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見過,愛情小說還可以這樣寫

古桐同時約了兩位姑娘,至於和哪一個睡,他並不在意。對他來說,身子下面是張三還是李四,沒多少區別。

黑夜,酒吧屬於另外一個世界,那裏面藏着這個城市最寂寞的靈魂。

去酒吧的人各有目的不同,有人求財,在這裏談論上億的項目;有人求色,透過曖昧的燈光,喝酒看溝、把妹釣凱子;還有人只是爲了晚上回去打.飛機制造想象的畫面。

而古桐是爲了尋找一個寂寞的出口。

女友絕情而去,多年的感情,只用了短短的一句話作爲結束。

“對不起,我們不合適。”算上標點,只有十個字。

生活中是不存在天平的,你以爲重逾千斤的東西,在她眼中卻是那樣無足輕重。

古桐白天一如既往地工作,好像慢慢習慣了一個人的寂寞。

可是到了晚上,這種寂寞似乎格外要命。他靜靜地躺在牀上,牆壁上面落着他的夜晚。夜空中,到處漂浮着渴望被愛的靈魂。

失戀這件事,就像喝紅酒,開始的時候只是有點澀,覺得沒什麼,可是後勁發作起來,卻足以致人死命。

古桐不想這樣頹廢下去,他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他和兩位姑娘一起向酒吧裏走去,有說有笑,彷彿是多年的故友,實際上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

兩位姑娘是古桐的粉絲。

古桐喜歡碼字,經常在簡書上發表文章。文字是有溫度的,兩位姑娘很快被他感染,然後就‘關注’了他。

一開始她倆只是給古桐‘點贊’,偶爾‘打賞’一下,後來逐步發展到網聊,最後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因此,三人雖未謀面,卻是老朋友了,見面後也就少了拘謹。他們來到一處無人的小卡座坐下,然後喝酒。

小靜清純、安靜,一雙清澈的眼睛,像懵懂未開的中學生。而曼娜剛好相反,一對觸目驚心的D-CUP巨胸,配上一雙嫵媚的眸子,每當她嘴角上揚,就立刻呈現出讓男人心旌搖盪的眼神,那是一種令男人眼餳骨酥的笑容。

男人本就喜歡用下半身思考,現在古桐又喝了幾杯酒,面對兩個絕色女孩,他的思緒如脫繮的野馬,早已失去了控制。

他的大腦裏不停地變換着各種香豔的畫面,心中暗自思忖:“兩個女人,一個妖豔,一個清純;一個適合滿足肉體,一個適合慰藉心靈。如果……如果兩個人一起上,該是什麼感覺呢?……”

“哎,古桐,想什麼呢?眼睛都直了呢!”小靜雖是埋怨的口氣,可話裏卻透着喜歡。

三個人剛纔一見面,小靜就產生了強烈的自卑,那源自於曼娜胸前一對誇張的凸起,她只掃了一眼,心情就壞到了極點。此時,見古桐看向自己直勾勾的眼神,突然恢復了自信。

可是,小靜的話在古桐聽來,卻完全變了味。他以爲小靜看破了自己齷齪的心事,於是慌亂地端起酒杯,掩飾着尷尬,然後扭頭看向舞池。

舞池裏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跳舞。

一會兒之後,曼娜說道:“乾坐着喝酒真無聊呦,不如我們玩兒國王遊戲吧。”

以前,古桐特別喜歡玩國王遊戲。因爲這是個爲男人發明的遊戲,在這個遊戲裏,喫姑娘豆腐會變得理直氣壯。

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這個遊戲考驗的是參與者超現實的想象力。

第一輪,曼娜當國王,古桐和小靜要完全聽命於她。

古桐很擔心,他覺得小靜是個羞澀的姑娘,有些尺度怕她難以接受。

不知是曼娜故意,還是是因爲喝多了酒,她給出的題目竟然是要小靜用牙齒解開古桐的牛仔褲拉鍊。

古桐想,這下完了,一上來就這個尺度,小靜肯定撂挑子不幹了啊。

可是,小靜的表現完全有違她清純的外表。她風情萬種地湊上來,像一隻貪喫的小貓,在找尋縫隙裏殘存的魚片。

在整個過程中,她還不時偷瞄曼娜幾眼,好像在故意和曼娜較勁,哼!你以爲這樣就能嚇到我?我不敢做?我偏就做給你看!

古桐緊張的像全身通上了電,這個時候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鰲拜的神功,縮陽入腹!

好容易小靜叼住拉鍊,拉開之後,古桐已經溼了。

哦,別想歪了,不是那裏,是古桐的額頭溼了。但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古桐遲早要被玩的大小便失禁啊。

輪到小靜當皇帝時,給出的任務就有點可怕了:要曼娜幫助古桐去搭訕另外一個姑娘。

曼娜倒是很爽快,沒有任何猶豫,站起來雙手在頭上一劃拉,弄亂長髮,媚眼一翻,然後對着古桐打了一個響指說:“ Let’s go ! ”

古桐雙腿發抖,帶着曼娜巡視一圈,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溫順的女孩,帶着十二萬分的勇氣走過去。

曼娜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古桐走到那女孩面前時,早已全身發抖,女孩警惕地看着他,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古桐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直到曼娜捅他。

古桐結結巴巴地說:“嗨……小妹……這位姑娘是我的女友,你……你和她一起做我的女友,我們玩……玩3P好嗎?”

曼娜很配合地纏住古桐的胳膊,千嬌百媚。

那女孩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紫,最後面無表情地甩出一句:“滾,死變態!”然後轉身離去。

古桐幾乎癱倒在地上:“曼娜,你倒是扶我一把呀,我都要尿了!”

曼娜‘咯咯咯’,笑而不語,眼睛同樣瞥向小靜。

爭寵,是女人的天性!

接下來,曼娜和小靜做了一個69的動作,遭到衆人圍觀。

後來越玩越瘋,兩個姑娘互相舌吻喂酒,口傳冰塊,臀部頂牛……

古桐的三觀一次又一次被毀,看呆了雙眼。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爲,女孩的尺度應該比男孩小啊!女孩的臉皮應該比男孩薄啊!現在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環境的關係?

到了酒吧,人們好像不再具有社會屬性了,大家就像是進了原始叢林,只保留了求.歡的本能!

