月,一直到老師忐忑不安地打來電話詢問,父母才知道他已經兩個月沒去學校了。


做爲天主教的忠實信徒,索萊達收拾兒子的方法是先鞭打他,然後在耶穌像前的地板上撒上綠豆,叫杜特爾特雙手伸平,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裏,但這絲毫不能改變他的頑劣性格。


杜特爾特讀過兩所天主教高中,其中14歲時就讀的雅典耀中學對他的影響最大,據他自己透露,已故的美國耶穌會神父Mark Falvey“撫摸”過他,這個詞用得特別含蓄,根據Mark Falvey神父後面對各種小男孩的行爲來看,他應該也是遭到了Mark Falvey神父的性騷擾。


Mark Falvey神父1950年代末期回到家鄉加州,在好萊塢日落大道的一座教會裏繼續虐待兒童,雖然他從未受到指控,但在1975年,Mark Falvey去世的前一年,耶穌會出資1600萬美元,擺平Mark Falvey過去15年裏涉及9名美國兒童的傷害索賠(教會常有猥瑣小男孩的傳統惡習)。


杜特爾特後來回憶說,Mark Falvey神父對他的性騷擾深深影響到了他的性格形成。


除了Mark Falvey神父,對杜特爾特性格影響最大的,是他身邊形影不離的保鏢。


杜特爾特讀書時,由於父母身居高位,每天忙得跟個鬼一樣,根本沒時間管兒子,平時杜特爾特逃課一週他們都不知情,只叫一羣保鏢保護杜特爾特的安危,這羣保鏢是從菲律賓臭名昭著的保安隊伍裏挑選出來的,隸屬於菲律賓武裝部隊,直接向國防部長負責,保鏢們常年跟杜特爾廝混在一起,教會了他市井平民說話時的口吻,如何用暴力解決問題,準軍事員警的粗野戰鬥時的溝通方式,如何把玩槍支,總之他們的價值觀和行爲舉止,是我們現在在電視上經常看到杜特爾特一些粗魯的、滿嘴髒話說話方式的由來。


因爲在雅典耀中學太過頑劣,實在難以管教,學校將他請出了校門,杜特爾特被轉到50英里外的迪戈斯聖十字中學就讀,這所學校非常嚴格,杜特爾特也儘量不惹麻煩,不怎麼和同學們來往,學校派了一名加拿大老師專門監督這位省長的兒子,但他爸派了一位更加可怕的監護人過來管教他,前軍官,前迪戈斯市長Nonito Lianos。


Nonito Lianos對他的管教非常嚴厲,有一次杜特爾特想要逃跑,口稱“要出去泡妞”,被Nonito Lianos帶人追到,直接給了他一巴掌,嚇得杜特爾特馬上衝回聖十字中學。除了神父、保鏢,Nonito Lianos是第三個深深影響到他的人,Nonito Lianos有遊俠一般的惡好,經常騎着摩托車在夜晚的街道巡邏,如果遇到流氓,Nonito Lianos會親自打斷他們的肋骨。


杜特爾特成爲市長後也經常模仿他這種巡邏方式和遊俠精神,覺得自己特別酷。


在青春期性格形成這段時間,杜特爾特周圍親近的人給了他性格上施加的影響,形成了今天我們在新聞媒體見到的杜特爾特的個人印象:出口成髒、快言快語、衝動、暴戾、自戀、熱愛女人、槍支。


 

市長先生



1968年,杜特爾特從萊西姆政治學系畢業那年,其父親文森特因病去世。


文森特從宿霧市市長開始進入菲律賓精英階層,到他去世時,已經累積了十幾年的高端政治資源,這些資源,成爲自己兒子將來步入政界的資本。


1972年,杜特爾特通過律師資格考試,開始進入政壇,父親的政治遺產(重點,父親的老上司馬科斯一直在統治着菲律賓)加上他自己也爭氣,5年後就混到了達沃市檢察官,在這個位置幹了足足11年,1986年菲律賓發生“人民力量”革命運動,將統治菲律賓21年的馬科斯推下臺,阿基諾上臺後,本想邀請70多歲的歲岡薩雷斯擔任達沃市長,不過岡薩雷斯覺得自己年事已高,推薦杜特爾特成爲達沃市代理市長(重要轉折點),1988年杜特爾特參加市長競選成功。

 

