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我的周小莲

        一

小莲出轨了。

接过代海递来的照片,我大脑瞬间缺氧。一道闪电,接着惊天动地的一声炸雷,将我一颗脆弱的自尊心,炸得支离破碎。

我一把推开代海,跑出去。“哥,哥——”代海付了酒帐,在后面追,没追上。

乌云翻滚,天昏地暗,狂风一阵比一阵猛烈,使得酒馆门前的一面酒旗,一阵又一阵猎猎颤抖。

我失魂落魄。其实我没醉,却象醉汉一样踉踉跄跄横冲直撞,不顾一声声刺耳的刹车声,愤怒的喝骂声,有好几次差点儿和汽车撞上了!差点儿撞上助动车,撞上行人,撞上栏杆,撞上墙。这是在找死。对,我就是在找死。我要抓住她,撕了她,吃了她,活剐了她!她不是人,她让我变得也不是人了,活着还有啥意思,都他妈消失吧,消失吧!

我最终没有找到小莲。家里没有。她单位没有。她常去的几个商场也没有。

这时,小莲发来微信:“我去东城了。”之后,关机了,再也联系不上了。

好啊,竟她妈给我玩失踪了!阵阵怒火,猛烈撞击着心扉,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暴雨汹汹而来。

我张开双臂,向天,向远方,狼一样哀嚎:

老天爷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否则,我胸中这口恶气,如何能跑得出来啊。

坐2路公共汽车到了火车站,买了票,进了候车室。

我要找到小莲。

候车的当儿,我把思绪重新捋了一遍,又与代海通了一会儿话。

代海很高兴。还能把他当作好哥们,在电话里听得出他很兴奋,要与我马上见面。我告诉他我有事,我要到东城去一趟,回来再见。

代海说他正好这几天休假,可以全天候陪我。

我说不用。

挂了机,正自感叹代海这哥们讲义气,一摸兜,钱包不见了。车票和身份证都在钱包里哪。这下坏了,上不得车了。我那个急呀。没有身份证,就是想再买一张车票,也难了。

正在焦急无助的当儿,有人过来兜售车票,可能看出我急着上车,票价两倍的要。高价就高价吧。我想,也只能这样了。用手机转了账,这时火车已进了站,我抓过车票冲上站台。

上了列车,找到座,我长舒一口气,总算坐上列车了。正自庆幸,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外国人,高的瘦,矮的胖,中国话说得相当流利,如果不看大鼻子,和偶尔无意间迸出的英语,很难看出他们是外国人。

矮胖子拿着票,对着号,让我离座。

我说:“你错了吧,不是这个座吧。”

“对呀,就是这个座,没错。你的错了。”

我拿出我的票,胖子一看,笑了,说:“是在候车室买的吧?你这票是假的。”

“假你妈的个逼!”我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莫名的要爆发出来,一拳捅向胖子。但是,被胖子身后的瘦子伸把抓住了。紧接着,瘦子挥拳打来。我左手被抓,右手格架。却一下架空了。

原来瘦子的手被胖子攥住了:“算咧,在列车上。”

瘦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放下手,悻悻地在我身旁坐下。我自知失态,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让座。胖子也没有客气。

到达东城,沿路找了几家旅店,都要身份证,直到华灯初上,我也没有找到住处。我就象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孤独的行走在东城繁华大街上,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夜深了,行人渐稀。在路灯下踽踽徘徊,往日那没有归宿的怅惘,在我无尽哀伤的心底恣意弥漫。

直到现在,我一点也没有小莲的消息,女儿也不见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说散就散了。

我欲哭无泪。

在一座石桥上,我住了脚,斜依栏杆,瞭望着静静的湖面。湖畔,歪柳探水,孤月半悬。湖岸边,花树成荫,曲径通幽。几对情人,在月下、花影里窃窃私语。夜凉如水。我裹了裹风衣,踏上斜径,想就近找个凳子躺下,先将就一晚。

蓦地,耳畔传来久违而熟悉的童音:

“妈妈妈妈,啥时候能见到爸爸呀?我可想他了。”

“快了,就快了。”

“妈妈妈妈,咱装修好的大房子里,有爸爸一间吗?”

“有,很大很大一间呢。”

是女儿和小莲!我的心一下子往上揪起来,揪得生疼,“咚”的一声,跳到嗓子眼上堵住了,堵我难受至极。

背在紫玉兰树后,我几疑是在梦中,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泪雾迷蒙了双眼,越擦,越是流得欢。

前方,小莲拉着女儿的手在前面走,她的身后,两个男人一胖一瘦。正是我在列车上遇到的两个大鼻子外国人。怒火烧红了我的眼睛!但还没等我冲上去,几人已经钻进了路旁的轿车,开走了。

我撒腿就追,但哪里能跑得过四个轮子,小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跟了两个男人消失了。一股熊熊怒火,烧得我心里实在难受。

操!我狠狠踹向一棵大树,大树微晃了晃,无恙,我的脚却崴了,受了伤,疼得我呲牙、咧嘴、直甩腿,单脚在原地蹦哒了好一会。唉,女儿被骗了,这孩子咋就那么天真呢?