這,正是古桐所希望的,他就是來求.歡的。

此時,幾個人的屁.股上就像長了刺,再也不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了,他們瘋耍着跑向舞池。

古桐不會跳舞,現在也無所顧忌了。

幾個人,一擁而上。

在燈光、酒精和音樂的作用下,每個人看起來都比平時要放蕩。

古桐攬住小靜的腰,胡亂地轉起來。

跳着跳着,古銅的手不安分起來,從小靜的腰間一點一點向臀部輕摩慢挲,那裏豐盈而有彈性!

古桐旋轉着,帶着小靜來到僻靜的牆角,輕聲說:“你就像夏日裏午後的海,暖暖的、軟軟的,一旦進入永遠不想出來。”

“想進入我?”小靜張開粉脣,舌頭靈巧地伸出來,向古桐的耳垂貼過去。

古桐渾身一麻,癢癢的“嗯!”了一聲。

“那爲什麼不試試?”小靜揚起脖子,露出雪白的牙齒,叼住了古桐的耳垂,輕輕咬了下去。

古桐瞬間就迷醉了。

朦朧中,古桐突然覺得,這多像是一場夢啊。好像昨天還因爲碰了一下女友的手心,而興奮了一整天。好像前天還因爲女友撅起的嘴而難過了一整天。那些以爲親吻就會懷孕的日子,再也沒有了。那些曾經最珍視的青春,再也沒有了。

古桐抱着小靜,抱着曼娜,抱着不知道是誰,反正就是一直在跳。

最後留在古桐懷裏的,是曼娜。曼娜累了,倒在古桐的肩膀上。他們跳的越來越慢,古桐能感受到曼娜的呼吸和心跳。

對,是心跳。

他倆抱得太緊了,以至於兩個人都大汗淋漓,可是卻沒有人要先鬆開。

古桐說:“曼娜你知道麼,你的胸天生給人以距離感。”

曼娜輕笑:“所以,你就用那個東西指着我?”

汗!今天這倆女人是怎麼了?太瘋狂了!

自從前女友分手之後,古桐再也沒有碰過別的女生。直到現在,古桐懷裏終於又有了女人。

曼娜的皮膚很白,在燈光的映襯下,如羊脂一般。

這讓古桐聯想起汁水淋漓的毛丹。

那年,前女友還愛他,他們倆躲在一間密室裏喫毛丹。此後的很多年,他都覺得,那是一生中最幸福的回憶。

剝開紅毛丹,一口咬下去,甘洌甜蜜,就如同他倆的愛情。

前女友捧着毛丹咬一小口,然後遞給古桐。那個時候,窗外還飄着漫天大雪呢。而如今,前女友不知道跟誰一起喫毛丹去了。她不在自己身邊了,永遠地離開了。

生活給了古桐最美好的體驗,然後又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古桐抱着曼娜,突然間,悲從中來。

他曾經的女人,早就被別的男人這樣抱着了吧,早就這樣抱着翻滾在牀上了吧。

無論多麼刻骨銘心的情感,只要用傷害加上時間,終有一天,都會淡去。而這種情感淡去之後,並沒有想象中的釋然,反而愈發覺得自己可悲。

夜深了,古桐的心跟着外面的路燈一起熄滅了。

一陣冷風吹過來,古桐做了一個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決定:各自回家!

不是寂寞嗎?不是需要女人嗎?怎麼眼看到手的一切就這樣輕易放棄了呢?

古桐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人一生下來,就開始努力去尋找。尋找一個可以聽得懂自己的人,尋找一個在冬天裏可以一起在雪地上我揹你你揹我的人。

少年早戀,爲了送心愛的女孩回家,可以在風雨裏騎着自行車來回幾公里。稍長,荷爾蒙和激素分泌旺盛,互相疼惜,又互相傷害。再之後,心硬如鐵,什麼也不相信,愛情成爲書本里的童話,現實中你來我往都是等價交換。

這太累了。

其實,多數時候,只是需要一個可以熬夜說話而不覺得厭煩的人。過了做夢的年紀,轟轟烈烈不如平平靜靜。

回到家,古桐緊閉了窗簾。可是,他無法入睡,一浪高過一浪的荷爾蒙在春天的夜裏持續發酵,前女友在恍惚中不停地呼喊着自己。

古桐決定……決定用五指姑娘打一場飛機,來告慰自己。

古桐洗完澡,做好一切準備。

紙巾,手機,還有一副不擾民的耳機,以及他最喜歡的蒼井空。

古桐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如夢裏一般。

就在不久前,他還和前女友一起探討這個姿勢有多好,那個動作多新奇……而如今,他卻只能自己一個人,面對蒼井空與世無爭的笑臉,打一場孤獨的飛機。

而且接下去的很長一段時間,恐怕也只有依靠自己的雙手來平復這種宏偉的悲傷。

心中特別酸楚!人生,還能再失敗一點麼?

音樂響起,古桐開始了動作。

他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悲傷,說服自己,失去這個女人無非是多打幾次飛機,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熱血澎湃,血脈賁張,音樂聲也變得高亢起來。古桐突然明白爲什麼碼字好友辛遠那麼喜歡寫慾望。

他曾對古銅說:“我的生活不外乎讀一些書、做幾場夢和愛一回女人。我把這三樣東西當做生活的全部,失去任何一種,都會深切地感到絕望。”

絕望到底是什麼呢?它本來是一種沒有形體的存在。然而,這個晚上,古桐的右手卻感知到了絕望的形體。

軟的,硬的,燙的,帶着噴薄欲出的熱烈……

絕望竟能如此具體!尤其是在失去了心愛的女人之後。古桐加快了動作,悲傷馬上就要離開他的身體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儘管打.飛.機這種事與真正的做.愛相比,千差萬別。但是作爲一種告慰,它所能帶來的精神和身體上的震顫,讓人着迷。

尤其是在似有似無、欲行不行的時候……

“親愛的,我真的要和你告別了。”古桐無力地自言自語,好像前女友就坐在他的眼前。

“我曾經允諾過你的未來,答應和你一起走遍山水,都不能再繼續了。”

“因爲你爽約了。因爲我失去了你的愛……”

