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的米粉粑

五点多回家,太阳还没沉入地平线下,满世界依旧明晃晃的敞亮,四月的日子像橡皮筋一天天被拉长。

餐厅的圆桌上已摆好了满桌诱人食欲的菜肴,更诱人的是一碟煎得微黄却不失底色的米粉粑。妻指着靠在碟边两只瘦小的,说这是芝麻馅的,给你订做的。家里人喜欢辣味,唯有我似乎被上海的甜味食品所俘获。问及今天是什么日子?妻白了我一眼,说,三月三啊。

外出快三十年了,妻一直记得住老家的风俗,我是每当有人提及才会想起,如同我还知道自己是程家墩人一样。

芝麻馅的米粑除了有汤圆般甜味外,并不爽口,机制的米粉太过细腻,经水揉捏,尤其在高温的烘焙下显得精致也显得瓷实,全然没有了记忆中的松散柔软。

凝视着面前的食品,我忽然觉得,过份的精致往往让事物失去了本真。

儿时做粑的米粉来源是糙米,粮站里买回来的。程家墩队没几亩水田,还在三五里外的保成圩,和普济圩农场隔河相守。农历三月,大概是才做秧田的时候,水田里生长的还是茂密的红花草。那一点点的水田从没闲着,一年要插两季稻,假如有可能插上三季四季,村里人再辛苦也愿意。乡下人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力气。早稻收割是伏天,收获的称为小米,熬出来的粥浓白,清香可口,就着同样白色的馒头,那是一年中最快乐、最富裕的时光。晚稻收割就没这么好的口福了,稻子碾出来的米叫粳米,留着过年切米糖用的,想吃顿粳米饭也是奢侈。


三月三不能不吃粑。每年这个日子还没到来时,母亲就会舀半脸盆的糙米,在水中淘尽,晃除米中的细砂,再浸泡一夜。寂静的夜色里,这些细长微黄的糙米吃足了水份变胖,变得白净。然后去大河边我喊二爹爹的门前场地上,那里有地宕,糙米经过石锤的几百次锤击,然后用筛箩过滤,便是白花花如雪的米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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