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人性及其起源、嬗變和現狀】* 短論

所謂人性(本性、天性即人性的同義詞),字面上看,無非是指人的生物性和文化性屬性,比如貪喫、自私、懶惰、好勝、愛美、好奇、不知足、喜羣居、愛炫耀,喜新厭舊、嫌惡心、好逸惡勞、共情意識、悲憫情懷、趨吉避凶、好高騖遠、陰險邪惡、見利忘義、虛僞、狡猾、“非人化傾向”、心口不一、故作高深、貪生怕死、……等等;其中有些是屬於性格和習性層面的,而其實無不源自於其本性使然。

人性是人與生俱來以及後天習得的東西,其內容比較複雜多樣,但是,其基本的內涵大同小異,尤其是生物性的東西,是人類共通的;至於人性的許多表徵有較大的差異,其主要原因在於人的後天所處的諸環境和文化氛圍的影響、薰陶和形塑所致。這原本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哦,從上面粗略列舉的一些人性內容,可以明顯地看出,那些東西大都是不好的“令人厭惡”的東西。當然,這些東西在不同的人身上所佔據的比重以及表現形式也有較大的差異,就是說,有的人較好的東西比較多,有的人劣質的東西比較多。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就好像人的容貌、稟賦、性格、氣質、心性等等多種多樣那樣。

當然,這麼說,是不是意味着人若以某些客觀的視角看,的確是不好恭維的“社會性動物”(E·阿倫森的說法)。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可以發現,大多數的人們總是會說“好人肯定比壞人多。”這種看法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看出絕大部分的人實際上總是希望人應該向真、向善、向美的。

自我們大致成形爲智人以來的大約600萬年(相關專家學者的說法儘管莫衷一是,但大體上依據考古學發掘的化石爲據)當中,我們的先民們基本上都處於相當漫長的混沌、矇昧和野蠻的生存狀態之中。飢餓,寒暑,無助,齷齪,苦痛,混沌,昏聵,迷惑,血腥,殘忍,嗥叫,茫然,以及無邊無際的孤獨是他們/她們活命的常態。

總算捱至近1萬年,幾乎苦撐苦熬了599%的蒼涼艱難的歲月,人類的天性似乎才慢慢甦醒,靈性才慢慢萌動。至5000年左右,尤其是近500年以降(文藝復興,第一次工業革命所發韌),人類的質性和心智等等的“天賦機能”纔算是真正逐漸地甦醒了(這實際上只是就一般狀態而言的。因爲東西方以及其它偏遠地域的情況總是千差萬別的。)。

現在的我們是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進化到何種程度?是否如同邁克爾·泰格馬龍等人所謂的生命2.0狀態?相信(不同的)人們多多少少或深或淺的,也都曉得了個大概;就算是人的生命已經進階至2.0狀態了 ,是否意味着人在形體和智力方面都是完美的了?並體現符合數學形式的完美上?比如達·芬奇就認爲人的面孔及諸器官就很美,合乎“黃金比例”。而在解剖學家或法醫那裏,情形恐怕就有所不同了。

如果暫且擱置主觀性視角,以客觀性視角,或者以人類之外的某種視角,如我們的寵物們是怎麼看我們的呢?(如川端康成先生在其《我是貓》中的視角;或者如某些“外星智慧者”的視角?)其實,狗並不在意主人究竟美不美,不過專注於會不會給它食物罷了。但可以絕對肯定的是,我們遠未進化臻至成熟完美的境界。因此從這個角度上看,許多人沾沾自喜的美貌、聰明或高貴什麼的其實不過自欺欺人而已。至於其它諸如智力、良心、彼此關愛以及普世情懷等等方面,仍有廣闊的提升空間。

當然,我們現在大體上已經知道了,作爲人類,我們也只不過僅僅生存(或蟄居或偏安一隅)在茫茫宇宙之中一顆小小的地球上面而已。當今時代的天體物理學、宇宙學等等相關學科已經大幅度拓寬了人類的視野,並強化了我們的生命意識,推動了我們繼續征服自然的豪情壯志。

而我們的歷史和社會演進卻相當的動盪不寧。幾千年來,戰亂頻仍,災患難息,殘留的問題和矛盾積重難返。好在我們自文藝復興以來,經過富於正義理性的艱苦卓越的血與火的奮戰,畢竟已經走出了沉沉的黑暗和血腥的泥濘,踏上了真正富於文明意義的路途;剛剛不久,我們總算贏得了70年左右的和平時代。和平彌足珍貴,而戰爭往往一觸即發。

儘管可以肯定的是,人類前景雖然光明,而問題仍然頗多,舊的問題和矛盾尚未很好地解決,新的問題和矛盾又層出不窮地湧現出來;許多問題和矛盾事關人類能否繼續健康良性地生存發展下去的。

在全球化的今天,這些問題和矛盾(諸如環境問題,政治生態問題,人口問題,貧富差距問題,地區發展不平衡問題,局部地區動盪問題,宗教及意識形態問題,全球政治治理的理念紛爭,等等,等等,),從根本上說,還不是人自己製造的麼?別的不說,單就花費了那些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研發製造的“殺人武器”(如核武器,生化武器)真的有必要嗎?真的有助於人類的和諧發展嗎?何況,當今世界的很多地區,依然還相當的貧困和落後呢?

