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告別了一位朋友。
實習的生活曾因有他而多了幾分愜意，又因他的離去而添了幾分乏味。
告別時有一縷淡淡的別緒在心頭縈繞，但我只得作出一副平淡的樣子。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不想爲此平添幾分感傷罷了。
無從否認，朋友臨走前那番話使我有了些許心動，但心中也明瞭，若自己腦袋一熱應了下來，那麼唯一的結果是這份友情會摻上一些雜質，這並非是我所樂意看到的。
我喜歡和朋友談論歌詩故事，喜歡厚着麪皮蹭朋友的喫食，也喜歡看朋友泡上一壺茶之後同我科普許多自己記不住的有關於茶的小知識。當然也喜歡和朋友互損——主要是喜歡單方面地損他。
既有了這麼多的喜歡，自然也就不喜歡和他告別了。但不喜歡歸不喜歡，祝福還是要有的。正如臨別那天傍晚對他所說的：“我是一條鹹魚，但對於爲了前程全力以赴的朋友，我只有衷心的祝福。”
只是這兩天屬實感到有些不適應了。
告別的次數多了，心臟依舊不曾麻木，可實實在在感到有些累了。甚至於每次告別之後闔上眼皮，我都會告訴自己：“你經歷的告別已足夠多，該封閉自己的人際圈了。”
事實上我也正在做這件事，譬如近來喫飯時，我都喜歡找一個人少一些的角落，默默咀嚼着自己碗裏的飯菜，並打開一本手機裏收藏的小說，沉浸在一個個虛擬的世界。
即使同朋友們一起喫飯，我也是以傾聽爲主，除卻給出一些迴應以示尊重，便很少發表自己的看法，更不必說主動拋出話題。
值得一說的是，告別之前同朋友收拾行李的過程並不感傷，因爲我損他的那些話把他逗笑了數次。
告別的過程也十分簡單粗暴，並不像白樂天送別客人那樣曲折輾轉，沒有詩，沒有酒，更無從添酒回燈重開宴，只有一句英文版的再見。
——不過也約定了明年去朋友工作的地方找他小聚。或許這纔是這次分別不曾太流於傷懷的地方。只要人還活着，左右都會再見的，又爲什麼非要難過？
其實我們大多數人都害怕別離，尤其是害怕再也不見的那種別離。但想想，就像方纔說的，只要人還活着，只要真正想見面，又哪裏需要擔心一別永年？地球再大，也不過一張機票的事情。
與其悵惘於此後都不可能再見了，倒不如在心裏想想對應的這份情誼比不比得過那一張機票兩天時間的付出。
倘若這份情誼更重要，那還有什麼好惆悵的，約個彼此都有閒暇的時間飛過去也便了事了。倘若那張機票重要，則更加不用難過了，幾千塊都不如的人還嘆什麼重逢無期。
當然或許有人寧願享受這種重逢難期帶來的那種意境，就好像詩人遊子遠在天涯時心中泛起縷縷鄉愁，卻打心裏不願歸家，這也是值得玩味和理解的。
不過尋味到深處，若只一味地追求這種意境，而實際上並沒有一個能讓他非見不可的人，或沒有一個能讓他非歸不可的家，那麼這個人未免就有些矯情得近乎虛僞了。
所以我實在愛極了古人的一句詩詞，它這樣說：“忍把千金酬一笑？畢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後記：
寫到這裏忽想起大一軍訓時的一個心願，願自己在不遠的未來有想要回家就隨時能回家的能力。而今儘管家有些殘破得不像家了，但這心願卻不曾有變，只是如今卻可以給它賦予一點新的內涵。
——但願多年以後我仍能像今天所想的這樣率性而爲，無論彼時是忙是閒，當我想要見一個人的時候，就能放下手上的事情跨越所有的阻隔去見他。
——友人如此，家人同是，愛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