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武斷:自我批判的“雙我思維”

引言

上一講,我們說了灰度認知,黑白決策。我主要跟你講了要在認知階段保持灰度,在決策階段應該非黑即白,非常果斷。

但是在實際操作中,果斷一不小心就變成了武斷。我們應該怎麼避免武斷這個人生難題呢?

自我批判的“雙我思維”

我們先來看一個因爲武斷而作出錯誤決策的案例。

1977年,航空史上最嚴重的一次事故發生了,兩架飛機相撞,致使583人死亡。
《搖擺》這本書回顧了該案例。其中一架飛機是荷蘭皇家航空公司4805號航班,機長叫範·贊藤,他堪稱世界上經驗最豐富,技術最精湛的機長之一,經常被請去給同行做培訓。
當時飛機正要起飛,前方目的地機場突然臨時關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機長範·贊藤不想白等,想就地加油,這樣在下一站中轉的時候,就能節約半小時了。
結果剛開始加油,前方機場居然又重新開放了,但是加油到一半兒又不能停,他就錯過了這次起飛。
終於準備起飛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機場起大霧了。這下子機長範·贊藤可急了,霧越來越大,很有可能關閉機場,那就徹底飛不成了。
於是這位世界級機長越來越焦慮,他加快了引擎,滑上跑道。雖然現在是這架飛機的起飛時間,但副駕駛提醒他現在霧太大,而且塔臺還沒通知,他也完全不顧。
接下來,可怕的一幕出現了,另一架波音747飛機出了錯,正停在前方的跑道上。但情況已經來不及,兩架飛機撞在了一起,範·贊藤、其他機組人員以及所有的乘客全部遇難。

這多像我們的現實困境啊,在作決策的時候,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你考慮了問題A,結果問題B又冒出來了,你想謹慎一點兒,結果錯過時機;你想大膽衝一把,結果又踩到地雷。我們好多人在現實生活中,都會遇上這樣的問題。

康奈爾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在“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後的三個月,也就是 2001年10~12月,平均每個月因交通事故致死的人數比以往多了344人。爲什麼呢?

原來,因爲害怕坐飛機,更多的人選擇自己開車,結果反而更不安全了。因爲車禍死亡率遠高於飛機事故的死亡率。研究者認爲,因爲害怕坐飛機而選擇駕車,這個趨勢導致的死亡人數可能超過2000人。這幾乎就等於另一場“9·11”事件的傷害了。

那我們怎麼才能避免武斷,提升自己的決策能力呢?你需要完成三個挑戰。

雙我思維的決策方法

第一個挑戰:避免盲從,給決策多把一道關。
我想和你分享一種非常容易學習,也非常有效的思維方式:雙我思維。

什麼叫雙我思維?

就是你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把自己拆成兩個人,左邊一個你,右邊一個你,讓他們倆對話。不要小看這個說法,我們常常說中國人缺乏批判性思維,這個簡單的方法就可以,有意識地訓練你思維的“批判性”。

很多在自己領域非常成功的人,就是應用了“雙我思維”的決策方式。
我要給你介紹的第一個應用,是富蘭克林的“道德代數”法:

富蘭克林把自己的思維分作兩個人,一個人是正方,一個人是反方。然後用一條線將一張紙分成兩欄,一欄的上方寫上“正方”,另一欄的上方寫上“反方”。

他在正方這一欄寫下贊成的想法,在反方那一欄寫下反對的想法。這時候他完成了第一步,
把他自己矛盾的想法整理出來,並且落到了紙面上。他把這些想法可視化了,這也是盤點了在作決策前,你手上有什麼牌。

第二步,他彷彿變成一個陌生人,冷酷地給剛剛寫下的想法打分,不帶有感情色彩。這一步他確認了各種想法的權重,也就是有價值的程度。他把這些想法數值化了,變成了可比較的數字。

第三步最容易,他計算了兩邊的分數,把相同的分數抵消,就自然知道該怎麼作決策了。

這其實是一個簡化版的決策樹判斷。他的這個決策方法,給模糊不清、道理難辨的想法,設計了一個程序。按程序走下來,再糾結的問題也能給出明確的答案。

第二個“雙我思維”的應用,是芒格的雙軌分析法:
芒格也把自己拆分成了兩個人,他是分成了“理性的我”,和“潛意識的我”。
接下來,他會先問“理性的我”,哪些因素真正控制了涉及的利益?
然後他去問“潛意識的我”,當大腦處於潛意識狀態時,會自動形成哪些想法?