每個男人的生命中,都會遇到讓他死去活來的女人。她們給男人傷口。傷口,讓男人深刻。

曾經的深情,在記憶中模糊,曾經的過往,化作春風中片片灑落的花瓣。

那些風一樣的日子遠去了,那些夢一樣的日子消散了。

往事湧上來,眼淚湧上來,遺忘湧上來,所有該湧上來的都湧上來了。那種感覺如同抽空靈魂,如同深井被吸乾了水。

原來,寂寞只需要一個微小的出口。

院子裏,一隻叫.春的貓,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這個春天的夜晚,古桐睡得格外香甜。前女友,第一次沒有出現在他的夢裏。

第二天,古桐病了。

他孤獨地躺在牀上、渾身感到越來越冷。不一會兒,乳酸開始大量分泌,四肢痠疼,頭疼欲裂。

古桐摸摸額頭,燙手。他找出兩片退燒藥囫圇吞下,可是不見絲毫好轉。

唉!一個人的時候,是沒有資格生病的。古桐開始呻吟……

可是越哼哼越覺得悲憤,越哼哼越覺得自己悲慘。不知道過了多久,古桐迷迷糊糊覺得有人推門進來。

那種獨特的氣質,辨識度太高了。雖然他們只見過一面,但是,古銅一下就認出那是曼娜!

曼娜在古桐牀邊坐下來,也不說話,伸手摸古桐的額頭。

古桐的額頭有多燙,她的手就有多涼。

曼娜的香味撲面而來,古桐聞着聞着,就醉了。

不知道爲什麼,古桐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睜開眼,也不是張開嘴。

而是……而是……小弟弟瞬間……長大了……

上次在酒吧跳舞時,古桐就用那個東西指着她。可是此時自己不是病着嗎?不是還在發高燒嗎?自己這是怎麼了!

不過,還好,古桐這次指着的是天花板。

曼娜不說話,默默地在古桐身邊坐着。古桐從來沒有以這樣的角度看一個女孩,更沒有在發燒燒到39度的時候仰視一個女孩。

不過這樣看,曼娜更好看,更溫柔。

曼娜說話了,語氣緩緩的:“你藥吃了?”

古桐點頭。

曼娜就像是沉靜的護士,又說:“你想喝水就跟我說。”

古桐說:“曼娜我想喝水。”

女人真是神奇的動物。古桐從來不知道,女人原來是特效感冒藥。也從來不知道,一杯白開水有了曼娜掌心的體溫,就變得特別好喝。

每個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愛,永遠是男孩體驗過的最偉大的愛情。這一刻,古桐特別想回憶起……從前……喫奶的感覺。

這一天晚上,曼娜就在古桐牀上坐着,像是他的女朋友一樣。也像是保護小孩子的泰迪熊。古桐回憶着喫奶的感覺,沉沉睡去……

迷濛中,古桐做了一個特別美好的夢。

古桐夢見,曼娜身上只穿着一件圍裙,腳下卻踩着高跟鞋,正在廚房燒菜。

曼娜的屁股那麼緊,那麼翹,還泛着一絲暈光。古桐脫下西裝外套,走過去,抱住她……

然後火熱的激情,然後,奔湧而出……

古桐猛然驚醒,而曼娜,正趴在古桐肚子上,呼呼大睡,光潔的胳膊就搭在古桐的……小弟弟上。

難怪……夢裏的感覺那麼真實呢。

古桐還沒有來得及感動,就被這場早不來晚不來的夢遺嚇破了膽。古桐想,這下完蛋了。

古桐一動不敢動,發生這樣的事情,古桐怎麼解釋能解釋呢?搞不好曼娜還以爲古桐對她做了什麼呢。

古桐身子直直地躺下,心跳如鼓。

半個小時之後,曼娜挪動了一下身子,古桐連忙閉緊眼睛。曼娜迷糊着,伸手去找古桐的額頭。手被凍得涼涼的,經過古桐的嘴和鼻子,終於抵達額頭。

那種冰涼讓人覺得心裏十分平靜。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空氣中突然甜膩起來的氣味,曼娜終於發現了另一隻胳膊上的異樣。

古桐閉着眼睛,屏住呼吸,幾乎要缺氧致死。

然後,曼娜從古桐肚子上離開,古桐幾乎可以想象到她複雜的表情。

這下,不會被閹了吧?

屋子裏突然有了光,是曼娜按開了手機。

然後……

古桐聽到曼娜四下裏摸索紙巾……

不知道爲什麼,在曼娜尋找紙巾的這個瞬間,古桐突然覺得特別幸福。一個女孩大半夜在一個男孩房間裏到處找紙巾,是不是想想都覺得幸福?

古桐忍不住……笑出聲來。

剛一出聲,古桐就後悔了,這種特別不低調的笑聲,不知道會招來曼娜怎樣的報復。

曼娜站起身,打開燈。

突然而來的光亮,讓古桐第一反應就是去拉被子。

曼娜站在燈光下,臉上在燈光裏看起來很不真實。

古桐拼命平復着就要跳出來的心臟,等待着來自的曼娜的暴風驟雨。

曼娜一揚手,砸給古桐一包紙巾,然後開口了,語氣依舊緩緩的:“你的小雞雞融化了,快擦了吧!”

然後,她打了個哈欠,推門出去了。

古桐捧着曼娜砸給自己的紙巾,僵住了,曼娜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還似乎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這一切。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古銅一下興奮起來,某個關上的泉眼,再一次汩汩的冒出水來……

小靜與曼娜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別,可是在喜歡古桐這件事上,兩人卻是驚人的一致。

被女人喜歡是好事,可是同時被兩個女人喜歡上,就不知道古桐如何消受了。

星期天,小靜去古桐家玩兒,古桐沒心情出去,小靜也不走,東拉西扯地聊。

很快就到了喫飯時間,古桐客氣地說:“小靜在這兒喫飯吧!”

“好!”小靜一點兒也不客氣,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

弄好一桌飯,坐下來,剛要喫,響起了敲門聲。

曼娜拎着一個巨大的披薩,走進來。

她關上門,看看桌子上的菜,再看看古桐和小靜。

曼娜表情冰冷,徑直走到餐桌前,把披薩往桌子上一放。

轉向小靜,說:“我剛好經過這裏,就進來了,你不介意我一起喫吧?”