從此以後,一直到今天,31年來,杜特爾特家族都牢牢地將達沃市控制在自己手心。


達沃市以盛產榴蓮聞名,這裏氣候潮溼,有肥沃的火山土壤,十分適合榴蓮的生長,當地一共有二十多種榴蓮,在麥格塞街,中國城牌樓的對面,有全年開放的榴蓮攤位,達沃人每天夜晚都會聚集在此處吃榴蓮,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來達沃出訪時,杜特爾特就帶他到這些攤位上試試本地榴蓮的味道。


但達沃市曾經是一個治安非常混亂的地方,號稱菲律賓的“謀殺之都”。



看地圖,達沃市就在棉蘭老島南端,這是菲律賓的主要動亂區域


菲律賓南部過去是一個不太安全的地方,棉蘭老島地區盤踞着摩洛斯伊斯蘭解放陣線,菲律賓以天主教爲主,但還有少部分伊斯蘭信徒(這些摩洛人還是本土居民),解放陣線想搞自治或獨立,聚集了約10000人搞起了武裝組織對抗政府,菲律賓政府軍太弱雞,跟解放陣線打來打去都滅不了,前後共造成了十幾萬人死亡。達沃市就處於棉蘭老島南端,常常有解放陣線的人前來搞事。


達沃還會被捲入“新人民軍”與政府的衝突,這支4000人的軍隊原本信仰共產主義(菲律賓政府軍真的很弱雞,4000人都收拾不了),後來中國改革開放後改爲偏激的民族主義,在政府軍不被控制的偏僻區域收收稅管理居民,一直到2016年新人民軍纔跟政府宣佈無限期停火。


除了這兩支不穩定的武裝組織,菲律賓經濟崩潰更加加深了各地,尤其是達沃市的治安惡化。


美國從西班牙手裏接手菲律賓後,並沒有打算長久經營菲律賓,反而覺得這塊殖民地佔着自己的財政資源和工作崗位,1934年,美國決定讓菲律賓獨立,菲律賓居然拒絕了,說跟着美國挺好的(沒見過這麼沒骨氣的),美國說給你十年過渡期,十年後我絕不認你,中間發生過二戰日本佔領菲律賓,時間就拖延了,二戰後1946年,在美國堅決不認的情況下,菲律賓才很不情願地宣佈獨立。


美國爸爸對菲律賓並沒有始亂終棄,讓他獨立後還是照顧有加,給了菲律賓大量援助和投資,使菲律賓在20世紀60-70年代成爲二戰後亞洲第二發達國家,僅次於日本。


那時候大家都說,菲律賓是亞洲最有希望的國家。


但菲律賓自己並不爭氣,這麼繁榮的一個階段,國家沒有完成工業轉型(反而完成了人口大爆炸),而是躺在美國資本上吃老本,菲律賓繁榮階段,政府拿着資本在農村揮霍,造成了土地兼併,大量失地農村人口涌入城市,聚集在馬尼拉這樣的地方形成巨大的貧民窟。


嚴重依賴外資的菲律賓沒有造血能力,等到美國將資本挪向日本、韓國、中國臺灣等地,菲律賓幾乎是一夜間衰落,還因爲欠下大量外賬,菲律賓出現了大量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出去做傭人的特殊情況,這些女傭至今還是菲律賓外匯的主要來源。2018年菲律賓全年GDP僅3308億美元,人均3198美元,僅爲中國人均的三分之一。


愚蠢的治國策略使菲律賓大量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最終只能成爲菲傭


爆漲的人口數量和失地貧民使菲律賓部分民衆陷入了極端貧困,菲律賓官方說國家貧困人口占總人口的21.6%,但民間調查“自認爲是貧困人口”的數據,達到了38%(2019年第一季度數據),在馬尼拉就有400萬貧困人口居住在橋樑下、墓地裏、河道旁以及類似於湯加貧民窟這樣的地方。


菲律賓窮人生活之悲慘,超過了大多數中國人的想象能力。

每天凌晨,菲律賓貧民窟的人就要像螻蟻一樣開始覓食工作,(以下圖片和文字將可能引起不適,請慎重閱讀,還好這篇文章不公開,可以重品味一點,我寫這段也是汗毛直立的)。


貧民們會去馬尼拉的垃圾堆裏尋找一種叫PAGPAG的食物,所謂PAGPAG,就是垃圾堆裏別人丟棄的食物。


這些食物主要是富人們吃剩下的飯菜,或者餐館裏的廚餘,貧民們會將這些被蒼蠅縈繞或者已經開始散發出腐臭味的食物從垃圾堆裏收集出來,用塑料袋裝好。再拿去貧民窟出售,一袋2-3元人民幣。


