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扎克《貝姨》三個女人一臺戲,第三種卻是最難防!

巴爾扎克作品《貝姨》的最後一章叫“殘酷實在而真實的結局”。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破鏡重圓趨於完美的家庭氛圍剛剛建立,就突然一轉,一切轟然倒塌,作家讓我們隨着男爵夫人看到了驚天一幕——一生風流且受盡風流之苦看似改邪歸正的男爵,被又胖又醜又蠢連馬車伕廚子都避而遠之的壞廚娘引誘成功了。

服了服了,顛覆三觀。可能人性就是這樣,醜陋得讓人乍舌。而人生又太魔幻太無奈。震撼的猝不及防的結尾啊,只能大嘆作家的神奇功力。有評論說沒有這個結尾就不足以說明巴爾扎克的偉大,更不足以證明——這是本名著啊。

好吧,我認可這種說法。這是本名著,不是蹩腳的肥皂劇。來說一說《貝姨》中三位很典型的女性形象。

女神——男爵夫人阿特麗娜

男爵夫人阿特麗娜是作者不吝讚美之詞的女性。她美麗善良崇高忠誠,對男爵懷有無以倫比的忠貞之愛。當然我並不真正明白她的這種近乎神聖的愛源自何處,我想除了宗教無法解釋。也只有宗教的力量,可以和人性的邪惡抗衡。

作品一開頭她便拒絕了有地位又多金的珠寶商的熱烈求愛。即便她當時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困難,她還是一樣的義正言辭。她真的沒想到三年之後,珠寶商晉升爲區長,更另有了年輕曼妙的新歡。這次爲了丈夫屈尊跪下祈求憐憫更遭到拒絕的人,是她自己。

可以說這是一次沒有尊嚴的求歡,她卻獲得了成長。人總是要做自己的,一切背離自己靈魂的事情,都無異於毀滅。高貴的靈魂主宰下,她只能做高貴的事。

她是一個高貴的女人,她被兒女愛戴,被男性尊重,即使是風流的歌女也願意做她的奴僕,是一個完美的形象。

可幸福並沒有光顧她,她屢遭磨難,卻始終生活在痛苦之中。面對丈夫的風流,她隱忍,面對丈夫對自己與兒女的傷害,她包容。她幻想着他能回到她的身邊,當然最終沒有如願,善良的懷有聖潔之心的男爵夫人最終含冤而死。好人,除了被氣死,還能怎樣呢。

也許,作者也曾借歌女之口,嘆息過女神的短板。女神太過完美,就顯得呆板,少了情趣。

尤物——瓦萊麗

這是一個我們常說的“狐狸精”的角色。或者說“蕩婦”。是的,她是一個貶義的甚至淫蕩的角色,但是她能討男人喜歡卻是毋庸置疑的。她美,她聰明,她性感可愛,她貪婪狡猾,她無以倫比,她是人間尤物,是自以爲靠美色可以征服一切的女人。事實上,她真的做到了。她周旋在男人堆裏,遊刃有餘,屢戰屢勝。

愛情和激情本來就界限不明,金錢和享樂纔是一切的源泉。爲了丈夫升職她取悅男爵,爲了年金她接受了區長求愛,她和那個愛他的巴西人有一段經久不滅的激情,她輕鬆捕獲雕塑家伯爵,幫貝姨復仇的同時她也發展出嶄新蓬勃的愛情。

珠寶商面對男爵夫人借錢時的心理活動很能說明問題——真正想要男人錢又讓男人掏得甘心情願的女人,是不會張口要錢的,她只會擺出千百個理由以及千百個媚態,讓男人積極踊躍甚至無比榮光地去滿足她。

瓦萊麗自是其中高手。明明她就是一個慾望的深淵,還偏偏叫人慾罷不能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當然,本着害人必害己的原則,她的離場很是醜陋。她最終成了利益的犧牲品,被遭人利用的癡情情人下了毒,全身潰爛而死。。

貝姨

和兩個強大的耀目的女主角相比,貝姨是個平平無奇的女人。出身普通,長相普通,身材普通,才華普通。好吧,甚至是醜。原本是樸素的醜,後來逐漸變成華麗的醜。

但是,誰看了都油然而生安心的感覺,她讓人感覺到可依賴很放心甚至是放鬆。她不會讓人因感到威脅而防着避着,反倒都會給她以妥妥的幫助和信賴。

沒有人知道——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女人,內心深處卻極度扭曲,盤踞着一條巨大無比的毒蛇——嫉妒。她看不得人好,嫉妒人美,對財富和地位,有着蝕骨的野心。

她嫉妒堂姐男爵夫人阿特麗娜,從小嫉妒到大,嫉妒到恨的程度。她永遠不可能讓夫人一樣美麗,一樣富有,一樣高貴,並享有天倫之樂。

於是,她無孔不入,她穿梭往來,暗中謀害,她對於瓦萊麗的行爲一步步穿針引線,推波助瀾。她靈魂的醜陋,和瓦萊麗的淫蕩沆瀣一氣後,她們團結成一股巨大的邪惡的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

在她的步步謀劃之下,她也曾經無比接近過她所渴望的財富和地位,那就是嫁給年老的於洛將軍。可沒想到這個可敬的老人因爲弟弟的荒唐而羞憤自殺。她的願望就永久破滅了。

她遠非女主,巴爾扎克卻以她的名字來命名小說,可見作家對這個形象的重視程度。

貝姨這個形象,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三年前杭州保姆縱火案。一個原本幸福美好的五口之家,被一個保姆無法抑制的嫉妒心,毀於一旦。美麗賢良的妻子,三個純真可愛的孩子,一場誰也想不到的人爲火災,一顆看似平凡卻暗藏險惡的心。

那個保姆和貝姨類似,她們都相對卑微,並一定程度地倚靠着她所嫉恨的人。她們不曾想到感恩,卻一心想着毀滅。毀滅美好,或許能撫慰一顆醜陋的心。

想起了最近在一個公共衛生間看到的一幅畫,它像是一個巨大的蝸牛,層層疊疊的圓圈如迷宮般充滿了畫框,但蝸殼的正中,卻是一隻圓睜的眼睛。這張畫出現在衛生間的後牆之上,詭異而恐怖。那感覺就像是某人藏在重重的僞裝之下,無時不刻地窺探着你。

貝姨和這畫,有相似之處。至死她都佩戴着僞善的面具,用醜陋的觀察的眼睛,怨毒地凝視着這個世界。

她沒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沒有達成摧毀的目的,卻看到她的友人瓦萊麗在臨死時的懺悔祈禱,於是,她也活不下去了。

但她應該很自豪——自始至終沒有人看穿她看透她揭露她。她是一個成功的僞裝者,她是一個完美的潛伏者。

寫完了。才發現本書中的三位重量級女性,都很不幸。男爵夫人高貴完美卻無限痛苦,瓦萊麗肆意享樂但終是短暫的一夢,貝姨內心齷齪,幸福肯定無緣。

似乎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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