小靜搖搖頭,心裏十二分的不爽。

曼娜又看着古桐,口氣睥睨天下:“開飯。”

古桐第一次,對“喫飯”這件事產生莫名的恐懼。

他顫顫巍巍地坐下,小心翼翼,喫飯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發生械鬥什麼的……都斯文一點。

在開始喫飯的五分鐘之內,小靜已經往古桐碗裏夾了二十多筷子的菜。

曼娜不說話,冷冷地端着米飯,然後她切下一塊滿是肉的披薩遞給古桐。

古桐憨笑着接過來。

曼娜和小靜一起看着古桐,眼神只有一個信息,那就是“快喫”。

古桐把披薩喫完,順便舔了舔手指。

曼娜滿意地看了古桐一眼,眼神卻依舊冰冷。

小靜突然擡起頭,淚眼盈盈地看着古桐碗裏的菜,又看看古桐。

古桐咬咬牙,端起碗,把碗裏的菜慢慢喫完。

全程,曼娜和小靜的眼睛都沒有離開古桐的筷子。

小靜笑中帶淚,曼娜綿裏藏刀。

好容易喫完,噎得難受,痛苦地打了一個嗝。

小靜趕緊給古桐倒了半杯紅酒,曼娜不甘示弱,猛地給古桐倒了一玻璃杯可樂。

然後,兩個人繼續笑中帶淚、綿裏藏刀地看着古桐。

古桐心裏已經開罵了,我靠啊,老天,你確定這兩個女孩是喜歡我,而不是你派下來玩兒死我的?

古桐努力擠出笑容,先把紅酒喝完,又咕咚咕咚地把可樂喝完。

此後的半個小時裏,古桐前後喫下了三塊披薩,兩碗米飯夾菜,喝完了半瓶紅酒,四分之一瓶可樂。

曼娜再一次給古桐倒可樂的時候,古桐握住了她的手。

費了喫奶力氣,終於擠出一句話:“你們一定要讓我……喫進醫院裏去麼?”

曼娜冷笑:“貪喫就是這樣的下場。”

小靜柔聲:“西餐永遠沒有中國菜好喫。”

古桐點點頭,撐着桌子站起身來,努力優雅地說:“你們慢慢喫,我去拉屎!”

整整一個晚上古桐都沒睡着。比起餓死鬼,撐死鬼的滋味也挺不好受的。胃和十二指腸蠕動的時候,古桐發下毒誓:以後再也不用可樂配紅酒了。還有,一定要下決心終結這一切!

兩個女人爲一個男人鬥法的時候,受傷的永遠是男人自己。婆媳鬥法如此。兩個女孩爭風喫醋更是如此。

明天就是週末了。生命中很多重要的轉折都發生在週末。古桐決定帶着曼娜和小靜,去一個地方,來一個了斷。

這個地方就是……游泳館。

是的,沒錯。

沒有什麼地方比去游泳館舉行一場盛大的感情談判更拉風的事情了。

據說人在穿着衣服的時候,心理上也會產生防備。衣服穿得越少,心理防備也就越少。當然,古桐希望他們三個人卸下所有防備。可是,如果真的這樣了,談判就變成3P了。

古桐開始撥電話。

“曼娜,明天去游泳吧。”古桐語氣溫柔。

“我大姨媽來了,不去。”曼娜冰冷如秋霜。

古桐嘆了口氣:“你的姨媽不是剛走嗎?”

短暫的沉默。

曼娜突然覺得很委屈,拼命鎖住眼淚,然後“嗯”了一聲。

古桐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準備給小靜打電話。

“古桐……”小靜突然出現在古桐面前。

“我有個東西要送你。”說完小靜拿出一個紙包遞給古桐。

“什麼呀?”

“你自己看吧,你肯定喜歡。”小靜笑得天真爛漫。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笑容。

小靜誠懇地看着古桐,略帶嬌羞:“打開看看吧。”

古桐拆開紙包,裏面是一條男士泳褲……

古桐愣住,小靜難道先知先覺麼?

古桐說:“我正要給你打電話,想明天一起去游泳。”

小靜笑成了一朵花,盯着古桐手裏的泳褲看了一眼,低聲說:“你會穿着它去嗎?”

女孩送貼身的衣服給男孩,這說明什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所有的懸而未決都應該有一個結果,不管這個結果如何,都應該坦然去面對。

古桐站在游泳池旁邊,看着在游泳池裏游來游去的男男女女,這多像是一個隱喻。

人們都在同一個游泳池裏,採用不同的姿勢,卻是一樣的浮浮沉沉。爲了生活,爲了愛情。

古桐看着波光粼粼的泳池發呆。直到小靜出現在古桐的視線裏。古銅從來沒見過小靜穿泳衣。不過,這次見到也跟沒見到一樣,因爲小靜的泳衣嚴嚴實實的幾乎不能算作是一件泳衣。

曼娜跟在小靜後面,顯然她們已經在更衣室裏見過了。兩個人向着古桐走過來,臉上的表情需要經過雲計算才能被讀懂。

古桐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錯。

古桐低頭看着曼娜和小靜的腳趾。曼娜的塗着紅色的指甲油,小靜的乾淨而透明。

小靜瞥了一眼古桐的泳褲,不是她送的那件,她的臉色瞬間暗了下去。

古桐看着她們,沒有說話,獨自跳進水裏。曼娜和小靜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地跳進水裏,濺起巨大的水花。

到現在爲止,所有的事情都變得荒誕起來。古桐要在游泳池裏反思自己的人生。曼娜和小靜要在游泳池裏審問古桐。

他們分散開,遊啊遊啊遊啊遊啊,像是永遠不會停下來似的。直到他們在泳池中間相遇。

古桐曾經設想過很多詭異奇妙的鏡頭,但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天,他在游泳池裏,和兩個姑娘談愛情。

曼娜和小靜溼漉漉的,看起來都比平時更迷人。

她們看着古桐,眼神裏都充滿期望。

聽說釋迦摩尼是在菩提樹下餓了三天三夜之後頓悟的。此刻,古桐收斂着自己越來越濃的尿意,泡在游泳池裏,面對着兩個姑娘,似乎也要頓悟了。

這種感覺特別像是子彈離開彈道的一瞬間。那種金屬摩擦金屬的震顫感,刺激着古桐。

古桐開始思考,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又要到哪裏去。爲什麼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其實這一切看起來那麼明瞭。在曼娜和小靜之間,古桐早就有了選擇,可是他並沒有拒絕另一個。不但如此,古桐反而饒有興致地參與了兩個女孩爲自己鬥法。

這一切不是很奇怪嗎?兇手是誰呢?對,就是古桐。

釋迦穆尼發現了生老病死的終極真理,而古桐發現自己性格里最可鄙的那些部分。

貪婪和虛榮!

