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親的軍大衣

        我的父親當過兵,去朝鮮打過仗,參加過開城保衛戰,回國後轉業到青海做過煤礦的公安。一想起當年的父親,眼前便會出現他身着軍大衣的形象。

        那是綠色的棉大衣,好像有三件,其中一件裏面還有棕色的毛,很是擋寒。一到冬天,父親就穿上,頗有軍人氣質,旁人見了也能猜出他曾是個軍人。

        我一直以爲,父親的軍大衣應當是從朝鮮穿回來的,沐浴過那裏的風雪與戰火;我想象着,在異國的冰天雪地裏,父親與戰友們手握鋼槍,勇敢阻擊敵人或衝鋒陷陣,那是一種威猛無畏的形象,那是保家衛國的勇士。而回國後,在西部的寒冷氣候裏,父親也是身着軍大衣,堅守在崗哨上。當年,父親留下幾張珍貴的照片,都是身着軍大衣,很是帥氣英武。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們回到內地,軍大衣也一同回來。父親去了汝陽城東煤礦工作。總記得好多次,母親生病,父親在寒冷的冬夜從礦上回到縣城的家裏。他是走路回家的,甚至有時是冒着大雪。那是一條崎嶇泥濘沒有路燈的公路,還得穿過汝河上寒風呼嘯的大橋。那時,我已在沉沉的夢中。父親悄悄地把他的大衣蓋在我和弟弟的被子上;天亮醒來,我感到了厚重的溫暖,聞到父親的汗味煙味,似乎還有戰場的味兒,那是滿滿的父親的味道,那是很男人的味道。我很是佩服和感激父親在夜裏走了那麼遠的路;我想穿着這樣的軍大衣,走在黑暗的路上也一準是安全的,能嚇退妖魔鬼怪。       

        這樣的軍大衣那時並不多見,我很是驕傲。小時候的我曾試着穿過,很寬大很厚重,連走路都費力,我納悶父親竟能穿起這麼重的大衣。後來長大了,長高了,我居然也能輕鬆穿起來,但是總沒有父親那樣的威武。也許只有父親一樣從戰火硝煙裏走過來的人才有真正軍人的氣質吧。與軍大衣相配的還有帶着八一帽徽的棉帽子、武裝帶等;家裏還珍藏着父親的軍功章,有八一勳章、有和平鴿獎章等,我們會時常用我們瘦弱的小手去撫摸這些拿生命換來的寶貝。

        父親的軍大衣並不是什麼光滑挺括的好料子,但很結實耐穿。母親拆洗過好多次,有的地方也補過了,譬如袖口、底邊處等,釦子也不知換過多少回了。父親一直穿着他的軍大衣到退休、到大衣顏色發黃泛白、到他的頭髮染霜。

        自從父親二十歲離家當兵,軍大衣伴隨他的一生。父親已經走七年了,但身着軍大衣的父親形象永遠在我的記憶裏;那大衣雖未穿在我的身上,但已在我的靈魂深處。

              2020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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