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我很年輕》第8章:過去現在(1)

愛情就像買彩票中大獎,有可能明天就來,也有可能活到死都不來!

其實我到現在是不太願意談起愛情這個話題的,忒沉重!

再加上我的愛情經歷實在是曲折,來得倒挺快,像憋了好大一坨屎一樣。可去得也快,說沖走就沖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24歲,我那年24歲。結束了漂泊8年的流浪生活,重新回到家鄉。也正是這一年,遇見了大花,一個溫柔美麗,讓我牽掛至今的女人。

說心裏話,在外面飄的感覺的確很爽,發自內心的爽,常常爽得我找不着北。可我這個人又很感性,異鄉的生活中常常感到孤單和落寞,排解不掉。

一旦回來了,就意味着生活就要重新開始。工作、飲食、朋友圈都要重頭再來。上一份工作是在山東,一家全球最大的代工廠裏面做技術員,聽起來還不錯,實際上總加班不說,還總出差,我在那幹了兩年,出差的時間幾乎佔了一半。

我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理論上說還不滿20歲,不過跟別人講起的時候,我都會說20歲,湊個整嘛。第一次離開家很興奮,一天一夜的火車上,我都沒睡幾個小時,比磕了藥的人都猛,滿腦子想的都是外面的世界。

我畢竟長大了一點,對於男女情愛之事基本都懂了,也算後知後覺。因此那會兒我還挺期待,萬一在流浪的時候遇到一個同是流浪的良人,那在我的人生裏也是一段佳話。

巧了,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剛一下火車,就遇到良人了。

下了火車,我理所應當的得找個地方住。剛一出站,一個還算年輕的婦女就走了過來,操着一嘴的天津話親熱的問我:“小夥砸,住店不?”

我點點頭。

大姐更熱情,可能是看我面善,上來就幫我拿包,一把拽着我就走。我那時雖然年紀小,但是我很冷靜,一點都不慌。真要遇到壞人了,大不了我撒丫子就跑,反正那包裏也沒什麼,就有幾卷衛生紙。

大姐左拐右拐,一邊走還一邊問我哪裏人,來山東做什麼,多大年紀等口水問題。我一一回答。大姐慢慢放慢腳步,邊走邊上下打量我,好像丈母孃去監獄挑女婿。我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也警惕的看着她。

大姐看我眼神不善,趕緊笑了一下道:“嗨!你介小夥兒,那是嘛眼神兒啊,是不是把結介當壞人了?”

本來我挺緊張的,一聽她這口音,我沒忍住笑場了。

大姐看我笑了,她也笑了。笑完,壓低聲音問我:“小夥兒,看你年輕力壯的,咱這兒有姑娘,結介給你弄一個,又漂亮身材又好,保證你滿意,不滿意還能換。咋樣兒?”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賊眉鼠眼的打量我。感情我剛一下火車就碰見拉皮條的了。

流浪生涯的第一步,遇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個皮條客!

我感覺挺有意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就是看這大姐腦袋好像不太靈光,我年輕那會兒一看就是正經人,滿臉的正氣,我看起來像是做這種苟且之事的人嗎?也不打聽打聽。

再說了,我還是處男呢,雖然不值錢,那也不能這麼隨便,誰說男人就沒有貞操。

大姐一臉期待的等我回話,我動了動眉毛,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問她:“你不怕我是警察?”

大姐不屑一笑:“嗨!嘛警察呀,警察咱都打點好了。再說了,警察哪有你介樣兒的!,就你這一腦袋長毛兒,我看你像藝術夾。”

我無語,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姑娘就不用了,我就住一天。再說我這人向來潔身自好,不是隨意開槍的人!”

大姐嘿嘿一笑:“得,還真是個好孩子,那行,那你好好休息吧!”

說真的,我真不是個隨便的人,壓根兒就沒長一張隨便的臉。這是個優點,這個優點可能是遺傳。據說我爹當年在我們村那也是個有名的俊後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我爹比我年輕那會兒形象好多了,怎麼看我都不像我爹親生的,甚至我爹也一度懷疑我是不是被哪個粗心的護士給抱錯了。

年輕時的我爹放到現在那就是個渣男,同時跟村裏好幾個年齡相當的大姑娘搞曖昧,人稱山村段正淳。我爹每天都騎着快散架的破二八滿村的晃悠,招招這個,撩撩那個,不亦樂乎。那時改革開放,戀愛自由已經十多年了,姑娘們很大膽,常常拽着我爹去高粱地裏親嘴兒,半天都不出來。

過去那會兒北方的冬天缺少蔬菜,別的小夥子一到冬天嘴脣就凍得開裂。只有我爹,嘴脣被滋潤得比大姑娘還水潤,粉嘟嘟的。

不過我爹雖然奔放,來者不拒。卻從沒跟哪個姑娘說過結婚。也是,渣男怎麼能隨便說結婚呢?