古桐曾經失去過一個人戀人,然後變得對愛情恐懼。這次他要在愛情裏佔盡上風,這樣就不會在跌落的時候摔得很慘。

古桐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證明自己的與衆不同。

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畫面啊,兩個女孩爲了你爭風喫醋,顯得你那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有人搶就會更珍惜了吧!就能成爲感情世界裏的統治者了吧!古桐利用了兩個女孩的感情。儘管古桐自己也是現在才發現,可是這仍舊是一個事實。

古桐傷害了喜歡自己的女孩,只是出於可悲的不安全感!

愛情中的兩個人原本應該並肩前行,而古桐卻希望自己先站到上風。

愛情原本應該簡簡單單的,不比智商,不比心眼兒,不去管房子車子。愛情不是交易,不是談判,不是經商。愛情就是我愛你,你愛我。我愛了你就不愛別人,你愛了我也不愛別人。

古桐玷污了愛情,他突然特別厭惡自己。

而此時,曼娜和小靜還在等着古桐的答覆。

古桐深呼吸一口氣,把內心深處這些隱祕的想法說出來,給她們聽。

她們聽完古桐的長篇論述,誰也沒有說話。其他游泳的人像是大魚一樣從古桐們身邊遊過,沒有人在意別人的悲喜。

最終,古桐只剩下兩句話:“對不起,小靜。我愛你,曼娜!”

在之後的日子裏,古桐不停地帶曼娜去見他的朋友。

把自己的戀人迫不及待地介紹給他的朋友,這是向世界宣告他找到了愛人的一種宗教儀式。

這是人性。
這是虛榮心。
這是滿足感。

這當然不僅僅是向別人宣告自己又有了新的女朋友,更重要的是,要讓全世界人民都知道,自己這顆被別人丟下的心,一路磕磕絆絆,傷痕累累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庇護。

在這個險惡的大城市,累了,他可以趴在她肚子上,聽她肚子裏咕咕咕咕叫的聲音。困了,可以靠在她腿上,毫無顧忌地沉沉睡去。可以在她面前放屁而不覺得絲毫難堪。可以帶她去古桐最愛的路邊攤,最常去的書店,讓她幫古桐給媽媽挑選生日禮物……

曼娜給古桐的,不僅僅是兩間房子,一個甬道,而是一個期盼已久的自己。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姑娘到底是什麼呢?

簡單來說,姑娘是一個入口。

入口或寬或窄,僅容一人過,上古十大名器想必大家都有所聽聞吧?海葵,魚壺,千條蚯蚓……但是姑娘並不僅僅是一個入口,這個入口裏面,豁然開朗之後,是一個人們從未到達過的世界。

再讓我們重讀一遍《桃花源記》吧!這篇文章真的只是寫一個村子麼?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再讀一遍,想一想,陶淵明寫的是什麼?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

讀出味道來了麼?

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讀到這裏要是還沒有弄懂的話,請自行參考《青少年生理教育》配圖和高清的日本女藝術家視頻資料。

最後,此中人語云:“不足爲外人道也。”

這不就是姑娘們在那個夜晚之後,常說的話麼?姑娘就是桃花源。而我們就是這個偶然發現了桃花源的打漁人。多麼希望,在桃花源里長長久久地居住下去啊……

換個角度說,姑娘也是一塊玉。爲什麼說姑娘是玉呢?因爲玉需要盤,需要接觸皮膚,接觸體液。

經過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盤玉,姑娘融入了你的血脈。兩個人變成一個,呼吸頻率一樣,疼痛也一樣,對這個世界的感知也一樣。

古人有佩玉的習慣。而如今,姑娘就是我們的玉。而這塊玉,經不起任何雜質。

她專屬於一個人的同時,也希望對這個人宣佈所有權。還有什麼比一個姑娘願意爲你敞開胸口張開嘴張開腿更值得尊敬的?還有什麼比一個姑娘爲你流下的眼淚流下的體液更讓人感動的?

她們化身爲一塊玉,陪着你的前半生,然後生下孩子,延續你的後半生。這就是我們的所遇上的姑娘啊。

女人如玉,顏如玉,說的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再換個角度看,姑娘又是一種體驗。就像iphone是一種體驗一樣。

姑娘能給你什麼?姑娘能給你溫暖,她身上最溫暖的地方是四片嘴脣……還有,她身上與生俱來的母愛。還有她冰涼的手。

很多時候,我們之所以感到溫暖,是因爲我們能給她們溫暖。

這就是愛情!

姑娘能給你方向。

姑娘是一座燈塔,她手指所指的,就是我們這艘輪船前進的方向。

姑娘從來不多話,姑娘只是安靜的躺在你的身下,英姿颯爽地騎在你的身上。

即便你回家再晚,身體再疲倦,只要她的手握緊了你的小弟弟,你仍舊會爲她馳騁沙場。

姑娘就是我們奮鬥的理由啊。

古桐也知道,他並沒有完全忘記前女友。他只是把原來給她的愛,默默轉移到曼娜身上了。也許別人會詬病,覺得這種說法很可恥。可是,他們知道麼?愛情也是遵守能量守恆定律的。

我們的確只有這麼多愛一個人的能量,給了一個人,就不能再給另一個人。

一個成年男性一生中大約可以製造38000億顆精子。一個成年男性所具有的愛的能量大概是與精子成正比的吧?這些能量不會多出來,而是恆定的。

有一天我們把這些傾注給了一個姑娘,但是這個姑娘離開了我們。那麼,接下來,我們願意把這些能量再傾注給另外一個我們愛上的姑娘。

姑娘們,請珍惜這樣的愛。請珍惜一個男孩傾注給你們的這樣深沉的愛。當你成爲他們最愛的姑娘,他們願意把終生的38000億顆精子全部送給你們……

古桐第一次見到曼娜時,她的胸紮了他的眼。如今,她們終於扎到了古桐的手。世界上最柔軟的可觸及的地方是什麼呢?爲什麼每個男人對於胸前的兩坨坨如此着迷?