所以,我們不可以迴避(任何疑難)問題產生和形成的根源。

我們人,究竟是什麼?從生命的實質意義上,究竟想要怎麼活,活下去?究竟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究竟想在這顆小小的地球上幹什麼?纔有意義和價值,才能不負蒼天厚土?不負先人的希望?不負一生執着的追求?才能與整個人類的進一步發展相匹配?

說到人,話題肯定無限繁複。人的心性是一個十分美好而又可怕的“怪物”。人嘛,爲什麼我們大致相同的軀殼卻容納着極其複雜的內瓤?而這裏的“內瓤”,主要指人的(形形色色的或千奇百怪的)意識、思想、慾念和情緒也包括每個人對許許多多問題的框定、質疑、解讀和認同

而我想弱弱地問,說到底人是不是有無優劣高下美醜慧愚善惡真僞貴賤等等之分?是的;然而許多時候,其界線總是模糊的,甚至相互轉化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說人是如何如何的美好,這不過是道德層面的文過飾非一廂情願罷了。人在有些環境和誘因之下,是非常危險甚至是殘忍邪惡的動物;同時,人又是非常善於僞裝的。試問,這時候,人還有什麼美好可愛可言嗎?

我要說,想要弄清楚這些問題,首先,無論如何,我們必須面對歷史和現實。任何無視歷史和現實的想法,都有可能偏離正確的思想軌道。如若形成了偏執的信念,勢必對我們自己乃至整體產生不利的影響。因爲,思想和情緒會引領和左右我們的行動。遠見總是虛無縹緲的,而急功近利則是人們趨之若鶩的。

何以仍舊如此?一言以蔽之,還不是因爲人類尚且未能從根本上擺脫貧困、安全和不平等的淵藪。換句話說,人類的天性(即本性)未能很好地沿着健康、美好和完善的方向進階。

其次,我們必須具體到人及人自身,作細緻入微的研究。而這些研究當然要從生物學,人類學,倫理學,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甚至醫學諸相關層面作相對嚴謹的調查研究,得出切合實質的結論,以科學地指導我們的生活和社會實踐,令我們人類不至於誤入歧途,一次次陷入痛苦的動盪紛爭之中。

其實,人性以及人的心性的紛紜複雜的內涵,主要源自生存的現實和形形色色的文化土壤。因此,文化的問題是一個關乎整個人類的大問題。因爲,文化是由人類自己在漫長的生存實踐裏逐步創造出來的,反過來,又必將影響或形塑創造者自身。這種影響、薰陶和形塑的機制非常複雜。

我們人類,無論是哪個時期、哪個民族、哪個國度,情形千差萬別,無不打上了文化的烙印,並形成了自己的獨有個性和鮮明特色。這些,在某些情境和條件下,也極易發生摩擦、碰撞和融合。這就是羣體矛盾、民族矛盾,宗教矛盾以及政治矛盾和社會矛盾產生的根源之一。

現實社會是一個無形而又殘酷的大熔爐。無論是什麼人,爲了生存和繁衍,都要經歷生活現實的磨礪和冶煉。要麼成爲成品,要麼成了殘次品,甚至廢品。這當然也要看各人的際遇和造化了。要我看,一個人是否幸運或幸福,除了外部環境和條件的因素,起決定作用的因素,無疑在於各人自身的稟賦、心性、品性、慧根、天賦、意志、能力以及良善的修爲。

如果我們仍舊閾於一己狹隘的本性化固守,執迷不悟,不能痛下決心,儘可能地剔除自身屬性的劣質,儘可能地完善各人的美好天性,盪滌隨時隨地沾染的污穢,提升我們的智慧,勇於肩負原本屬於我們的責任和義務,那麼,我們人類的美好前景還會在哪裏呢?

說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來那個“太陽王”路易十四,在幾近空虛、無上奢華之後,竟然說的極端自私惡毒的話:“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上了斷頭臺死後,真的給子孫留下了40億天文債務。而我國的歷史呢?

再比如,董仲舒《春秋繁露》有一句話,就頗能說明問題:“春秋二百四十年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細惡不絕之所致也。”等等,不勝枚舉。也還有許許多多消極之辭者,比如,一個叫姚少師的在其《自題像贊偈》中有云:“看破芭蕉拄杖子,等閒徹骨露風流。有時搖動龜毛拂,直得虛空笑點頭。”難道,很多世事,我們真的就可以回而避之,置身世外,逍遙自在嗎?

在我看來,歷史社會里或當下社會生活當中那些人們的生活表徵和形態,無論多麼稀奇古怪,一切的根源無不源起有各自的天性使然。只是很多時候看上去演繹(或者說是表演)得五花八門,炫人眼目罷了。

當然,一個健全的社會,僅僅一個人或一羣人的成功和失敗或隱退什麼的,並不能說明什麼——比如,有一句話叫做:“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如李斯、淮陰侯等等血淋淋的例子,難道不足以警示我們有些人嗎?

然而,大道宏闊,畢竟,好的社會需要萬衆的良好合力支撐和協同。這裏的道理也許就像亨利•托馬斯•巴克爾所說的那樣:“人的行爲……實際上從來就不會是不一致的。無論表面上看來有多麼反覆無常,其實只會構成某個巨大的、存在着普遍秩序的系統的一部分……這便是現代世界內部運行的規律性。”

                                                                                                                                                                                                     古藍雲   2020.11.13.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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