我已經在很剋制地發圖了,寫到這裏時,因爲看到的資料太多,我吐了兩次


貧民們會將買到的PAGPAG反覆清洗,用高溫烹飪殺毒,他們自我安慰,認爲高溫殺毒過孩子們吃了沒什麼事,不會生病,但貧民窟志願者說見過大量兒童吃過PAGPAG因腹瀉、嘔吐死亡。


馬尼拉貧民窟的孩子們就是吃PAGPAG長大,能活下來就是他們的最大幸運


讓人心痛的是,菲律賓的窮人,活得連條狗都不如。


而據一些男性華人在網上反映,他們在菲律賓“遇見愛情”的價格大約是2000-3000比索(約人民幣266-400元),是東南亞國家最便宜的。


就是這樣戰亂加貧窮的菲律賓,使杜特爾特接手時的達沃市,情況堪憂。


尤其在2003年,3月4日發生達沃國際機場爆炸案恐怖襲擊,死亡22人,150受傷,4月2日達沃碼頭遭到爆炸,4月3日又發生了3座清真寺被手榴彈襲擊,共造成16人死亡,14人受傷。


完全不是正常文官性格的杜特爾杜憤怒了!居然敢在老子頭上動土,老子要讓你們嚐嚐厲害!


從這年開始,達沃市一直爲西方世界所指責的“達沃死亡縱隊”成立(歐美管這支隊伍叫“行刑隊”)。


杜特爾特先前當市長時,對達沃市的嚴格管控無外乎:禁止街頭飲酒,禁止公共場所抽菸,對青少年實行霄禁,增加攝像頭,以及他自己學着Nonito Lianos騎着摩托車在市區巡邏滿足少年時的遊俠夢想。


但到了“死亡縱隊”這裏,事情就變得很嚴肅了。這支死亡縱隊,也是西方世界攻擊他的主要原因。


1988年,杜特爾特競選總統時,挑選到了艾瓦斯科來負責管理自己的競選團隊,任命他爲參謀主任,艾瓦斯科是以管理聞名的謀略家,在達沃市專心輔佐杜特爾特,後來成爲達沃死亡縱隊的CEO。


死亡縱隊擁有特權,可將毒販,吸毒者,還有恐怖分子,武裝動亂分子視爲低等的生物,可隨時不經法律審判將他們擊斃。


死亡縱隊到處殺人,“死屍的臭氣甚至蓋過了榴蓮的氣息”(英國記者語)。


根據反“反就地處決聯盟”的統計,那幾年(具體幾年我沒查到年份,不排除西方資料故意含糊年份以誇大數據)打撈和傾倒的屍體超過1400具,多數爲癮君子和街頭罪販,還有少部分兒童。


醫護裏的救護人員說:“到處都是屍體,都穿着夾腳拖鞋,皮膚顏色深黑,是窮人中的窮人。”


2015年5月,杜特爾特在當選總統的前一年,在週日晨間電視談話上表示:“他們說我是死亡縱隊的嗎?是呀,我就是。”


多年以後,一個叫馬託巴託的前死亡縱隊成員接受了西方記者採訪,談起到了達沃行刑隊的一些往事,據巴託巴託說,死亡縱隊殺死的1400人裏面,他親手參與殺害和處置的大約有330多人,多數殺人地點在達沃達沃市勞德採石場。


馬託巴託還說,他們殺人有一套流程,毒販如果被槍殺,他們會將一把點三八的左輪手槍放在嫌犯身旁,證明他們是合法自衛開的槍。


死亡縱隊是杜特爾特最爲西方指責的地方,西方世界一直在說他濫殺無辜。


但據達沃市的老人們說,達沃市在過去簡直就是一個戰區,杜特爾特上任後,在死亡縱隊的高壓統治下,社會治安終於平息了(除了強姦案一直高發)。達沃居民在天黑心後可以安心上街,公共場合佩戴珠寶不用擔心被搶走,夜間搭吉普尼回家不用擔心被槍殺,計程車司機也不用再冒着被持槍搶劫的風險,犯罪分子都嚇得要死。