因爲,那裏是最接近心裏的地方。

那裏,是每個姑娘決定接納你的必經之路。那裏,沒有荊棘,沒有坎坷,只有溫熱和柔軟。那是一個姑娘能給予你的,最坦誠的,最善良的相見。

在姑娘身上翻山越嶺之後,我們總是想要抵達的,還是那片草長鶯飛,落英繽紛,流水湍湍的原始叢林……

最終,我們最終想要抵達的地方,卻是姑娘的心裏,從此紮根在她最柔軟的地方……

古桐的手在曼娜身上跋涉,舌.頭在曼娜臉上探尋,小弟弟和小妹妹之間,隔着四層纖維。

古桐緊緊的抱着曼娜,似乎聽到小弟弟吐泡泡的聲音,也聽到小妹妹洗了個澡的聲音……

古桐呼吸紊亂,在曼娜耳邊如同囈語:“曼娜,我要你……”

曼娜輕推古桐,然後說:“你……去洗澡吧,洗洗乾淨。”

當一個姑娘跟你說,“你先去洗澡”或者“我先去洗澡”,那就宣告着你即將迎來你人生的巔峯。

可是,古桐並沒有欣喜若狂,而是深情地對曼娜提出了一個無恥地要求:“曼娜,我想和你一起洗。”

徐志摩是說我想和你一起起牀,這句話歷來被認爲有着文人特有的痞氣。

可是這個夜晚,古桐卻說,和你一起洗澡。這樣說,比徐志摩直接,一點也不掩飾。但是比阿Q要委婉。

曼娜盯着古桐,似乎是在審視。她在審視這個提出要和她一起洗澡的男人。古桐迎着曼娜的眼神。曼娜,審視我吧!審視我的動機,審視我的渴望,甚至審視我的雄起。

古桐的眼神裏彷彿在說,曼娜,我要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僅僅是你的生殖器官,我想要的還有你的心,你呼出的空氣,你睡過的牀單,所有與你有關的一切。

我渴望你一切的愛。因爲,我會將全部的愛回饋給你。

長時間的凝視,曼娜的臉上慢慢映出兩抹胭脂。所有的紅色在姑娘身上都是迷人的。

曼娜站起來,抿抿嘴脣,伸出手,做了一個邀請跳舞的動作。說:“請吧。”

古桐握住曼娜的手,掌心傳遞着心意和溫度。這個晚上,曼娜是專屬於古桐的舞伴。從此以後,再也不用一人獨舞長吟。

到了浴室,古桐調好水,然後想幫曼娜脫.去衣服。

曼娜卻嬌羞地說:“我自己來,你轉過身去,不許偷看。”

古桐乖順地轉過身,不想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之後,古桐聽到纖維摩擦的聲音,那種聲音帶着曖昧的氣味,古桐緊張得像全身通了電,直直地站着,雙腿都在顫慄。

時間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瞬間停止了。古桐覺得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層空間,大腦裏產生了核爆。

直到……曼娜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聲音傳過來。

“好了,轉身吧。”

古桐突然有些膽怯,一幀一幀地回過頭,曼娜在充滿水汽的鏡子前,俏生生地立着,把自己剝成了荔枝。

荔枝帶着汁水,荔枝身上的汁水此刻都化作她的眼淚。曼娜每一寸肌理都好像在哭、喜極而泣。

此前古桐從不相信“美麗能讓人停止呼吸”這種鬼話。可是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要被這種美憋死了……

他不但停止了呼吸,似乎連心跳也停止了。

熱水灑下來,灑到曼娜身上,灑到古桐和曼娜中間。像是一場暖雨,帶着蒸騰的熱氣。

兩個人在雨中翩翩起舞。古桐的手掌摩挲着曼娜的皮膚,摩擦泛起曖昧的溫度。

古桐瘋狂地渴望着。像是大旱三季,終於遇上雨水的莊稼。像是憋尿三天,終於找到廁所的小孩。

曼娜閉上眼睛,像只貓,溫順地貼過來,抱着他。這樣毫無阻礙的擁抱,再一次融化了兩個人。

曼娜的胸膛貼着他,曼娜的小腹貼着他,曼娜的濡溼貼着他。

很久,很久,一個悠遠的聲音傳來:“你們……整天帶着一大坨東西甩來甩去的,不難受麼?”

是曼娜在問。

古桐被曼娜這個破壞氣氛的問題問得不知所措。弱弱地回:“你們不也是一樣麼?男人得帶一杆長.槍,女人要帶兩座穀倉。”

古銅擦乾淨曼娜身上最後一滴水珠。然後把她橫抱起來。曼娜溫順地摟着古桐的脖頸。

古桐把曼娜放到牀上,曼娜看着小弟弟忍俊不禁。

古桐問:“有什麼好笑嘛?”

曼娜說:“我喜歡你的那顆痣,還有,那兩個小腦袋。”

古桐愣了愣,說:“曼娜,你這麼說會顯得你像個小色女哎!”典型的調情語啊。

曼娜聳聳肩:“隨你怎麼說,我就是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有一顆痣。也許那是愛情的守宮砂。

曼娜仍舊盯着看,古桐有些羞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去,躺在曼娜身邊,一起欣賞着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

小時候,古桐躺在麥草垛上仰望星空的時候,如何能想到,許多年後,會和心愛的姑娘赤身裸體地躺在牀上看天花板呢?

曼娜瞥了一眼古桐,調皮地問:“你幹嘛一直擡着頭?”

古桐側過臉,一臉無辜:“沒有啊,我這不一直貼着枕頭呢嘛。”

曼娜吐吐舌頭:“我不是說你的大頭。”

古桐看了一眼小弟弟,說:“好吧,這是本能反應,也不能怪小弟弟調皮,你的小妹妹難到就沒有感動的潸然淚下?”

曼娜嗤之以鼻:“小妹妹常年飽含淚水。”

“那……她經常哭麼?”

“去,她幾乎從來沒有哭過。”

“你想我的時候她也沒哭過?我親你的時候她沒哭過?”

曼娜笑:“我就是覺得對不起她,現在你纔有機會和我躺在這裏。”

“那我們兩個先閉嘴?給他們一點獨處的時間?”

曼娜推開古桐:“等等,我還有話說。”

古桐搖搖頭:“不是此時無聲勝有聲麼?”

曼娜壓在古桐胸前,雙手托腮,我問你:“對你來說,愛和性能分開麼?”