但不管怎样,我知道了小莲就在这个城市里,女儿与我的距离,不远了。

一瘸一拐来到躺椅的地方,我裹紧大衣,躺下,却无论如何难以入眠。眼睛数着天上的星星,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和小莲相识,是一个偶然。

那年,小莲家因旧房改造要拆迁。

那天,小莲在附近找房屋。因她有个卧床的老妈,都不愿租给她。

天阴,有雨。风刮,雨斜。小莲担心老妈,匆忙回家。

那会儿,我没带伞,为了躲雨,急着往檐下窜。

迎面撞上了。撞了个满怀。我个矮,是我撞进了她胸怀。

意外猝不及防。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有想到要分开——弯刀对着个瓢切菜,对上眼了。信不信由你,爱情就这么不讲道理。

我和小莲就这样相识了。

经过我多方联系,跑前跑后,帮她租了房,搬了家。接触多了,彼此感情非常黏糊了,在一个恰当的时分,干柴烈火,在一起了。之后,结了婚,我搬进了她家刚分的安置房。“三寸丁”娶个“七仙女”,又是“倒插门”,没有人看好。直到我们有了孩子,我和小莲照顾小的,赡养老人,夫唱妇随,一家人其乐融融。后来,小莲的母亲去世了。

正如人们的“不看好”,老人去世了,我和小莲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我没工作了。

我没工作的原因,是被领导批评了,一气之下,甩手不干了。我认为单位离不开我,却不知,单位离了谁都照样转。就如驴拉磨,驴不在,还有牛呢,是啊,牛走的慢,但稳。我那时真是猪油蒙了心,自认为有能力,到哪儿都饿不死,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辞了职,下了岗,还挺高兴,觉得解放了,自由了,可以放飞自我了。

离开单位,才发现,我鸟屁不是,干啥啥不会,做啥啥不行。在家里,带孩子不行,做饭不行,就连洗衣服,也洗不干净。出去找工作吧,因为一没特长二没技术,不好找。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又因为不熟悉本职,总出错,被辞了。之后,我象个一无是处的废柴,被遗忘在人世间的某个角落。

与我相反,小莲进了国安局,成功粉碎了某国的一场阴谋,成了系统内一颗耀眼新星。

从那个时候起,小莲开始变了。以前,小莲不爱打扮,穿着极随便,素面朝天。此后,开始注重打扮了,还经常外出,进酒店,逛商场,甚至一天几次换衣服。小莲杨柳细腰,薄施粉黛,看上去娇媚多姿,平添了几分女人韵味。十女九爱美,无可厚非。

我就没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到代海把小莲与人私会的照片拿出来,交到我手上,我才如梦初醒,一切疑窦丛生的迹象刹那间明朗……

我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睡意朦胧中,女儿被人抱走了,“爸,爸,爸爸呀--”女儿摇着小手,在向我呼救。我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赶不上……醒来,泪水打湿了衣衫,喉头格外堵得慌。

我决定找到女儿。小莲有外心了,可以不要,女儿却是我的心头肉,离不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一天的努力,总算找到了。小莲定居在仙闲居88号别墅。乖乖,一听这名字就羡煞人,仙闲居,闲云野鹤,神仙也向往的地方啊。

还别说,还真有点仙气儿,飞檐,走廊,森林,花园,别具匠心。行走其间,有山,有水,花香,鸟鸣,分不清楼在林里,还是林在楼中。真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清晨薄雾绕林,中午阳光明媚,光线充足,把个小区设计成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不能说不是鬼斧神工。也可想房价该是多高,能在这儿居住,该是多么有钱,或者,身份该是多么显贵。

我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今天是开了眼界了。

找到了地方,锁定了人,我反而不急了。

我开始包装自己。蓄了胡,剪了发,戴了个大墨镜,墨镜是深茶色的,看不到里面,再配上大口罩,包住了眼和整个脸。对我来说,包住了眼睛和脸,就等于改头换面。还别说,人立马精神了许多,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点儿不错。此时的我,少了儒雅,多了戾气,再加上增高鞋一穿,往日形象大改,就是站在小莲面前,怕也难以分辨。

临时起意,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装扮,我特意到小区转悠了一圈,并在小莲走到跟前的当儿,一膀子撞她一个趔趄。

“神经病呀。”小莲丢下一嗓子,走了。

居然没有理会。

也就是说,没发现是我。

我在小莲住的别墅旁租了套房子,第六层,透过高倍望远镜,可以居高临下实施监控。对面,小莲只要不拉上窗帘,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我眼前。一旁,照相机也已架好,长焦镜头打开,随时可以抓拍现场。我倒要看看,小莲要玩哪一套!