杜特爾特在達沃市的支持率,一直高達90%。


西方看的是“人權”、“法治”,達沃人更關心效果。



新來的總統


菲律賓一直以來,都有着非常嚴重的毒品問題。


其中被廣大平民吸食最多的,是一種叫“沙霧”的廉價毒品(1200-1500比索每克,約160-200元人民幣每克。富人是不會吸沙霧的,毒品世界也是有鄙視鏈的),沙霧是冰毒的一種,因爲質量比普通冰毒差了很多,可以算是輕微性冰毒。


菲律賓的基層組織叫“巴朗蓋”,根據菲律賓緝毒署的報告,全國26.9%的巴朗蓋受到毒品覆蓋,首都地區90%的巴朗蓋受毒品影響,有部分未成年人都加入了販毒鏈條(所以死亡縱隊也會殺死一些未成年人),全國一共180萬人吸毒,毒販們主要聚集在“Drug Dens”和“Tiangges”的地方吸毒,這種地方相當於過去中國的大煙館,是癮君子們的主要消費場所。


世界毒品走私網的主要線路,是金三角--東南亞--澳大利亞--美國這條線,菲律賓剛好處於這條毒品貿易線中的一環,因此一部分毒品就會直接在菲律賓銷售。


菲律賓的兩大毒品,沙霧來自於走私,生產者大部分是臺灣竹聯幫、墨西哥毒販(老熟人啊)、韓國黑手黨和小部分香港人,其中臺灣竹聯幫在公海上的船隻上生產沙霧,再轉運到菲律賓。大麻則是自己生產製造(自然環境非常適合種大麻),菲律賓的森林裏隱藏着各處大麻種植園,非常難以發現剷除。因爲是大麻的生產地,因此菲律賓的大麻極便宜。


臺灣人製造沙霧的本領溜極了,2017年,一名72歲的臺灣女性在曼達盧永女子懲戒所裏被查到2公斤沙霧,27條衛生護墊的135克沙霧,100萬粒空膠囊,19張63萬比索的支票,5張自動取款卡,以及5部手機,1臺平板電腦,一個移動WIFI,這名臺灣老奶奶居然在戒毒所裏開了一家制毒工廠!


老奶奶還帶着女兒一起創業,她叫女兒承包了懲戒所的食堂,由此有特殊身份給她提供原材料生產沙霧,警方隨後逮捕了她女兒黛安.黃,而黛安.黃居然就住在馬尼拉總統府幾米遠的公寓。


可是,老奶奶在懲戒所裏開毒品工廠,這麼多作案工具,懲戒所的眼睛是瞎的嗎?


可見整個菲律賓的毒品和腐敗已經敗壞到了什麼程度!


2016年,杜特爾特在達沃市市長幹了二十多年後,把達沃交給了自己女兒,他先想辦法混進了議會,接着參加菲律賓總統大選。


結果以39%的支持率獲勝,成爲菲律賓總統。


杜特爾特經常會像中國古代皇帝那樣三辭不授,政治遊戲玩得溜熟,他會說他不想做達沃市市長,他會說不想讓兒女參政,全家人都從政讓他覺得羞恥,他還說他不想做總統,理由是:


“我不想成爲總統,我不想殺人,不要選我當總統。我會殺了所有讓菲律賓人生活痛苦不堪的人,我會殺了你們!”


關於杜特爾特手段有多狠,可以看看他做市長時的一起事故。


1994年2月11日,菲律賓國家調查局特務阿米索拉從學校用小貨車接小孩回家,達沃市重案組的帕奧跟馬託巴託(就是後來在國際場合控訴杜特爾特的那個人)開車去處理一起綁架案,車子開進鬱金香路時,阿米索拉正坐在車上,跟路邊一名女子聊天,他的車擋住帕奧的去路,兩邊就發生了爭吵,兩邊都身着便衣,不知道對方身份,吵着吵着,阿米索拉露出了武器,帕奧也趕緊掏槍,馬託巴託在一旁目睹了一切,他看到阿米索拉掏槍速度更快,搶先打中帕奧的雙臂跟雙腿,重案組的其他警員跟在後面,跟阿米索拉當街對射,阿米索拉子彈耗盡,也負了傷,滾到車底下,馬託巴託跟其他警員上前將他從貨車底下拖了出來。


