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異後(五)

迴歸的母愛

我上初中搬到白衝後,我們姐弟仨與媽媽的來往漸漸多了。媽媽有時會給我們送些菜和雞蛋來,更多的是我們揹着書包去她那裏。

媽媽與一個叔叔在山腰上搭了一個簡易篷房,離我們住的地方不算太遠,也不近,我們走路到那裏大概需要一小時左右,已經記不太清了。路是山路,也不算窄,可以同時過兩輛車,路的兩旁都是大大小小連綿不絕的山丘,遠處還有一座著名的墳山,山上的墓碑林林總總,走在路上一擡頭總是不可避免地會看到那座山,白天去還挺好,四處看看,不知不覺就到了。

媽媽的房子非常簡陋,屋頂上蓋的是石棉瓦,屋子裏光線昏暗,有兩張牀,一張也許是專門爲我們準備的。

我們每次去到那裏,媽媽和叔叔都非常地熱情,他們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總是張羅着好飯好菜招呼我們,高壓鍋總是呼哧呼哧地響個不停,裏面常常燉着墨魚豬肚湯。其實我一直對墨魚湯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但是,直到現在,每每吃到墨魚湯的時候,我的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出篷房裏那溫暖的笑容和高壓鍋那噗嗤噗嗤的響聲,還有那滿屋子的香氣……

17歲的時候,我初中畢業去了湘潭上班,有幾次晚上下班回家後已經九點多,家裏空無一人,姐姐和弟弟不知去了哪裏,家裏空無一人,也沒有吃的,我獨自一人去了媽媽那裏。

一個人走夜路,而且還是山路,可想而知需要多大的勇氣。山上的樹木影影綽綽,到處都是暗黑的影子,最可怕的是知道前方有一座墳山,走在路上,那些聽過的鬼故事一個一個地從腦袋裏鑽了出來,我不斷地在心裏說,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我曾經聽媽媽說過“血糊鬼(諧音)”的故事,媽媽說“血糊鬼”喜歡躲在紅色的袋子裏,專門纏孕婦,如果誰家有孕婦,又撿到一個紅色袋子回家,那麼很有可能就把“血糊鬼”帶回了家。媽媽在懷我的時候,有天醒來在蚊帳上發現了一個血紅的手指印,她什麼都沒說就悄悄回了孃家……她認定是“血糊鬼”來了,不敢聲張,怕被鬼纏上。從那以後,她確信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

我雖然不相信,但心裏還是挺害怕,一邊在心裏祈禱,一邊在心裏說,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在黑暗中走得久了,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周遭的黑,慢慢的也能依稀看見前邊的路。就這樣,我的心在黑暗中掙扎着,最後總算到達了目的地——在路邊一個拐彎,看到的第一抹亮光,就是從媽媽的屋子裏射出來的,雖然微弱,但透着溫暖的光亮。

我在黑暗中翻山越嶺,只爲了那束溫暖的光,和燈光裏的媽媽。

媽媽之所以把房屋建在山上,是因爲那座山裏有礦,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砂”。然而,誰都不知道那連綿不絕的山裏究竟埋藏着多少砂,誰也無法確定那片山裏究竟藏着多少正在開採的洞和已經荒廢的洞,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媽媽的房屋裏就藏着一個洞。有次跟媽媽走在山路上,媽媽說,這下面都快被挖空了。

有些“洞老闆”在那裏發了財,有些做了無用功,有些把命丟在了洞子裏。媽媽屬於第二種。

後來那個叔叔回了老家,媽媽沒有跟着去,而是搬到白衝跟我們住在了一起。從此,我們的家裏有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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