让我没想到的是,代海居然来了,并且来得非常快。我去车站接他。老远,代海就一脸憨笑:“哥,我来了!谁叫我是倪也的狗,不,倪也的狗腿子呢!”

“谁是狗,谁是狗,谁是你爷的狗!”我也是难得的快活,跳上前去,一下弹了他一个脑崩。

“不是你爷,是倪也!我是倪也的狗!”代海赶紧解释。

“还说,还说!还说你是你爷的狗!”

代海捂了脑壳,躲闪着在前边跑,我在后面追。一高一矮在车站前嬉笑打闹,使得许多人引颈而笑:这年月怪了不是,儿子打老子!

之后的几天里,我天天在窗前瞭望。看着小莲和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在小区里进进出出,我的心倍受煎熬,恨得牙根子直痒痒,浑身战栗,直想冲过去,撕了她,吃了她,这些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啊!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冲动,我要抓住证据。

而证据又不是轻易能抓得到的。三人仅仅只是一块儿出出进进,说说笑笑。到了夜晚,小莲和女儿红睿睡一间,两个男人睡一间,互不打扰,各不侵犯。

奸夫淫妇不住一屋,这究竟闹的是哪一出?

像个特工一样,我紧密监视着对面别墅的动静。还别说,这一监视,还真发现了蛛丝马迹。

已经是深夜了。路灯象夜的眼,在一眨不眨的紧盯路面,和路面斗法。此刻,我在紧紧盯着对面。

对面,别墅里,静悄悄寂然无声,也无人走动。灯灭了。灯又亮了。女儿红睿醒了,起夜。边揉惺忪睡眼,边走。睡眼朦胧中,一膀子撞翻了花树,花树倒了,砸烂了鱼缸,鱼缸里的水哗哗流了一地。一时间,整个别墅里“砰啪”,“哎呀”,“哗哗”,好一阵慌乱。惊醒了小莲。跑过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女儿红睿哭了,鱼缸的碎片扎了脚,流血了,女儿晕血,一见血,晕倒了。

我那个急。几步窜出屋去,却是刚到电梯就停住了脚,刚要按电梯按钮的手也随之打住。我不能去,不能前功尽弃啊。我抱住头,蹲下。连女儿都保护不了,我他妈还是人嘛!

等再次回到窗前,对面,别墅里已经安静下来,小莲和一高一矮三个人,钻进停在门前的白色迈凯伦里。

两男一女深夜外出,还连女儿也不顾了,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要躲出去行那淫荡之事?好哇,狗日的奸夫淫妇,我看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由于愤怒,我浑身颤抖,迅速下楼,发动租来的破吉普。代海也撵下楼来,在下一个台阶时一脚落空了,趴倒了,一只手胡乱扬着叫我:“哥!哥!带上我!”我哪里顾得上他,一踩油门,破吉普一头窜了出去,紧紧咬住迈凯伦。

也许是第一次跟踪,我没有经验,跟得太紧,好像被发觉了。有好几次,迈凯伦都是突然开到路边,突然停下,又或者突然调转车头,奔向另外一个路口。

这显然是在试探。

我愤怒得脸色乌青,没有注意这点,只顾追赶。

迈凯伦突然加速。左转。

我急忙左摇方向盘,猛踩油门,穷追不舍。狗逼的奸夫淫妇,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你上天,我就上天,你入地,我陪你入地,追到牛屄窟窿里我也不放过你,我倒要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我咬着牙,发着狠,车子一个颠簸,咬烂了腮帮子,一股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好个狗男女,来吧,爷给你来点儿更刺激的吧。

我大脑一热,失去了理智,被追的人既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还存啥善心,冲上去,撞上去,撞死奸夫淫妇,撞死他们个狗娘养的!

