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青春走過你(三十九)

“等等,我插句話。”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沐沐,你說。”

“我覺得你爸對你還算不錯呀。比起那些對與前妻生的小孩不聞不問或是問得很少的人,你爸已經算是做得可以的了。”

“沭沐你說得不錯,曾經我也一度認爲我爸對我還行,特別是在他和我媽恢復關係後,這種想法就更強烈了。其實我爸每次來,也就是陪我媽去臨市玩玩,並沒有陪我多少,但我覺得已經很好了呀,他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出現在那裏,我就會感覺此刻爸爸是屬於我和媽媽的,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扭轉了我的看法。”

似是仍陷於那痛,沉吟良久,鬱風開始了講述。

八年後,盛夏的一天,黃慧羚去菜場買菜回來的途中,差幾步就要走到她的車子,卻不小心踩在了一塊西瓜皮上,當場骨折。

其時正值暑假,鬱風在一衆前來看望媽媽的身影中,並沒有見到爸爸的身影。

“媽,我爸沒來?”親友走後,鬱風問媽媽。

“沒來,我沒告訴他。今天不是週末,他出不來。不然你恬恬阿姨又會和他吵。”

原來我擁有的只是一個週末爸爸,我和媽媽並不能象別的正常家庭那樣可以對爸爸召之即來。

要命的是被撞的那天正好是週一,從週一到週五,黃慧羚眼巴巴地等了好幾天,雖然她明知他不會來,因爲根本就沒通知嘛。直到週六那天鬱唯才匆匆趕來,但也只是陪護白天,晚上他得趕回他和恬恬的那個家。而且,星期六和星期天只能來一天。

鬱唯不來時,黃慧羚就老是盯着那枚戒指看。有一天,也許是腿痛,也許是傷感,又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黃慧羚盯着那戒指看了一會後,開始默默垂淚,哭着哭着,最後竟睡着了,戒指還握在手中。

鬱風等媽媽睡熟後,小心掰開她的手,把戒指拿了出來。他翻來覆去的看,最後在戒指內側看見了兩個英文大寫字母——YH。

又是一個週末,鬱唯白天陪護了一天後,到了晚上,他照例要走。鬱風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攔在門那兒不讓爸爸走。

“你拿我媽當什麼?你以爲你在戒指上刻上你姓的首字母就能代表你本人嗎?我媽摔骨折需要人送到醫院時,你在哪裏?就醫時需要人扶着走時,你在哪裏?就醫時需要交費時,你在哪裏?醫生給我媽用石膏外固定時,你又在哪裏?如果你今晚膽敢走了,你以後就不要再來了,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兒子,跟你爸怎麼說話呢?媽沒事的,媽一個人就可以。”

“可以?你告訴我什麼叫可以?可以你一個人盯着戒指哭?媽,你別要這戒指了,我幫你扔了吧。它綁架了你的人生、你的思想,你的感情,你就不能有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人生嗎?或許,你可以另外找個人來愛你。”

鬱風說着就去褪媽媽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那戒指因爲老是褪下戴上的,並不是很緊。眼見得戒指就要被兒子奪走,黃慧羚死死護住,但這年鬱風18歲了,頗有些力氣,最後得了手。隨着一道閃着白光的弧線,戒指被鬱風從窗戶扔到了樓下的草地上。

“兒子,快去撿回來,你這是要氣死你媽我嗎?”

反應過來了的鬱唯撒腿就跑,他乘着電梯來到了樓下,打開手機上的電筒好一通找,才找到了那枚戒指。

鬱唯拿着戒指回到病房後,鬱風繼續吼道:你想想你對恬恬阿姨公平嗎?你愛她嗎?愛的話,又爲什麼和我媽舊情復燃?你對我媽公平嗎?你愛她嗎?愛的話,你爲什麼不和恬恬阿姨離婚然後跟我媽復婚?你對鬱文公平嗎?你把給他的父愛偷偷地勻一些給我?你對我公平嗎?我8個月時你就離開了我,我都不知道由爸爸媽媽一人一隻手牽着,我在中間走是什麼滋味。你沒給我過過幾個生日,我人生的許多重要時刻你都缺席。比如我初中畢業典禮你就沒參加。算了,不跟你說了,說了也白說。”

兒子說的全對,沒有一句不對的。兒子長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思考。鬱唯不敢看兒子的眼睛,他低着頭訥訥道:“兒子,我很抱歉……”

“抱歉有用嗎?少來!”鬱風甩下硬梆梆的一句,面朝牆壁,不再理他。

這天晚上,鬱唯到底還是走了。他要是不走,他那個家又得地動山搖。

鬱唯走了後,黃慧羚埋怨兒子:“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啊?你爸要是再也不來了怎麼辦?”

“沐沐,從那以後,他就只是我的衣食父母,而並非我真正意義上的父親。愛一定要完整,無論是對感情的另一方還是子女。”

“沐沐,我有一顆心,它完完全全地屬於你。答應我,你的心,也完完整整地交付於我,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好嗎?”

“好,好!”我摩挲着鬱風的頭髮,迭聲答應道。

“後來你爸和你媽怎樣了?”

“還那樣,維持原狀。”

“鬱風,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現在有我,以後的每一天,你都開開心心地好嗎?”

“好啊好啊,以後我可就跟你混了,你可不許不要我啊。”

鬱風又恢復了往日的明朗。

兩年後,鬱風畢業了。

爲了能夠照顧我,他暫時留在了西安,在一家翻譯公司就職。

天翼翻譯公司是西安最具名氣的翻譯機構,對外承接各類大型會議的口譯以及一些涉外公司、機構的筆譯。

鬱風在這家公司擔任口譯員,每天忙得不亦樂乎,但這並沒有影響我們的感情。

有一天,這家翻譯公司的創始人黎總(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把鬱風喊到了她的辦公室。

黎總也不說話,就是上下左右笑眯眯地打量他,然後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鬱風一肚子的莫名其妙,敢情我這是成了中老年婦女的偶像?

第二天,他辦公桌的對面換了一副新面孔。
也不知是什麼來頭,黎總親自把她帶到口譯室,還說讓鬱風多多關照。

搞什麼嘛,我這也纔來,怎麼就輪到我多多關照了?

黎總講話時,其他同事全部正襟危坐,一副好職員的模樣。

等到下班後那新來的女譯員龔映雪走了後,一衆譯員開始擠眉弄眼,並且用一種怪異的聲音說:你就自求多福吧!

鬱風問他們,他們就手一攤,肩一聳,眼珠子往上一翻,拿腔拿調地說:我們也不知道呀!

鬱風回來跟我說起這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對他說:“別管了,你好好做好你的口譯工作就行。工作做好了,她能奈你何?”

話說這龔映雪容貌撐死了也就是中上之姿,但是對化妝卻異常的熱衷!經常頂着兩個刷着五顏六色亮粉的詭異眼圈來上班。

“跟妖孽一樣,真讓人受不了!你說你上班就上班,打扮成這個鬼樣子污染別人的眼球是幹啥子嘛?搞得我跟她對桌一個月了,還不知道她眼睛究竟長啥樣。”

鬱風所能接受的是素顏和淡妝,所以他感到不可忍。

偏這龔映雪還就喜歡往鬱風跟前湊,今天幫鬱風帶一杯咔啡,明天問鬱風她新買的衣服好看嗎?

鬱風是煩不勝煩,但看她業務水平還行,也就先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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