這時候杜特爾特在無線電裏聽到帕奧中槍的消息,他快速趕到現場,親眼見到帕奧受傷,杜特爾特一言不發,從旁邊保鏢手裏接過烏茲衝鋒槍,對躺在地上的阿米索拉瘋狂開火,中間還換了個彈匣,阿米索拉身中兩百多槍,死在當街。


根據馬託巴託所說,當天下午兩點,有大約三十名警員在場目睹市長殺紅了眼。


而據我駐菲前大使黃桂芳(男性)回憶,1993年10月15日他曾拜訪達沃市,與當時的市長杜特爾特會面,記得他聲音沙啞,剛剛從社區處理一起搶劫案回來,談起社會治安的祕訣,杜特爾特說:“其實也沒什麼祕訣,我一旦發現貽害民衆的罪犯,絕不留情......查出嚴重者不必經過審判,就坐直升飛機把他們扔下海餵魚。把他們關監獄裏還得養着他們。”


所以當杜特爾特成爲總統時,他對重犯和毒犯幾乎用一個字就解釋了問題---殺!


“幹掉10萬人!屍體丟進馬尼拉灣餵魚!”


在達沃市成名的死亡縱隊被杜特爾特帶到了全國,艾瓦斯科繼續做他的CEO,杜特爾特要將他治理達沃市的經驗推廣到菲律賓全國,尤其是馬尼拉地區,震驚世界的對毒販的殺戮就此開始。


毒販們,你們怕了嗎?


杜特爾特要求全國的癮君子主動進行登記,他還建了一個觀察名單,2017年初菲律賓緝毒署宣佈他的名單上有六千多名嫌犯,甚至有好幾個懷疑跟毒販勾結的市長,到2017年7月,名單上就有三個市長被殺。


維薩亞斯羣島東部阿爾布艾拉市長埃斯皮諾薩和他的兒子柯文被最早盯上,杜特爾特說:“我已經命令人去找他們,像狗一樣格殺勿論 ......”


埃斯皮諾薩和他的兒子在發出最後通諜的24小時內投降,員警突襲了市長家,擊斃了其6名保鏢,據說還查獲了11公斤沙霧。


埃斯皮諾薩進監獄沒多久,就身中四槍而亡,其中三槍被擊中頭部。


埃斯皮諾薩被擊斃前一週,2016年10月下旬,另一位市長德瑪克在工作人員和保鏢的陪同下乘坐三輛護航車隊返回達沃市的家,在檢查站時被緝毒警攔下,雙方發生交火,德瑪克和九名隨從在槍林彈雨中喪生,警方稱從車輛中取出十三小袋的沙霧。


2017年7月底,查米斯市長帕洛吉諾格和他的妻子以及13名親友與警方槍戰交火,也在槍戰中被擊斃。


殺市長都這麼快,普通毒販更加得心應手,2016年6月他纔剛上任,到7月就有300人死在掃毒行動的槍下,由於殺人時根本不經審訊,也不覈查身份,只要在窩藏毒販的村子裏,看到形跡可疑的人,警察拔槍就射。



有些吸毒人員有時也會被當成毒販射殺,不過他們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這張照片是著名的吸毒人員被當成毒販槍殺時的情景,其妻痛不欲生


全國的癮君子都被嚇破了膽,一個月時間就有6萬人主動自首,人多到只能容納800人的監獄裏被關了2400人,睡覺都要三班倒纔有空間倒下。



到2018年3月,菲緝毒署的人說有4075名疑犯被擊斃。


但聯合國人權機構的數據是14000人死於這場對毒品的戰爭。杜特爾特憤怒回擊,還威脅要退出聯合國。


而在這場瘋狂的戰爭中,確實出現了濫殺無辜的現象。


上圖這位女性叫Elizabeth Navarro(我在多份資料裏都讀到了她的故事,《時代》雜誌有圖文記錄),是帕賽市聖尼諾區貧民窟裏的一名普通女性,29歲那年,她正懷着第四個孩子,有一天清晨,全家正橫七豎八躺在一張牀上睡得人仰馬翻,他丈夫多明哥正在擺弄一臺DVD,意圖修好它,門外突然有人敲門,多明哥問是誰,沒有人作答,敲門聲繼續響起,多明哥正要細聽,突然兩聲槍響,多明哥左臉被打爛,重重跌落在女兒茱莉貝絲睡覺的小小區域 ,血和腦漿噴得到處都是,Elizabeth驚慌中想要去推開丈夫,好將女兒茱莉貝絲抱起來,卻突然發現五歲的兒子法蘭西斯形狀詭異,也一動不動躺在那裏,全身浸滿了鮮血,原來第一槍就打中了她唯一的兒子,第二槍才把她丈夫打死。