我将油门一踩到底,马达剧烈轰鸣,吉普车一下象个醉汉,抖动着猛烈向前冲去。吉普车快,却快不过迈凯伦,迈凯伦4.0升双涡轮增压McLaren V8发动机,性能太过厉害,从0-100公里加速不到三秒钟,时速达到200公里/小时则仅为6.7秒,轻而易举的躲开我,超越我,在前边优哉游哉了一阵。然后,打了一个弯,在快要到达十字路口的一刹那,加速!疾驰而去。

糟糕,十字路口绿灯转红灯!我也是追红了眼,车开得得太猛,刹车不及,偏在这时,横向一辆桑塔纳也在抢道,一下从我车前冲过,前面过去了,车尾在劫难逃,“咣”的一声,撞上了,使得桑塔纳滴溜溜围着我的车子转了一圈,最后斜刺刺开到了一旁的路边。

桑塔纳司机大难不死,火往上撞,打开车门骂咧咧跑过来。我一看,乖乖隆嘀咚,那象小山一样的块头,走起路来“咚咚”作响。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灵机一动,趴在方向盘上装死。也幸亏头被磕破了,血流了一脸。大块头过来一看,出人命了,“娘哎”一声,拔腿就跑,车也不要了。

我大难不死,也是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停留,开车回家了。至于以后交警传唤,以后再说吧。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回到家,看我满脸是血,代海吓得不轻,拉着我问这问那,说话也有点儿磕巴:

“哥,哥,你怎么了呀,你没事吧?你渴了吧?你饿了吧?”围着我乱转。

我被转得有点儿晕,我说:“烦不烦,能不能让我安静点。”

见我发脾气了,代海讪讪着到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看着看着头一歪,睡着了,打鼾,放屁,还磨牙。

我知道自己鲁莽了。

直到后来静下心来,我才蓦地想到,女儿晕血,放到床上休息一下就好了。他们此时外出,眼瞧着手上拎只箱子,明显是要去进行什么交易,只是我当时脑子热,想的邪,一阵蛮干给搅黄了。

那么,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要做什么交易?一连串的问号,搅得我头疼欲裂。看了一眼代海,他此刻躺在沙发里,已经睡熟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哈喇子在嘴角挂了长长一溜子。电视还在开着,里面,一个小娘们在和一个老男人跳着曳步舞。

我走到窗前,把着望远镜仔细搜寻对面的别墅情况,心中忿恨难平: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小莲,你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现在五点多了,小区里,鸟鸣,狗吠,爱早起的人们开始散步了。而对面别墅里,依然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儿动静,甚至连窗帘,也没有拉开。也许,此刻,小莲还在睡懒觉,还有就是,也许昨夜我的一番举动,把他们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对,往日里,这窗帘早就拉开了呀。况且,今儿个不是星期天不应该睡懒觉。我顿感不妙,再去找那车,白色的迈凯伦已不见了踪影。

狗日的,给我玩了个金蝉脱壳,早就跑了呀。

我急忙冲下楼去。

刚出楼梯口,迈凯伦回来了,胖子下车,左手拎着一块肉,右手拿了两把青菜。

原来是买菜去了。我长舒一口气,转身,上楼。

再次趴回窗前,瞭望着对面,一整天,都没有小莲的踪影,难道小莲不在?或在哪里躲起来了?

我看得累了,索性不再张望,坐回到单人沙发上。坐着坐着犯困了,一条腿斜跨在茶几上,脖子歪挤在沙发角落,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睡熟了,身子不得劲了,不知怎地腚一滑,落地了。“咚”的一下,屁股摔得生疼,疼醒了。我抹了一把嘴角挂着的哈拉子,一扭头,就这么一扭头,瞬间,我的眼睛瞪大了。

对面,别墅里,一盏灯,蓦地亮了!出现了人影。我这一睡就是一天,莫非是小莲,夜晚回家了!我立时睡意全无,跑到窗前,拿起望眼镜,但是窗帘随即被拉上了。我急了,但急也没用,有窗帘隔着,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里面有人,象皮影一样在屋子里影影绰绰晃动。这些人在干什么?看不清。

我跑下楼去。

我在别墅外转悠。别墅有外墙,是木桩那种,这当然拦不住我,问题是进了院,怎样才能上去。我仰着脑壳,望二楼那微弱的灯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里升起:爬墙。别误会,我不是壁虎,我没壁虎那能力,我是说,顺着墙上外挂的水管子往上爬。

说干就干,我越过木栅栏,抱住管子往上爬,管子滑,好在隔一段有一个固定管子的白铁圈,脚蹬在上面,勉强能上去。

就这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到了二楼的窗台。所谓窗台,就是一圈有铁栅栏的那种,我也不知道是放空调外挂,还是看风景或干啥用的,总之我是站在了上面。上面并没有空调外挂,也许还没有来得及安装空调吧。哦,扯远了,且不去管它。

窗子是双层玻璃,玻璃是钢化隔音的那种。没安装防盗窗。里面反锁上了,打不开,好在能听到声音。但声音是在另一间屋子,听不太清,耳朵贴紧了窗子的缝隙,依稀能听到呜哩哇啦的争吵声。

