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榮強
《論語·學而第一》第9節：
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論語》這部書，裏面雖然講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規則、要求，但是整體上來講，它是一部政治哲學，或者叫做政治倫理學，或者叫做帝王統治術，所以有“半部《論語》治天下”這麼一個說法。因此，曾子在這裏講的這句話，他是在告訴統治者，你怎麼去統治人民，怎麼去治理天下。從古至今有很多帝王都在研究如何統治人民，包括許多替帝王幹事的文人學者，給帝王出了很多很多的主意。曾子的這句話，就是給帝王講的如何統治人民的一個方法。
曾子是怎麼講的呢？慎終追遠，什麼意思？就是你要讓老百姓去慎終追遠。具體什麼意思？慎，就是重視而且謹慎。終，就是一個人死的時候。慎終就是指慎重地處理一個人死了時候的事情，就是辦喪事。辦喪事這件事情要謹慎，如果可以的話要大辦，所以中國從古到今喪事都是要大操大辦的。包括現在，雖然不搞什麼土葬而搞火葬，但是，火葬之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買個什麼墓，把骨灰埋起來，還要樹一個碑，花好多錢吶。現在買個墓地，好像單價比活人住的房子還要貴。這個慎終就是指辦喪事要謹慎，而且要大操大辦。
追遠是什麼意思呢？跟慎終是連在一起的，就是通過慎終這個方式來追遠。追就是追憶，去回憶一下。遠就是指我們的那些先人，甚至很遙遠的那些先人，他們遙遠的那些事蹟，就是我們祖上有很多功德，有很多了不起的一些事情。我們寫家譜拿來幹什麼？就是便於後人追遠。家譜裏邊除了排序之外，也要講到一些故事。包括我們建的祠堂，祠堂裏邊立了很多牌位，家譜當然也擺放在祠堂裏面，就是便於追遠。我們現在就沒有這些所謂的祠堂了，追遠這件事情很難搞了，尤其現在搞移風易俗，搞得我們傳統的慎終追遠這件事情越來越見不着了。可能只在春節和清明節有時候，到先人的墳上去放個鞭炮、燒點紙錢，還有點那麼個意思，其他時候基本上就沒有搞什麼慎終追遠了。
慎終追遠是一種行爲，就是我們先要去做的事情，這個事情做了之後，我們期望得到一個什麼結果呢？其實，這前半句和後半句是一個因果關係。就是我們通過“慎終追遠”，然後達到“民德歸厚矣”這樣的結果。
民德什麼意思？民，就是指老百姓。德，就是指品德。歸，就是達到的意思。達到什麼？達到“厚”，這個厚不是臉皮厚的厚，而是指敦厚。敦厚是什麼意思呢？前面還可以加兩個字——老實，變成老實敦厚。通過慎終追遠讓老百姓的品德達到（歸於）老實敦厚。老實敦厚啥意思呢？就是對統治者來講，其實就是順民，就是良民。傳統社會的治理就是這套方法，叫做宗法制。
傳統社會的管治很難達到社會的底層，因爲沒有錢養那麼多的公務員，交通、通信條件也不允許，那怎麼辦？就靠這個家族的勢力來進行治理。家族的勢力怎麼治理呢？就是建個祠堂，搞慎終追遠。比如說有些人幹了壞事，死了之後沒有辦法進入祠堂，你那個牌位沒有資格進祠堂。或者一個人在社會上做事情，你要經常想一想我所做的這個事情，是跟你的祖宗長臉呢，還是讓你的祖宗丟臉呢？如果你覺得你乾的這個事情，給祖宗丟臉的話，你就不要幹或者少幹。如果你覺得這個事情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讓祖上增光，那你就好好地去幹。這就是帝王藉助家族力量，通過慎終追遠來約束老百姓的一些行爲，按照既定的社會規則來做人做事。
以上就是曾子所講的“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的意思。最後要提醒大家，當你看到一句話要怎麼去理解呢，我剛纔講了慎終追遠是因，民德歸厚是果。其實，我們很多時候都在探討因果關係。不管是問爲什麼，民德歸厚是爲什麼呢？是因爲慎終追遠；我們想怎麼辦，即我們想達到民德歸厚該怎麼辦呢？那我們就要去做慎終追遠這樣的事情。
所以，我們很多時候其實就是在探討因果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