古桐愣住,我的上帝啊,難道這個時候我還要先當一次柏拉圖才能和我的曼娜上.牀麼?

大多數男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管不住自己的槍,就是這些人,給了男人“下半身動物”這樣的惡名。

古桐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吐納,內力運轉小周天。

“聽着,曼娜,我認爲靈與肉是可以分開的。”

曼娜眉頭一皺:“眼中殺氣一閃即過,示意着繼續說下去。”

古桐側了個身,對着她:“曼娜,如果我說靈肉不分,顯得虛僞,而且這確實是對你說謊。靈與肉,確實是可以分開的。但是沒有愛的性和有愛的性,給出的體驗是完全不一樣的。”

“比如我和你,如果我不愛你,今天晚上我和你上牀,磕磕絆絆,也能高.潮。但是,在這之後,我會無比空虛。你也會無比更空虛,甚至比以前更空虛。因爲世界上最好的潤滑劑不是杜.蕾.斯,而是愛情,是柔情蜜意。”

“所以,我愛你,我想得到你,我不虛僞,因爲你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我和你上牀的目的就是爲了我的靈碰到你的靈,我的肉碰到你的肉……”

古桐說完,很自信地看着曼娜。

曼娜看着古桐,冷靜地說:“你的靈還沒有碰到我的靈,但是你的肉已經碰到我的肉了。”

古桐動了動,挪開身子:“對不起,情難自抑。”

曼娜看着古桐,說:“我越來越確信了。”

“確信什麼?”

“你是個具有完美幻想主義的浪漫男人。”

此時的大牀上,古桐的臉貼着曼娜的臉,小弟弟的臉貼着小妹妹的臉。

“曼娜,我能讓小弟弟先進去再說嗎?”

曼娜看着古桐,眼神清澈得像是部落裏純潔的聖女。

她點點頭,雙臂摟緊了古桐的脖頸。古桐雙膝蓄力,準備用盡一生的力氣。可是這個時候,曼娜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曼娜伸出胳膊,努力拿起手機,然後身子僵住了,皮膚上的溫度也降下來。

古桐想,該不會是前男友心靈感應,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了吧?正準備着要罵幾句髒話,湊過去看時,生生把髒話嚥了回去。

來電顯示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字——爸!

曼娜更是花容失色。天哪,這位老爹難不成有心靈感應啊。此時,真應驗了一句話:父親是女兒上輩子的情人。

雖然這是上輩子的事兒,可是父親顯然仍舊耿耿於懷。

曼娜緊張極了。她顯然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老爸會來電話。

古桐甚至能想象出曼娜爸爸在家裏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口中叫喊着,女兒,不能……然後瘋狂地撥出了女兒的手機號。

曼娜示意噓聲!

小弟弟瞬間安靜下來,小妹妹躲在巢穴裏,大氣不敢喘。

曼娜深呼吸,平復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古桐翻了個身,側對着曼娜躺着。

曼娜接起電話。聲音帶着明顯的心虛,如果只是看曼娜的表情,真會誤以爲她把前男友的電話,故意存成了“爸”

空氣安靜極了。

每個女孩都是爸爸的女兒。每個女兒都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這條理論聽起來帶着一種禁忌的美。

父女情比父子情似乎要更加純粹和神祕,尤其是她爸對她非常體貼。曼娜每次說起她爸,都一臉陶醉。

女兒對父親的感情,除了血緣之外,還帶着一種女人對於男人獨有的崇拜之情。所以,很多男人此生最大的情敵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岳父。

關於曼娜和爸爸的深厚感情,有一件事是不能不提的,這件事情見證了偉大的父愛。

那是曼娜還是一隻少女曼娜的時候,曼娜親愛的大姨媽來看她的時候。

曼娜第一次來大姨媽,第一個通知的人,不是她媽媽,而是她爸爸。

13歲的曼娜上廁所,然後發現了馬桶內壁上觸目驚心的鮮血。然後曼娜發出了一聲響徹天地的少女啼叫。

“爸……我要死了……”

然後曼娜爸爸叼着煙衝進廁所,看着半提着褲子、對着馬桶裏淋漓盡致的鮮血發愣的曼娜,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該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按理說,兒子夢遺這是父子話題。女兒初潮絕對是母女話題啊。

可是,這個時候,曼娜媽媽並不在家,這個尷尬的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了爸爸的頭上。

說實話,每個男人都能想象到,第一次看見自己流血是多麼驚恐。於是,曼娜爸爸努力安慰以爲自己快死了的女兒,爲了想一個合適的表達方式,絞盡了腦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姑娘們,你們現在知道當爹的壓力多大了吧?

曼娜爸爸終於開口了……

“女兒,這些呢,不是血,只是尿尿的一種。只不過呢,這個是紅色的而已。你一天尿黃色的尿,要尿好多次。可是這種紅色的尿呢,一個月只尿一次。你想想,尿尿是沒有什麼傷害的,對不對?”

曼娜聽到這裏的時候,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13歲的曼娜終於知道,大姨媽是一種紅色的尿……年幼無知的她,化身知心姐姐,到處跟學校的女同學去傳教。直到生理衛生課上,被老師以僞科學犯常識的名義警告。

聽到這裏時,古桐拍案叫絕!這是多麼偉大的父愛啊……

曼娜乖巧地接着電話,不停的嗯嗯啊啊。

古桐大腦一片混沌,直到曼娜捅他的後背。

“我爸真的有第六感,他好像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他讓我現在回家。還有,他要見你。”

週末,曼娜帶古桐來到她家。

空氣中的氧被曼娜爸爸審視的氣場耗盡。

古桐低着頭。

曼娜不說話,看一眼老爸,又看看古桐。

曼娜爸爸抽完了一根菸,對着古桐開了口:“你呢,我這是第一次見你,對你也沒什麼瞭解。現在人面獸心的男孩太多了。你想想,那些從小嬌生慣養看毛片長大的混小子懂什麼愛情?一旦叫他們找到了個傻姑娘,那還不是什麼法兒都往姑娘身上招呼?你要是我,你能放心嗎?”