我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却一时又无可奈何。

直到两人进了这个房间,他们乌里哇啦的说话才听得清楚一点。是那两个外国人。说的话全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好在我几年大学没白上,从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中大致听出,原来他们是国外敌对渗透势力,要炸毁什么G站,破坏我国的科学发展。而这座G站,比目前的顶尖科技天眼和北斗导航要厉害得多,它融汇了航天通讯精华,一旦成功,将会领先世界二十年,任何国家的任何地方都将会一览无余,不存在任何秘密。但是目前还在科研阶段,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个地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在外围加强戒备。不料还是被国外敌对渗透势力知道了。可是,没有内应,他们进不去,而能领他们进去的那个人,却在前天,因涉嫌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了。当然,这正是小莲所为。这样看来,小莲,就是为了打进国外敌对渗透势力内部,与国外敌对势力虚与周旋?我有点儿晕,又为事情的真相大白而释然。心底里油然泛起丝丝的暖意和阵阵自豪感。

但是,此刻,看情况有些不妙,小莲似乎被发现了,似乎落在他们手上了。

“弄死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陡然传来,让一时走神的我打了个冷战。原来瘦子一把拉开了一扇玻璃窗,探出头来。

坏了,被发现了!我一惊,想跑。却一时又下不去了。我恐高,刚才一急上来了,现在却怎么也不敢下去了。可不下去又不行,如果被发现,打起来,以我目前所处的环境,肯定没有半点儿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跑,赶紧跑,越快越好。

趁他没看清,我翻过窗台的铁栅栏,抱住水管子。万不敢往下看啊!心里告诫着,可还是不由自主往下一看,这么一看不当紧,脑袋却“翁”的一声,涨大了。下面漆黑一片,就象一个无底洞,要将我活活吞噬。手发麻,脚发软,不听使唤。

哪里还能抓得住管子!身子一仰,掉下去了。我眼睛一闭,心里一凉:“完了。”

这感觉瞬间被凝固了。

身子重重落了下去。不知为什么,却是屁股先着的地。屁股下是花草,地很软,砸了个坑。即使这样,我还是疼的龇牙咧嘴,眼冒金星,好大会儿没能动弹。

再看楼上,灯灭了。瘦高个男人跑下来了。我猜想肯定会跑下来,这么大的动静,不跑下来才怪。我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越过木栅栏围墙,趴在不远处草丛里。果然,瘦高个男人跑下来,先到窗下,后又在四处搜寻了一番。大概怕惊动物业的保安,院灯没开,只用手电筒四下里乱照,照了一会儿,没发现啥情况,就又上楼去了。

显然,他没有发现我。但没发现不等于没猜到。那么大个坑,花丛倒了一大片,心里没想法那是不可能。

楼上再没有开灯。但不开灯不等于没事。这男人一定警觉了。狗急跳墙,对,狗急了尚且跳墙,那么人呢,人一旦急了眼,啥事都能做出来。

刚才,瘦高个男人说什么来着:弄死他,弄死谁?他说这话时,显然没有发现我,不是我。那么,这句话对谁,对小莲?还是对我女儿?我胡乱的猜想,心里不由焦急起来,小莲她们到底在没在楼上?瘦高个男人如果要对小莲动手,我女儿可不会例外!

我冷汗涔涔,要报警,可一摸兜,手机没了,可能是刚才坠地时丢了。想回去叫代海,又一想代海去了也是白给,还不如我先悄然探看一番,然后回头再说。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身上疼痛,马上翻过木栅栏,进院。楼门没锁。大概这男人回去得急,忘锁了。

看来,这栋别墅已经改造,一楼,前面是客厅,后面是仓库。仓库门关着,我试图看清仓库里面的东西,可黑乎乎一片,看不见。我摸上楼去。二楼也已改造,前面住人,可做掩护,又可做瞭望哨,后面则成了一个大厂房。厂房里凌乱不堪。没人。屋角边堆着麻黄草。细心的读者可以在百度里搜到,麻黄草是一种特有植物,只有细细的茎秆,没有叶片。它的地下根可深达七米,牢牢的固住泥土,只要一次充足的补水,它们就可以在零降雨的情况下生存六个月。另外,从麻黄草的茎秆里可以提炼出一种化学物质——麻黄碱,它就是制造头号毒品——冰毒所必需的原料。我几年大学不是白念的,这些我当然知道,那么,他们这就是在制造冰毒了?好啊,如此最繁华的地段,豪华的小区,在做如此违法勾当,这是灯下黑啊!