可我爹當偶然經人介紹,認識了我媽,那就不得了了,騷包的心瞬間就收回來了。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就想結婚。我媽是別的村的,距離不算近,我爸三天兩頭就往姥姥家跑,進屋就幹活。跑得多了,我姥姥就唸叨,這孩子,傻是傻了點,心眼倒是挺實誠。

就這麼着,之後纔有了我。

我年輕那會兒追求靈魂相愛不假,專一也是真的。總覺得愛情是神聖偉大的,不能看見兔子就撒鷹。心動纔是最重要的。

因此我跟大花相識以後,得知我之前在工廠有幾萬年輕女同事的時候,大花也一臉懷疑的問過我,那麼多年輕姑娘,你就沒有一個心動的?

嗨,還真沒有。活了這麼久,大花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唯一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那種心動還不是突然來了,又突然走了。是一種深切的,溫柔的無法形容的喜愛之情。就像力哥說的;我每天都期待見到她,或是聽她說說話,不然做什麼都沒心情。

我和大花認識的非常偶然,這種偶然在我看來就是命中註定。我們倆有年齡相差,不過並不大,我也不在乎。小龍女比楊過大那麼多呢,人家說什麼了。

在離開春色撩人後,遇到大花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工廠度過的。工廠生涯像那些我忘不掉的人一樣,一直都是我最寶貴的經歷,即便是現在,我也常常會想起那幾年的時光,感嘆光陰似箭。

天津大姐一路招呼我住進了那個小旅館,我累得筋疲力盡,只想心無旁騖的好好休息,也不管隔壁猛烈炙熱的歡愉之音,甚至心裏還有點厭煩;那事兒,就那麼有意思嗎?

作爲全球最大的代工廠,每次招工,都是成批量大規模的。我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再看着一望無際的廠區,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渺小。你看看,好傢伙,不光廠區大,地方寬,就連年輕姑娘也是一個挨着一個,多得數不清,全變成饅頭估計都夠我啃一年了。一個個花枝招展,嘰嘰喳喳的,不少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當時我就想,除了女子大學,也就這個工廠能同時召集這麼多年輕姑娘了。

我在這家工廠整整幹了兩年,除了工作辛苦,經常有人跳樓自殺以外,別的缺點幾乎沒有。餐廳伙食很好,而且品種多樣。住得也不錯,就是人多了點。出行也有員工免費的通勤車。感冒發燒也不用慌,每個廠區都有社區小診所,員工買藥都給全額報銷。所以理論上說,在那工作是沒什麼後顧之憂的。

我生來就適應能力很強,走到哪都能苟活,對環境也不挑剔。跟我同一批入職的小夥子們在剛進廠區的前幾天還哭哭唧唧的給媽媽打電話訴苦的時候,我已經認識了跟我一樣好酒的新朋友,每天推杯換盞好不痛快。甚至週末放假,我還一個人去看了海。

男兒嘛,胸懷應該像草原大海一樣。離開家幾天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出來幹嘛?回家抱孩子多好。

我的生活又一次陷入平靜,工廠的工作很辛苦,加班加點都是常有的事情。可同時生活也很安逸,好像與世隔絕。廠裏員工流動性很大,短短一年,跟我同來的那批人就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我認識了很多交情甚好的酒肉朋友,只要放假,必然就是約酒。工廠裏的底層員工都是粗魯的漢子,酒量沒得說,每次喝酒都把我喝個半死,第二天上班都得扶着牆。要不是當年趙曉婷捨命練了我半年,這幫狐朋狗友非把我喝死不可。

那時年輕,獨自一人流落異鄉,沒有親人依靠。偶爾孤單寂寞的時候,我就習慣拿起酒瓶,跟朋友們碰杯的時候,這種孤單纔會煙消雲散,那時我們都很年輕,都是20歲出頭的年紀,我們都以爲酒纔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坐在一起的時候,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

酒量好,煩心事就少。我們那個班是工作效率最快的班,而且每個人都有一副好酒量。久而久之,酒量成了我們那個班的文化,每次來新人的時候,班長都會逗他們:“酒量怎麼樣?幹活慢沒事,練練就快了。酒量不好可不行啊,要不咱兄弟幾個幫你練練?”

每次都是把新人弄得一臉侷促,班長就沒心沒肺的哈哈笑。

第一次見大毛的時候,是大毛奉命從別的產線來我們班支援,班長正例行公事的逗他。大毛看起來年紀很小,比我還小兩歲,長得又高又白,比電線杆子還扎眼。尤其是一腦袋的黃毛,逆着光看,眼睛都能亮瞎。

見我過去,班長收起玩笑,指着我對大毛和另一個小夥子說:“你倆支援的這幾天就先跟着他學習學習吧,別的都能學,喝酒別學他就行,這個貨,一個人能喝一箱。跟他學,保證把你倆喝成傻逼。”

大毛憨憨一笑,也沒說話,看起來挺靦腆的。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靦腆的男生,像個小姑娘似的。

我到現在也還記得我和大毛初次相識他的這個笑容。

如果大毛還活着,到現在我們已經認識好多年了。大毛是我認識的第一個跳樓自殺的朋友,六樓,頭朝下摔死,當場死亡。他死之後,我一度神情恍惚,過去很長時間,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怎麼也想不到,看起來靦腆愛笑又熱情仗義的大毛,怎麼就想不開自殺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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