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婚宴

在车上经过七个多小时地煎熬,回铜陵已是晚上八点。五一节回去不仅仅在寻找记忆中的往事,重要的还是吃喜酒,并且两家都集中在二号的中午。

是迟到的婚宴。

朋友的女儿去年结婚的,婚礼本来定在年初六,谁知道情况一天天在变,变得恶化,变得人心发慌。最终大喜的日子没变,宴席取消了,但人情消失不了。乡下人厚道,情没还,就揹着一座山,压着他一年多,现在,外孙都有了,婚宴还得办。他就是在我《村庄在我身后》文里的“建”,那时省去了一个“汪”姓。程家墩四百多口人,在文中点名道姓的不多,《走出村庄的人》里面出现几个,也不知道有什么反应,明天回村庄看看,听听。

一九八八年正月,我告别新婚的妻子,带着村里七八个年轻人去安徽来安电镀厂打工,建也是其中之一。也许是我们太急于跳出“农”门,太期盼脱离手中的农具,但我们还是没有准备好,握锄的双手抓不紧圆滑的钢管,粗壮的双臂抵不住轻巧的铁叶片。对于无孔不入的锈尘,还有深夜起床上班更是难以适应。

终于,在白忙了半个月后,大都选择了逃避,走出了宿舍。我和建没有回家,乘上了东去的绿皮火车,有了苏州火车站的故事,有了常熟辛庄,芦荡的故事。

那年,建和他现在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我们没人宝贝,没人关爱,我们用自己最大的气力换取一天二十元的收入,换取一个个开心的微笑。

在欢快的乐曲声里,我回想着不和谐的往事,这并不是我自作多情。

建结婚的时候我不知道,即便知道也很难回去。常熟一别我去了上海,从事着实在而又辛苦的码砖,听说建去了张家港,他的妻子也跟着去的。我们见上一面,也是难得的机遇。

时间慢慢地过,却又过得飞快,一晃自己头发白了,一晃孙子能跑,一晃他的女儿就结婚了。

因为送妻子去天井湖边的酒店参加另外一场同样迟办的婚宴,我上酒店五楼已过了上午的时间。环顾四周,想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听到有人叫我。是汪阳,建的堂弟。我走过去,这是靠近进门的位置,像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十个人的大圆台,只坐着六个人,包括刚落坐的我。

席间,我问汪阳,怎么没看到你老爷(叔叔)呢?他笑着答我,老爷被我们搬到广州去了。我听完一楞,随即也呵呵一笑,去广州比在家里坐吃山空强些。

他老爷就是小五子,和我家隔壁,大我一岁,和老婆离婚多年,两个成年还没成家的儿子都在广州,做礼品推销工作,日子像是三月的天气忽冷忽热。小五子待在家里,感受着儿子们的天气,还感受着村里人的天气,过着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我劝他低下头,去求老婆,看能不能复婚。有时候低头不是丑事,低下头才能昂起头。可惜,他听不进去。

其实婚礼,婚宴都可以推迟,只有日子没办法推迟,依然得一天天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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