我找了个塑料袋,将冰毒的半制品装了一部分。装好,赶紧开溜。

此刻,楼上,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静悄悄的,寂然无声。我提着步子,蹑手蹑脚,两个耳朵支棱着,大脑提到百分之二百的警觉。我不敢大意,怕稍有不慎,将会前功尽弃。

但很不幸,还是被发现了。

灯猛地亮了。使得我刚迈进客厅转向楼梯口的脚,一个前,一个后,一下定格在那里。好在我大墨镜扣在脸上,没让人看出我心中的惊涛骇浪。

此人就是我在列车上遇见的胖子!

我在危险来临的这一刻,收住了心神。此人手持菜刀,看样子小有武功。我也有。幼时,因为矮,总受人欺负,被爹娘送去了少林寺学武术,可惜不是练武的料,没练好。后来上了大学,不练了,武功也就基本废了。我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应付这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况且我虽略低于他,但有增高鞋加持,只要不率先动手,谅他在没摸清我的来路之前,不会贸然出手。

果然,这胖子一手持刀,一手虚扬,丁字步站立,神情戒备。我不动,他自不动。我不语,他也不语。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象两只斗架的公鸡,瞪上了。

在我紧急思考如何一招制敌的时候,冷不防背后一声大吼,后脑勺猛一疼,被人偷袭了。我身不由己的晃了几晃,再晃了几晃,头晕,目眩,脚下不稳,增高鞋也被甩掉了,光着脚,“噔噔噔”,一头栽向一楼!只听耳旁“咣当”一声响,头撞上扶手了,身子一歪,便失去了知觉。这是身子矮的好处,身子高了,那1.10米护栏将会形同虚设,便要一头栽下楼去,也就脑袋开花死翘翘了。可见矮有矮的好处嘛,个矮还救了我一条命呐。这是我后来最为庆幸的事。闲话少叙。

我是被一桶凉水兜头浇醒的。醒来后,后脑勺的伤口被水浸得生疼,不由轻轻呻吟了一声。这才看清眼前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正是我在列车上遇见的两个外国人。

此时,我手与脚被绑于后背,挣开不得。

“好小子,抄爷的后路来了,说,你是干啥的?”矮胖子持了个擀面杖,擀面杖上有血,看来,我就是被这擀面杖给敲的。胖子中国话相当流利,如果不仔细听,听不出舌头有半点儿打卷。

我倒是头有点儿懵,舌头直打卷:“我是倪也,我是周小莲的男人。”

“什么?”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倪也。”

“好小子,到了这份上还来充爷!”

胖子勃然大怒,用棍敲打自己的手面,恶狠狠走了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马上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是来偷东西的。”

“呵呵,好小子,编,编,你就编吧!”

胖子走到我的近处,一棒打来。被我就地一滚,躲开了。但躲开了第一棍,第二棒却结结实实打在了臀上。我那个疼啊。我倒吸一口凉气,大喊:“快来人啊!”

“喊!再喊我打死你!”

“不喊,不喊。有话好说。”

“好,我问你,刚才爬窗户的是你小子吗?”

“是。”

“没看见有人吗?”

“看见了。”

“看见了你还敢来偷东西!”

“不,不敢,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

我的头一痛,一股热热的血流涌出来,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感觉身子忽忽悠悠在动,腾云驾雾一般。

稍微清醒一点,发觉被塞进了车子后车厢,手与脚仍被倒捆着,肚子朝下。车行在柏油路上还好些,但是一下土路或遇上磕绊,我的头脸便会不停与铁板亲密接触碰撞,碰撞得血流满面。我试图翻过身子,想仰面朝上,无奈,总难实现,只好侧着身子,倚着车帮。这样稍好点。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杀人灭口么?应该不会,我没有对他们形成威胁,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哦,对了,毁尸灭迹,可能是见我死了,要拉到野地里埋了。不行,无论如何,我得想法逃出去。

凭感觉,车子拐了好几个弯,似乎快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森林?荒野洼子?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算了,不去想了,逃命要紧。可是,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两只手想要解开绳套,似乎不太可能。四下里又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继续解绳。我心情紧张,不断安慰自己:“不紧张,不紧张,我不能紧张。”可越是这样越紧张,越紧张手越抖。我那个急呀。直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有解开。

“吱--”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使得我身子一下从这面,撞到另一边,脚一蹬,竟开了一道绳。有救了。我一下欣喜若狂。

正在这时,后车厢被打开了,我眼前一亮,心也随之冰凉。瘦高个探过头,摸了摸我的身子:“哎,这小子好像没死。”“管他嘞,扔了再说。”矮胖子就拉住绳子往外拖。拖到地上。在我身子骨猛一疼的当儿,透过夜色,看到眼前有一条河,我们在桥上。