真正區分哪些是潛意識,哪些是理性的分析,這個動作本身就很有價值。因爲這樣你才能對自己有正確的判斷,事情有結果之後,你覆盤的時候,才知道哪個部分真正起到了作用。

第三個雙我思維的應用,來自霍華德·馬克斯。他是橡樹資本的創始人,管理了千億美金資產。他的方法是“第二層思維”,他把自己的思維分了兩層。

  • “第一層思維的我”是普通的我,想法和別人差不多;
  • “第二層思維的我”是高人一等的我,要把第一層所有人的想法考慮在內,甚至能做出和別人完全相反的思考。

打個比方,面對一個公司的股票,第一層次思維說:“這是一家好公司,讓我們買進股票吧。”

但第二層次思維就會說:“這是一家好公司,但是人人都認爲它是一家好公司,因此它不是一個好的投資標的。股票的定價過高,讓我們賣出股票吧。”

上面三種思維工具的應用都不一樣,但本質上它們都是建立了雙我思維,在自己心裏多住了一個人和自己對話,反覆探討、考驗自己思維的正確性。

運用雙我思維,我們能通過第一個挑戰,克服盲從,獨立地、批判地作決策。

如何正確地評估決策

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第二個挑戰:覆盤的時候,你如何評估作過的決策?

其實,對於決策者而言,最大的挑戰不只是按下按鈕這個動作,還有事後對決策本身的評估。因爲你下一個決策,會根據你這一次決策的評估而進行優化調整。

大多數人都是按結果的好壞來給決策作評價。這樣的做法忽略了一個很大的問題,決策和結果之間並不是簡單的因果關係,這中間還可能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存在,比如風險、運氣,其他人的不理性等等。

所以,我們恰恰不能只看結果來評估自己作決策的質量。

撲克高手安妮·杜克在《對賭》這本書裏,也分享過她遇到的這類問題:

在一次慈善錦標賽中,她告訴觀衆,一名牌手的勝算爲76%,另一名牌手的勝算爲24%。結果,24%獲勝概率的那位牌手贏了。在歡呼聲和惋惜聲中,有一名觀衆叫道:“安妮,你算錯了!”
安妮解釋說她沒有算錯:“我說了,他的勝算是24%,而不是0。你需要想清楚這24%意味着什麼!”
那位牌手的獲勝概率是24%,是指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很小,但仍然會發生。可是你不能因爲小概率的事情發生了,而說剛纔的決策分析完全錯了。你不能因爲這一次的結果,就混淆了決策水平和運氣。
正確的決策可能導致輸牌,但絕不能因此認爲決策就是錯誤的。
覆盤的目的,就是要能區別評估,決策水平和運氣。

迭代你的決策系統

做完了對這一次決策的覆盤,我們要應對的第三個挑戰就是:你如何根據以往經驗,迭代你的決策系統。

我們再回到那個拋硬幣的問題,假如你來到一個陌生地方的街頭,有一個人在拋硬幣,連續20次都是正面朝上,那麼下一次正面朝上的概率是多少?

如果是在實驗室環境,根據大數定律,當然是50%,但在陌生的街頭,你就要想一下:硬幣是不是被動過手腳?

這其實就是一種貝葉斯更新的理念。
覆盤的價值,不僅在於評估自己的決策水平,還要評估概率環境。

比如說你對那個陌生人的硬幣其實是一無所知的,你不能肯定那個硬幣真的是正反面完全一樣,那只是你的主觀判斷而已。

貝葉斯定理的強大之處就在於,你可以先估計一個值,然後根據客觀事實不斷修正。
用客觀的新信息,更新我們最初關於某個事物的信念後,我們就會得到一個新的、改進了的信念。當你下一次作決策的時候,要基於這個改進過的信念。

貝葉斯定理爲我們提供了一個思路,每一條新信息都會影響你原來的概率假設,你需要根據現有的信息來調整你的決策思路。

所以,厲害的決策者,都是一個貝葉斯高手。他開始的時候未必比你高明多少,但卻可以不斷更新,逼近潛在本質,迭代自己的決策系統,進而實現更準確的推理和決策。

小結

武斷,是決策的大敵。要想作出好決策,我們要應對三個挑戰。

  • 第一個挑戰,你可以用雙我思維去決策,讓兩個你在腦海裏打架,避免武斷決策。
  • 第二個挑戰,你覆盤的時候要理性,不能簡單從結果出發評判決策的好壞。
  • 第三個挑戰,要用貝葉斯的思路不斷迭代你的決策系統。

重點

如何作出好決策?

  1. 決策階段,用雙我思維避免武斷;
  2. 覆盤階段,要分清運氣和決策水平;
  3. 下一次,用貝葉斯的理念更新自己的決策系統。

思考

上面這三個“雙我思維”的決策方式,有哪個對你的決策有幫助呢?或者你用過什麼符合雙我思維的決策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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