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筆記之五 戴嵩的牛尾與齊白石的蝦身

《東坡題跋》中記載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戴嵩是唐代著名畫家,以畫牛出名,時人有“韓馬戴嵩”之稱。一日,有一牧童看到他畫的《鬥牛圖》上是正在酣斗的兩頭牛時,撫掌大笑。

原來牧童從個人經驗指出錯誤:牛在鬥時,力量在角,“尾搐入兩股間”——尾巴收在兩股之間,而戴嵩的這幅畫牛是:“調尾而鬥”——尾巴的位置不對,犯了常識性錯誤。以畫牛出名的戴嵩肯定仔細觀察過牛:從形體到細節都有心得,饒是如此,其畫作仍不免露出破綻。




其實,戴嵩畫牛畢竟是藝術創作,藝術來源於生活不假,但藝術肯定又要高於生活,是允許虛構的。但常識性的錯誤還是不應該有,比如牛在鬥時,尾巴的位置等。當然這也就是遇到行家,不是內行,誰又能清楚呢?



與之類似的是白石老人所畫的蝦。其實,蝦的身子是六節而白石老人畫的蝦只有五節。這倒不是說白石老人犯了錯誤,而是因爲他通過實踐知道,五節的蝦比六節的蝦更有表現力。可以說是有意識的畫錯。還是那句話,藝術不是生活的複製,它一定要高於生活。

汪曾祺的小說《鑑賞家》中,提到一個叫季匋民的畫家與販水果的葉三之間深厚的友誼。當季匋民畫了幅墨荷給葉三看時,葉三指出了破綻:紅花蓮子白花藕。而季匋民所畫的時墨荷——只有黑白——一片純白的荷花中,直挺挺的是枝枝碩大的蓮蓬。其實葉三固然是對的,畫家也沒錯,正要是較真,荷葉也有問題——啥時候見過墨色的荷葉?

什麼原因?自然還是那句話。藝術是允許虛構的——至少不應太苛求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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