此刻,矮胖子抱头,瘦子抱脚,擡起来,要往下扔。我还不想死啊。我想挣扎,却浑身僵硬。我想喊叫,却是干张嘴,叫不出,象鬼压了身一样。再说不张嘴也不行,嘴里还塞着东西呐。我满脸惊恐,感觉就如待宰的羔羊,无助的看着刀割断了脖子,在胸膛“刺啦啦”划过,划破内脏,却再也无力阻挡,难以反抗。

但两人哪里能顾及我的这些感受,擡起来,往后一悠,再往前一扔,高过桥栏杆,扔下河去。

我脑子刹那间缺氧。但是,绳子却在我本能的剧烈挣动中开了,散了,我随之就象一个高空落下的重物,“嘭”地一声落进水里了。好在,我会几下“狗刨”,浮出水面,一把划拉掉脸上的河水,掏出嘴里的东西,往岸边“刨”去。

桥上,两人借着月光,一看“失手”了,人游向岸边了,慌忙钻进车里,往岸边猛开。

看他们去了岸边,我哪里还敢再去,转过身去,游向河心,朝对岸飞奔。

殊不料,我快,他们更快,车到河对岸,下车,抱膀,死神一样望着我。而此刻,我已是筋疲力尽。上去就是送死,不上去离死也不远。我急得直呼“救命”,可在偌大的夜空中如一滴水落进海里,起不到半点效应。况且每叫一声,我都会丧失一分力气,此刻对于筋疲力尽的我来说,尤其珍贵。万般无奈之下,又往河心奔去。

我划得很慢,腿象铅一般沉重,擡不动,还得必须擡,因为只要一停,我就会葬身河里。而除了“狗刨”,其他我什么都不会。

但我还是试着仰泳,也许本能是人的天性,虽然喝了几口水,最终还是掌握了平衡。这下,恐慌没了,心里好受了,我只需就这么躺在水面上,待到天明了,就会有人了,万事大吉了。因为我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到这不是大河,这是湖,人工湖,不大,也就千把顷模样。到了天明,散步的,游玩的,就会络绎不绝。

生命有了安全保障,我还怕你个球。在水里悠哉游哉的躺着,我那个得意,毫无由来的想笑,心说:“下来呀,下来呀,狗日的有种你下来呀。”甚至冲他们吐舌,拧眉,画眼圈儿。这他们当然看不到,我就是高兴,就这么胡乱的做了。

总浮在水面不沉,透过月光,岸边的两人看得不明就里。两人也许是商量了一会儿,或是争吵了一会儿,总之,瘦子下水了,朝我这边游过来了。

我一惊,一下翻了身,沉入湖底,连着喝了几口水,才挣扎着浮上水面。这时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跑吧。我充分发挥“狗刨”的巨大潜力,猛跑,当然是越快越好,越快,他们越是抓不到。

为了活命,我也拼了。

但任我怎样“刨”,两条腿短的缺陷还是出来了,与高个儿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在一个层次。我快,他更快,一个下潜就是几米,再一个下潜,又是几米,眼看着离我就剩十几米的距离,快被抓到了。这下,我可真怕了,急了。

狗急跳墙,我急了也是啥歪点子都想得出,我朝水草多的地方划去。当然是有选择性的往浅水草里去。

我腿短,游的慢,但到了有水草的地方就凸显出优势了,水草缠的少,一抖搂就掉了,缠不住。而高个儿却惨了,腿长,在一把就要抓住我而没抓住的当儿,被水草缠住了,拔都拔不出,越拔越缠,吓得嗷嗷直叫。好不容易脱身了,再也不敢游过来了,眼睁睁看着我慢慢消失,慢慢游向岸边。

岸边,是森林公园,公园里黑黢黢一片。

钻进了林子,我的心也随之放进了肚子。

我向森林外走去。

头很沉,有点晕,起热了,可能是头部伤口发炎了。我很想回家去睡觉,哪怕就一会儿,可是我不能,我隐约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第六感觉告诉我,小莲就在车上。我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汽车走的是盘旋山路,爬上山顶,应该能看到汽车方位,幸运一点的话,追上也许不是个问题。我立马振作起来,发挥兔子腿功能,迅速爬上山脊。我要和时间赛跑,追上汽车。

果然,透过山中的小树林,可以隐约看见汽车在前方的山腰间盘旋,接着一拐,隐没了深山。

我急忙沿着山脊追过去,却一时哪里还能看到汽车的踪影。森林莽莽,涛声依旧。尽管我很不甘心,汽车,还是被我跟丢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森林一片幽暗。

我很沮丧。

蓦地,一声熟悉的尖叫。那是一种被堵住了嘴发出的“呜呜”尖叫。

我立马停住了脚步,躲于树后,一慌,脑门差点儿撞在树干上。我趴在草丛里。

小莲的声音!透过草丛和树枝的空隙,我看到小莲披头散发被绑着。小莲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人,瘦的高,胖的矮,正是将我丢到河里的那两人。

不是冤家不聚头,太巧合了,巧合得象电影镜头里的故事一样。

我怒火冲天,想冲过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凭我这个五短身材,上去了也是白给,一脚就能被踢飞了。

怎么办?我紧急思考着。如果有手机,我会毫不犹豫与公安联系,可惜,此刻,我什么也没有,连件应手的家什也没有。

一个大汉从车里下来,背对着我,走向小莲,得意地桀桀怪笑。声音很熟,竟是代海!