多明哥被打死的原因是因爲他吸食沙霧,多明哥非常窮,爲了養活一家五口人,租了一輛摩托三輪車爲生,爲了每天能多接一些活,多幹幾個小時,他靠吸食沙霧提神,還能抑治飢餓感,杜特爾特向全國毒販宣戰後,他去警局簽下了自首同意書,並承諾不再觸碰這些毒品,但還是遭到了殺害。


這場對毒品的戰爭,在達沃市還是獲得很大的認可,但是在馬尼拉街頭,當有華人去悄悄採訪他們的感受時,聽到最多的是“我們不喜歡殺戳”這樣委婉的回答。


也許選擇杜特爾特,是菲律賓人在絕望中,還能找到的最好的選擇。



家族


雖然杜特爾特如此強悍,但幸運的是,他同中國的關係一直不錯。


中國爲菲律賓的建設,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在棉蘭老島,2010年中國企業承的考斯瓦根燃煤電站,爲島上民衆送去穩定的電能,是全島電力輸送的大心臟。


2018年12月,河北鋼鐵集團還與菲企業、政府簽署協議,將在5年內投資44億美元在棉蘭老島建造一座綜合鋼廠,這是有史以來中國對菲數額最大的一筆投資。達沃市現在的高速路、河道橋樑項目等都是中資企業多方參與,香港和泉州還開闢了直飛達沃的航線,希望帶動旅遊業以及進出口。


杜特爾特非常注重實效,積極地加入一帶一路,絕不像曼德拉那樣重虛名也不務實,爲了儘快維護中方投資的利益,與對毒販趕盡殺絕不同,他在棉蘭老島積極推進聯邦制,儘管2017年5月馬拉維市被兩個伊斯蘭關連組織包圍,雙方衝突導致1200人死亡,35萬人流離,他還是願意主動推進和談,推進摩洛人自治。


他現在的總統任期還有三年,就像在達沃市發生的一樣,杜特爾特努力培養自己的女兒成爲2022年菲律賓總統。


如果自己女兒能順利當上總統,那麼杜特爾特家族,將正式成爲菲律賓第五大家族,這段長達三代人的崛起史,可以算作一個字頭的誕生。



民族


大家都說,菲律賓有三大問題,毒品、腐敗、貧窮。


在我看來,最大的問題,還是貧窮本身。


我們不僅僅應該看到毒品本身,而更應該看到毒品背後的根源。


翻完菲律賓這段血淚斑斑的歷史,我發現重點是,在二戰後菲律賓沒有能抓住美國投資高峯期完成國家升級,纔是地獄般故事的開端。


如果當時完成了國家升級,避免過度依賴外債,人口爆炸其實不是問題,國家還需要優質人口填補崗位空缺,菲律賓不會出現這麼多高等教育的女孩去做菲傭換外匯,也沒有貧民窟裏靠吃PAGPAG才活得下來,活得連狗都不如的悲慘底層。更不會出現這麼多毒販,要依賴世界毒品交易線上的一環生存。


菲律賓的故事,和阿根廷的故事,實在太像太像了。(但比阿根廷悲慘多了)


每當閱讀菲律賓這些恐怖的民生問題時,我腦海裏總是會浮現之前在《軍工逆襲系列》裏寫過的,中華民族那些爲了國家崛起,而奮不顧身的當代民族先驅,正是因爲有了這些前人對中華民族深深的愛,我們才擺脫了拉美化陷阱,纔沒有被世界強國奴役,也沒有活在世界產業鏈的底層,出現吃PAGPAG那樣的可怕階層,纔有現在普通中國人只要有手有腳,基本不用愁吃愁穿,也敢在半夜一個人在街頭晃盪的良好治安。


這些一代一代中國人自強不息的往事,才構成了今天的世界第二強國,這世界沒有神仙皇帝,這世界只有靠自己!


我們要一直強大下去,這個世界,永遠只屬於自強的民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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