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差了”,我舉杯衝王弗洛眨眨眼。他很驚訝,“你有5年沒有出差了吧。”在旁邊攪拌色拉的黛絲看了我一眼,手上的動作慢了,但是沒有說話。我在這種場合拋出這等新聞,就是想一次說好,不和她糾纏。
“這次去’潘若’宇宙,要做一週時間的實驗,爭取一次把驗收報告寫好。”我把脫酸的葡萄酒喝的乾乾淨淨。王弗洛又給我加了一些酒。
“那董事會這次不改主意了吧,’潘若’迭代的次數不少了吧。如果再換原型的話,沒有個幾年這產品是推不出來了。”他自己就嚐了一小口。
“你這手夠陰的,執行官怎麼說的?”王弗洛接過黛絲給他的植物牛排。
“爲了測試的干擾項降到最低,這次去潘若不讓帶家人或朋友的。實驗報告必須在最好的條件下得出。”我看了她一眼,
“我們被傳送到潘若之前,還要做全套精神和心理評估,如果人處在特別的高潮或低潮狀態,也可能會被拒掉。”
鈷藍色的測試倉,空間對於一個人而言很大了,仰臥着向上伸出手,我夠不到艙的頂部,向旁邊伸出去也夠不到艙的邊緣,艙內的背景音是輕微到幾乎不能聽到的流水的聲音,偶爾似乎還有鳥叫。
這個設計的目的是讓人儘可能平靜下來,但是又不會有昏睡的感覺。
眼前的墨水屏幕逐漸亮了起來,變化非常柔和,我幾乎是沐浴在光線中了。
“架構官紹特,How are you today! 你好嗎!”我回答我很好。AI和我寒暄了幾句,直到我的聲音的頻率被它評估完成,它判斷我處於比較好的狀態了,纔開始問我正式的問題。
“架構官紹特,三個月內,你是否在執行任務中遇到不能應對的情況,並且引發負面的情緒危機?”
“架構官紹特,1個月內,你是否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六級以上的正面情緒波動,包括但不限於狂喜,天人合一,和心靈震顫等等現象?”
“架構官紹特,您的測試已結束,請閉眼休息,300秒後,我會提醒你。離開測試艙後,請繼續攜帶弗拉腕錶。”
我不太想回家,一回去估計要面對黛絲的靈魂拷問,別人的拷問是一系列問題,比如“要出差爲什麼不早說”,“是你自願出差的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等等。
黛絲的拷問不一樣,那是一系列的沉默。沉默爲什麼也會是一系列的呢,因爲短暫的話語給打斷了沉默。比如先沉默半小時,她突然問你喫飯了嗎,我回答吃了,然後她繼續沉默下去。
我來到王弗洛的酒吧,他的腕錶提前知道了我在附近,他已經調好了我要的老克拉雞尾酒。我一進門就喝乾了它。
我們這些人都有副業,王弗洛的副業做的最成功的,我常常調侃他,酒調得這麼好,我都忘了你的主業是什麼了。
“說真的,我也想去’潘若’看一下。”回來的測試人都不一樣了,我問大家,他們一個個也說不清楚。
“‘看一下’潘若?那兒不是旅遊勝地啊,兄弟,那可是我們的產品,被選中的人都是做試驗的,不是去玩的哦。”
“我知道是試驗,不過這些人回來之後神神叨叨的,趙朵拉你認識的吧,以前是個多雞血的未來主義者,回來之後變了一個人,天天在公園裏傻坐着,和一堆衣不遮體的靈脩派一起修煉。我路過她的帳篷,差點兒沒有認出來她。
“你想和他們一樣換個活兒法,現在就換唄,要信地球教誰也沒有攔着你啊,這不一定要去’潘若’啊”,我瞥了他一眼。
“我現在活得挺好的,我沒有信仰危機,我就是搞不明白他們改變的驅動是什麼,我總覺得他們知道了什麼我不知道的!”
“你想太多了,‘潘若’就是個消費品原型,多了我也不能說,有保密協議約束,但是它沒有那麼神奇!”,我對他的好奇心開始有些厭惡了。
王弗洛又給我調了一杯酒,“你是架構官,想想辦法讓我去測試唄。”
“我是可以動些手腳,但是最後都是隨機的,我們科學官是個’人馬’,懂嗎?一半機體是AI控制的,你猜是哪一半兒?我自己去的了去不了都是看心理測試結果的,就算心理測試過了,也有個隨機的概率被刷下來。”
“有AB角的,我做計劃,99%實驗內容都是自動生成的,我去不了,我的B角會去的,估計是管理團隊的某個人吧。”
傳送前我感覺體重略輕了一些,早上起牀非常順利,似乎沉睡和清醒之間的界限非常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