雖然這話聽起來特別不是味兒,不過古桐還是儘量顯得和曼娜爸爸同仇敵愾,斟酌着詞句,然後說道:

“叔叔,首先,您對我確實不瞭解,我也不瞭解您。不過,來日方長,您說是不是?要是我們能常走動走動,咱爺倆喝兩頓大酒,不就一切齊活兒了嘛。我啊,我這個人特別單純,一喝了酒什麼話都往外說,您儘管套我的話。”

曼娜爸爸擺擺手:“我也不是不講理的那種老頑固,子女談戀愛,我也支持。我說白了,就是爲我家姑娘長長眼。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不會介意吧?”

“您瞧您說的,您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曼娜緊張兮兮地側着耳朵傾聽。

曼娜爸爸沉吟一番,古桐則渾身洋溢着接招的小宇宙,心裏滿是對曼娜炙熱的愛。

曼娜爸爸終於開口,第一個問題:“你之前一共有過幾個女朋友?”

古桐一把接住即將掉下來的下巴,看了曼娜一眼,我靠啊,這……不應該是曼娜問我的問題麼?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確實不能按照常理出牌,曼娜爸爸這種老丈人,一看就不是容易糊弄的主兒。

古桐不假思索,接招,伸出兩個指頭:“兩個。”

曼娜爸爸面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幾個?要說實話。”

“兩個!”古桐說得斬釘截鐵。

“第一個,初戀,那時我青春懵懂,但確實喜歡過那姑娘。”

“第二個,成年後,我的第一次戀愛,我全心付出,結果她走了,帶走了我的全部世界。”

其實古桐說這番話的潛在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證明自己是個特別癡情的人。你想啊,這麼大年紀了,只談過兩次戀愛,並且還受過傷。現在遇到曼娜,肯定特別珍惜啊。

曼娜看了古桐一眼,眼神複雜,有點不以爲然,又有點不肯相信,但其中的溫婉,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曼娜爸爸顯然聽出來其中的關竅,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也舉起兩根手指,第二個問題。

“你……現在還是不是處.男?”

古桐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被曼娜爸爸這一壘球,打得五迷三道。

這……這是哪門子問題啊?嘆了口氣,既然是真心話大冒險,說就說個徹底。

他痛心疾首地搖搖頭,囁嚅:“叔叔我說過了,成年之後,我談過一次戀愛,您知道,在談戀愛之前吧……手也沒閒着。”

說完,古桐不好意思地做了個打.飛.機的手勢。曼娜爸爸擺擺手,面色上沒有什麼具體的表情。

古桐有點膽戰心驚了,不敢看曼娜。

本來嘛,如果古桐現在要還是處.男,那得需要多麼單純的成長環境啊!

曼娜爸爸做了個OK的姿勢,古桐開始以爲提問結束了,但是隨即又花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是第三個問題的意思。

您說您直接豎起三根手指不行麼?爲什麼非得做個那麼銷魂的姿勢呢?

曼娜爸爸面色沉重,顯然在第三個問題上傾注了各種陷阱。

與第三個問題比起來,前兩個簡直都是小兒科。

曼娜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古桐不禁對曼娜爸爸控制場面的能力肅然起敬。

良久,曼娜爸爸終於問出了驚天一問!

……
……
……

“我女兒和你媽一起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古桐頓時呆若木雞。

曼娜更是被萌得口眼歪斜。

這老爹該不會是……說相聲的吧?

曼娜爸爸一臉正氣凜然:“說!先救誰?”

誰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幾乎沒有解答的問題啊,尤其是被岳父大人問了出來。

“呃,叔叔,曼娜姥爺當年問過您這個問題麼?”

曼娜爸爸搖搖頭:“是曼娜姥姥問的。”

“哦……那您當時怎麼回答的?”

曼娜爸爸一臉傲然:“我怎麼回答的,哼哼,曼娜都這麼大了,你說我怎麼回答的?”

這一瞬間古桐被曼娜爸爸電到了。這個問題,到底該怎麼回答呢?

很明顯,這是一個邏輯陷阱,而一旦你回答先救“女兒”,顯得你輕浮,而且這個答案特別沒有懸念,更沒有技術含量。

如果你回答先救老媽,那麼就明顯是說,在未來的婆媳糾紛中,你肯定會站在老媽一邊。作爲曼娜的父親,同時又是過來人,婆媳關係的水有多深,顯然深有感觸。

所以說,這個問題,真是飽含了勞動人民的智慧啊。

古桐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曼娜一臉肅然地看着古桐,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格外感興趣。

曼娜爸爸很快失去了耐心:“快回答,先救誰。”

古桐深吸了一口氣,清了一下嗓子,竟然唱了起來:

一邊是老媽,一邊是老婆,左右都不是爲難自己。是爲老婆想的吧,是爲老媽想的吧。(京劇唸白)叔叔啊,男人何苦爲難男人?好男人不該讓女人受一點點傷,老媽和老婆,可都是女人啊。叔叔,女人爲難男人還不夠嗎?相煎何太急啊。

古桐搖頭晃腦地唱完,曼娜噗嗤一聲笑出來,曼娜爸爸瞪了她一眼,自己則陷入了無限的深思中。

古桐一看不好,既然不能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那就趕緊再表忠心。

“叔叔,我失戀過,失戀這種事說白了就是自己玩兒自己。我原本以爲,我再也不能像原來一樣愛一個人了。直到我遇到了曼娜。她讓我覺得生活沒有那麼壞,她讓我重新回到十八歲,那個時候我是把姑娘和愛情當做全部信仰。我愛上她,就是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姑娘,就是這麼簡單。”

“叔叔,以後跟曼娜好了,我一定拿她當親媽待。我這個人,最孝順了。”

曼娜爸爸的面色緩和了。

曼娜的眼眶溼潤了。

曼娜終於跳出來打圓場:“好了爸,你再問下去,他就要大小便失禁了,行了吧?”

曼娜一邊說,一邊搖爸爸的胳膊。

曼娜爸爸終於露出笑容,點了一下頭。

“對我女兒要像對你媽一樣。”

古桐愣住:“啊?”

“或者,像我一樣對我女兒。”

古桐突然明白了曼娜爸爸的良苦用心。

男人找女朋友,究竟是找什麼呢?有人是找另一個“媽”,有人是找一個“女兒”。一個需要愛,一個需要被愛。

也許吧,從我們出生,在愛情的世界裏,我們都是孤兒,等着盼着期待着,被那個深愛我們的人領養。

曼娜,我愛你!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