我顿时目眦欲裂。朋友妻,不可欺,没想到狗日的代海狼心狗肺,不知啥时候做了国外敌对势力的帮凶。代海以前的对我好,都是别有用心啊。不用说,照片也是被他“蒙太奇”了。

我两手撑地,一脚在后面蹬住树根部,就象运动员临跑前冲刺一样,就要冲上前去,与代海拼了。

正在这时,代海大叫一声,原来被小莲一脚踹在裆里,疼得他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胖子和瘦子一左一右按住了小莲,将小莲固定在铁塔之下,然后,要去车里取出炸药,企图引爆炸药,炸毁铁塔。而铁塔,正是我国那个伟大的工程,敌对势力要破坏的G站。

在瘦子去开车门、胖子低头去抱炸药的当儿,我冲过去,一拳砸向瘦子头部。瘦子猝不及防,撞倒了胖子,两个脑袋都磕在车上,再被我乘势一推,两个人叠压在了一起。

趁这个当儿,我赶紧去解小莲的绳子。解了一半扭回头,见二人还没有爬起来。瘦子在上,胖子在下,两人象个屎壳郎一样,仰面朝天胡乱动弹。瘦子一只胳膊被车门夹住了,好象断了,在胖子身上疼得直呲牙。胖子胖,怕压,被压得张大了嘴巴,不,是嘴巴歪向一边,顶住车门了。形成瘦子压着胖子往外拉胳膊拉不动,胖子被压得嘴巴顶住车门想动动不了。

一时间,两人竟相互卡住了。

这个时候,代海正在一旁处理受伤的裆部,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懵,猛然站起时头撞在前车镜上了,也许撞得狠,有点儿晕,意识出现障碍了,一时定住,象看耍猴一样看我们,没动。

天赐良机!就在这一瞬间,我扭过身去,一拳击中瘦子的太阳穴,瘦子头一歪,软塌塌倒了。我抓住瘦子的头撞向胖子,胖子登时晕了。

我面对代海。一对一。

代海瞪大了眼睛。他们被袭击了,而袭击他们的,竟是他最不屑的“三寸丁”。看来,他也有走眼的时候,阴沟里翻船,轮到他了。

我对这小子恨极,欺辱我妻,伙同外国人危害中国,真他妈不是玩意儿!

我也是急了眼了。

人一旦拼命,便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代海还在愣怔的当儿,我“噌”地跃上车顶,一脚踢向代海脑门。代海往后一闪,躲过了一腿,却没防是个连环腿,前脚过去,后脚又到,一下踢在他的脸上。疼得代海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往后“噔噔噔”倒退几步,被凸起来的树根一绊,顿时跌了个仰面朝天。

但我哪里容他站起,紧跟着跑上前去,一脚踏住他的胸腔,反而被他趁机抱住脚,一个摔趴,将我摔了个头晕目眩,动弹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趁此机会,代海点燃炸药,跑了,也不顾同伴了,独自一个人,要向他的外国主子邀功去了。但是他在转弯的当儿,由于跑得猛,一脚悬空,顿然跌下了山崖。

感受着代海骇人的惨叫,我眼前的炸药引信在兹兹作响,刺激着我紧张到几乎要崩溃的大脑。

我动弹不得,只有瞪大眼珠子徒劳的看着炸药引信不停的燃烧,一点一点往前燃,眼看就要燃到终点。

此刻,我纵然有一万个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我眼睛一闭,随它去吧。

千钧一发之际,小莲挣脱绳索,扑过来,抱起炸药扔下山崖!一扑,一扔,电光石火一瞬间。

炸药轰然爆响。一股巨大的汽浪将山石掀了老高。

剧烈的爆炸声将胖子震醒,他钻进汽车,猛轰油门,碾向小莲。在将要碾到小莲而没碾到的那一刹那,由于车开得猛,车头撞在小莲身旁的树上,车翻了,起火了,油箱轰然爆裂,一股巨大的火浪猛然掀了老高,接着落在了地上。碎裂物击倒了小莲,使得她瞬间被淹没在熊熊火海里!

我欲动不能,那团火刺拉拉烧得我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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